田径选手奖金低发不了财 弗雷泽兼职开美发店(图)

2013年08月24日05:44  南方都市报
为什么他们要选择田径?为什么他们要选择田径?
弗雷泽弗雷泽

  没有新的世界纪录,也没有“牵手门”那样的戏剧化场面,9天的莫斯科田径世锦赛注定不会成为田径运动史上令人铭记的一页,但回过头来看看记者这些日子接触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他们的故事,在这个讲究体育市场化的年代,你也许会明白为什么还有人选择坚持练田径。

  为什么玩田径-传承自家庭的礼物

  莫斯科世锦赛开幕前,记者就从国际田联处拿到一份参赛人数的统计表———205个会员协会派出男子选手1409名,女子1107名,创造了世锦赛历史上参赛运动员最多的纪录。进行实地采访很抓狂的一件事就是大部分选手都是难以辨认甚至闻所未闻的,不过迪巴巴这个名字几乎每个记者都听过。

  “迪巴巴”这个姓氏来自埃塞俄比亚最著名的长跑家族,这次来莫斯科的是崔妮莎·迪巴巴,她的表姐是前奥运冠军德拉图·图鲁,老公塞莱希·斯海恩拿到过奥运会万米银牌。目前家里除了雅典奥运会女子万米亚军E·迪巴巴已退役外,仍有3个活跃在世界田坛,在这样的家族面前不由你不肃然起敬,连领着她来做采访的埃塞俄比亚新闻官都显得神气十足。“这次来莫斯科的只有我和妹妹(G·迪巴巴),但我知道所有人都在支持我们。”崔妮莎说,“也许长跑确实是项孤独的运动,幸好我有这样的家人,他们让我从不孤独。”不过崔妮莎还没想好如果将来有了孩子,会不会让孩子继续家族传统,因为长跑的确“太苦了”。“我知道我的孩子肯定会是个富有运动基因的人,但我们不能替他决定他要走的路,”崔妮莎说,“也许他的兴趣不在于此,或者只是想把跑步作为一个业余爱好,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把跑步当成一个爱好——— 澳大利亚人大卫·史密斯就是这样要求儿子戴恩的。世锦赛男子20公里竞走结束那天,他一个人在混合区等戴恩,所有记者都忙着采访夺牌选手时,很少人注意到这对父子在暗暗相庆。“他第一次参加这么高级别的成人比赛,我以为他完成不了,没想到还会有第11名。”老人家兴奋地说他年轻时也参加过两次奥运会,虽然最后没能登上领奖台,但至今仍是美好回忆,所以他现在在老家昆士兰经营着一家竞走俱乐部,儿子戴恩是那家俱乐部培养出来的最有潜力的新星。

  “我是因为父亲才会爱上这项运动的,”戴恩说,“说实话,竞走不像足球那样酷,但我想实现父亲年轻时没有实现的梦想,拿到一块世界大赛的奖牌。”不过做职业竞走选手并不是戴恩的最终选择,他表示自己可能只会把此作为业余爱好,“我还没有大学毕业,不知道要不要拿这个做全职,”戴恩说,“如果成绩特别好可能才会考虑吧。”

  而像穆塔兹·巴西姆这样的天才则注定是干体育的料,因为年仅21岁的卡塔尔少年只用了短短3年就已经成了男子跳高历史上第五位跳进2米40的人,世锦赛上他和邦达连科的那场争冠较量看得人惊心动魄,虽然最终巴西姆败下阵来,但他的父亲仍然在赛后给了他最热烈的拥抱。

  “其实是父亲把我带进体育这行的,”巴西姆告诉记者,他的父亲曾是卡塔尔著名的中长跑运动员,“我小时候常常在电视上看他比赛,那时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像他一样。”不过巴西姆跟父亲从事的项目不太一样,他先是练竞走的,后来因伤转练跳高,不想在这个项目上天赋异禀。

  也许有些传承来源的是环境,比如牙买加短跑飞人布雷克,他告诉记者自己家族史上从没诞生过任何运动员,但成长于牙买加那样的环境,短跑是每个男孩都感兴趣的项目。“你真该来牙买加的高中田径大奖赛看看,”布雷克说,“每年一届,会有大量外国星探过来,如果你表现出色,那么很快就能收到美国大学的奖学金了。”布雷克自己就是从高中大奖赛走出来的明星,不过他否认短跑热潮跟政府支持有关,靠的基本是民间力量,“政府并没有政策支持过青少年项目,”布雷克说,“现在很多短跑俱乐部都是国外大学或赞助商资助的。”

  什么人在玩-项目不酷,酷的是玩项目的人

  世锦赛一共有47个单项,在混合区呆上几天,哪怕没看比赛也可以比较容易分辨出每个出来的运动员大概是哪些大项的,比如个矮且奇瘦的,一般是3000米以上的长跑选手;特别高瘦且腿长的,一般是跳高项目;身材最匀称、肌肉线条最美妙的,自然是最受欢迎的短跑运动员;而如果出来一群高大壮选手,你就知道是投掷类的大力士们来了。

  朱利安·洛克(左图)就是混在这群大力士之中走进记者视野的,他是澳大利亚田径队今年力推的新星,新闻官科迪·林奇告诉南都记者:“你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朱利安,因为他是最酷的那个玩铁饼的。”果不其言,洛克留着摇滚明星般的长头发、大胡子,乍看过去猜不到他是个90后,也是世锦赛历史上最年轻的铁饼决赛选手,他最后的成绩是第六,没引起太多轰动,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可是世锦赛,蛮酷的了。”

  说实话,铁饼在田径家族里真不算是个有什么酷可言的项目,特别是对于洛克这样的体育全才来说,他从7岁开始就是澳大利亚体坛小明星,橄榄球、篮球、划艇、田径……拿手的项目非常多,在上中学时就已经不时有国外星探来观摩他的比赛,最后选择了没“钱途”的铁饼其实是无奈之举。“我上高中前一年在一次篮球赛里伤到了胫骨,”他说,“粉碎性骨折,医生说我恐怕没法参加对抗性团体项目了,所以现在只能从事铁饼、标枪这类运动。”不过凭借着优异的铁饼成绩,洛克拿到了多所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德州理工大学读了两年书后,洛克现在转去了盛产体育明星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还在去年入选了澳大利亚国家队,参加了伦敦奥运会。“如果我没受伤,选择了打篮球,至少去年应该不会有机会去奥运会的。”他很现实地考虑了一下。

  记者所知道的另一个现实的人是已经退役的业余竞走选手加里·摩根,这个来自底特律某汽车公司的退休工程师代表美国参加过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男子20公里竞走比赛,眼下他是个自由撰稿人,在莫斯科期间经常和我们一起混迹于混采区。而为了纪念那段“光辉岁月”,摩根把“奥运会竞走参赛选手”的头衔印在了名片最顶端,底下同时还印着“马拉松协会”、“登山协会”等等业余体育俱乐部会员称号,“我最喜欢的是长跑,其次是爬山,竞走嘛,我只能说成绩还可以。”摩根说,他向记者展示过肩上、腰上的各种伤疤,大多是登山所致,“竞走不是个很流行的运动,那时在美国没有多少职业选手,所以他们选了我去奥运会,不过之后我也渐渐不玩这个项目了。”

  无论从人气还是观赏角度来看,铁饼和竞走也许确实不是那种很有魅力的运动,却并不妨碍洛克和摩根成为别人眼中很酷的人———摩根在退休后还独自去爬过丹佛大提顿国家公园里海拔最高的大提顿峰,他的美国同行都管他叫“疯子”。

  而“胡子哥”洛克则有一支自己的校园乐队,“我们很受女孩子欢迎的,”谈起校园生活,洛克有点洋洋自得,“别以为只有橄榄球队的那些家伙有拉拉队,我在比赛和演出时也常常有姑娘来捧场。”当记者开玩笑说他会不会因为练铁饼要求体形胖而不再那么酷时,洛克扮了个鬼脸。“知道吗,这得怪你们中国人,”他故作生气,“我不是因为练铁饼变胖的,而是因为吃了太多的‘熊猫快餐’(美国境内著名的中式快餐连锁品牌)!”

  生存怎么办-发财靠比赛是不行的

  按照莫斯科世锦赛官方公布的数字,本届赛会总奖金719.4万美元,单项冠亚季军分别可以拿到6万、3万和1万美元的奖金,只要进入前八,都会有现金奖励,最少4000美元。这点钱丢到欧洲足联或国际网协面前也许根本就进不了法眼,却已是国际田联拿得出的最高水准,因为即便是博尔特[微博]在去年奥运会赢得三冠后,他的所有年收入加起来也只在福布斯体育富豪榜上排名40名,还是唯一上榜的田径运动员。

  作为国际田联下任主席的有力竞争者,昔日撑杆跳皇帝布勃卡在本届世锦赛上一直宣传的竞选理念便是帮职业选手们赚更多的钱,“如果我们的选手连生存都成了困难,那么谁还会来从事这项运动呢?”

  布勃卡的话也许有点危言耸听了,记者采访发现,其实但凡能来本届世锦赛并最终进入决赛阶段的选手,大多不会过着太拮据的生活,即便有些人们印象中比较贫寒的非洲小国,他们的选手也不太会因为生存困难影响训练,更不用提迪巴巴这样“国宝”级的运动员了。“只要我愿意,身体足够健康,那么我一年会有很多比赛可以参加。”迪巴巴承认相对于埃塞俄比亚的人均收入来说,她和她的家族绝对是“富人”行列,但她没有透露具体数字,只是说:“据我所知不少非洲地区的长跑运动员都是长年在国外参赛赚钱的。”

  欧洲和日本便是眼下最热门的两个“淘金”胜地,当地人对田径的热衷以致于每周都会有不同的社区单项赛,比如撑杆跳大赛、接力跑大赛,但这些也只能算是正常工作收入,真正能通过田径发大财的人是极少的。

  这次世锦赛男子110米栏决赛结束后,亚军获得者、美国人赖恩·威尔森便是毫不避讳地向记者“哭穷”。“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大型的赛会上拿到奖牌,还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但做了这么多年运动员,我得说自己收入真的很少。”这个已经快33岁却还没有任何个人赞助商的老将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赞助商,你看我挺会说话的吧,外形也蛮帅的,”他忽然用手指了指头上的小卷发,“难道是我的发型问题?你觉得我要换成爆炸头吗?”而为了养家,威尔森现在已经开始兼职做教练,美国女队中就有他的弟子,“也许未来我退役后会去做教练,或者进公司,”他说,“至少我还是有大学文凭的。”

  跨栏因为项目较冷固然是很难吸引到赞助商的,但两度在奥运会和世锦赛上封后女子100米的弗雷泽也有兼职就让人有点意外了。

  不过这次来莫斯科,弗雷泽除了比赛,做得最多的就是给她新开的美发店打广告,为此一向朴素的牙买加姑娘整了一头鲜艳无比的桃红假发,“我在金斯顿开了一家美发沙龙,”她说,“我们可以嫁接各种款式的假发。”至于搞副业的初衷,弗雷泽表示是为了未来考虑,“首先我自己是个爱美的女性,”她说,“其次在远离赛场之外,我希望能有另一番事业,这样将来我退役后也不用发愁了。”

  玩时的心态-孤独的只是个人的心

  世锦赛闭幕倒数第二晚的重头戏是男子5000米决赛,焦点人物是英国选手莫·法拉赫,他在3名肯尼亚运动员的“围追”下冲出重围,拿到了本届世锦赛个人第二枚金牌,赛后当法拉赫还在场地里向观众飞吻时,他的老朋友鲁普已经悄然退场,记者试图在混合区将他拦下,这个美国白人运动员只是摇了摇手,一个人孤独地离开。

  法拉赫和鲁普的友谊是在去年奥运会上张扬于天下的,由于长年在科罗拉多同一个长跑训练营训练,鲁普和法拉赫结成了“铁哥们”,哪怕代表不同国家,两人去年在伦敦也毫不忌讳地“配合作战”,成就彼此双双站上领奖台。然而本届世锦赛这样的默契失败了,鲁普领跑了前小半段,最终却未能跟上第一集团的步伐,看着法拉赫获胜后无数人围过来庆贺,鲁普忽然一下没有了道喜的心情。倒是另一个美国选手拉加特此时追了上来拍着小伙的肩膀,在他耳边安慰了几句。“我是这个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人了,我得教会那些孩子们怎么处理各种情绪,包括失败。”这位已经近40岁的田径“常青树”告诉记者。

  拉加特是本届世锦赛唯一跑进5000米前八的美国人,由于他曾拜华人教练李犁门下,拉加特对中国记者很有好感,即便记者反复提起他的年龄,这个昔日世锦赛双冠王也毫不介意,“你就直接说吧,我是个‘老人’了,”他笑着说,“我不知道这次在莫斯科还有谁比我年纪更大,像我这么老还来参赛的可不多啊!”年纪倒并不是记者好奇他坚持参赛的主要原因,而是拉加特已经获得的各种奖项和奖金足以让他可以“光荣退休”了,世锦赛于他其实早就可有可无。“我想是因为我的教练和队友需要我,”拉加特说,“长跑并不是一个人的战斗,它讲究团队配合,我赢得奖牌时曾得到过队友们的帮助,所以现在是时候回报他们了,只要他们需要我,我就会一直跑下去。”更奇特的是,作为一个从肯尼亚队“叛逃”出来加入美国国籍的运动员,拉加特如今跟肯尼亚选手们的关系也非常融洽,赛后看到3个肯尼亚兄弟在接受非洲电视台采访时,拉加特主动跳过去一起接受采访。“这取决于你自己的内心,”他说,“我如果在这件事上跟自己过不去,那无论是美国人还是肯尼亚人恐怕最后都不会接受我。”

  可有些人就是喜欢独来独往,法国撑杆跳怪才雷诺·拉维莱涅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和中国撑杆跳队一起训练了数月,还一度萌生过要投奔中国教练门下的念头,但在世锦赛上除了跟同样进入男子撑杆跳决赛的弟弟瓦伦丁说话外,雷诺几乎不理任何人,更不用说那些不出名的中国选手。特别是决赛一不小心把冠军输给了德国人拉斐尔,雷诺黑着脸连礼节性的祝贺都懒得说了,匆匆离去。

分享到:
保存  |  打印  |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