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体育讯 1月15日,为中国获得第一个世界职业拳王的熊朝忠[微博]得到了马关县政府给予的75万奖励,税后他应该可以剩下60万多一点,此外,当地的一家企业捐赠给了小熊家一所价值40万左右的房子(被以讹传讹地传成了70到80万,实际上该县最贵的房子不过2700一平米)。这一消息一经传出后,在外界引起了一些杂音,有人立刻表示,作为国家级贫困县的马关县,有75万做什么改善民生的事情不好,奖励一个运动员是否合适?对此,文山州和马关县在第二天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因为熊朝忠的事迹可以激励当地人,让他们有信心用自己的努力里去改变命运,改变自己的生活,他是值得表彰和学习的榜样,所以这样的奖励理直气壮。”
为何这么说呢?去熊朝忠的家里看一看就知道了,他在得到成功前,是怎样的一个生活环境,而熊朝忠又是如何从逆境中努力改变自己的。
令人难以置信的贫穷之家
从昆明下飞机,驱车5个小时才能抵达文山州下属的马关县,再从马关县经1个半小时才能到位于大山中的熊朝忠家乡——岩蜡脚村。
从有些破碎的夹寒箐镇中心水泥路拐上一条小径,很快就进入了山路,车轮下的柏油路变成了土路。据向导说,这路叫做弹石路,是用压路机将地面压平后,上面再铺一层石子修成的。但是铺的石子一般过一到两年就因为下雨,石子之间的泥土被冲刷后,形成空隙,最终流失掉了。因此这种土路维持不了多少时间。
记者坐的四驱车像是开在搓衣板上,在山间的盘山道上艰难地行进着,几乎每10米就有一道急转弯,坡度经常会达到10几度,在山阴的背后,路面因为溪水而变得泥泞,四驱车吼叫着才能冲上去。山下是美丽的山间梯田,此外还有大片大片覆盖着松针树枝的三七田。当地的随车干部和两旁三七田里工作的农民们打着招呼,因为熊朝忠夺冠,县政府已经表态筹集资金,这条通往熊朝忠家乡的路马上就要修成柏油路了,山里人出来再也不用“嘎悠”了。
从夹寒箐镇到小熊的家只有20公里,我们却开了40多分钟,当走过最后一道山坡的时候,熊朝忠的家就展现在了眼前。那是一片很大的峡谷,三面环山,青山绿水,山顶上飘着美丽的云雾,空气清新得像仙境一样。
熊朝忠家的村子就在这个山谷的一个背阴凹处。村子不大,据说有70来户,主要是靠种植稻米为业。据当地的干部说,熊朝忠的家乡是贫困村,他们家的年收入也就3000元人民币左右,只是这两年才依靠熊朝忠的收入,逐渐好了一些。
熊朝忠的家坐落在山脚下,门口有一口3分大的碧绿池塘。他们家的房子墙都是用黄土泥浆夯筑的,只有一面在墙上镶嵌了最便宜的红砖。但是奇怪的是,这些房子都没有窗户,在预留窗户的地方塞满了砖头,只留出上面的两排,向房子里通进阳光,天冷了就塞上砖头,天热了再拿掉几块。
走进这间两层的低矮房子,一层被分为了里外两间,外屋是通透的一大间,长大概有20米,宽只有2米左右,房间内的地上摆放着各种杂物,有放在编织袋里的不知名的植物,或者破木块还有各种废铁,整个外间就像一个大的杂物间,或者垃圾收购站的分捡处。正面有两件看起来像上个世纪70年代的家具——一个窄桌和一个小柜子,柜子旁边的墙上贴了熊朝忠的比赛海报。墙连最粗糙的白垩都没有涂,也没有糊纸,露着黄色的原色泥巴。房间的右侧有一个灶台,是他们做饭的地方。
走进里间,一只小耗子飞快地跑过并不光滑的水泥地面,一只瘦弱的小猫则追了过去,吓了笔者一跳。因为整个一楼只有一盏大约30瓦的白炽灯泡照明,房间里显得昏暗异常,地面上依旧摆满了各种物件,甚至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这里到底都摆了什么,破布口袋?破箱子?似乎还有种子或者饲料。简直让人感到这房间比外屋更加凌乱。
里间有大约4米宽,15米长,用黑乎乎的编制袋缝了一块大的布进行了简单的遮挡后,分为了里外两个隔间。外隔断靠着角落有一张床,是熊朝忠父母的双人床,床上的帷幔蚊帐不是细布,而是用装鸡或者猪饲料的编制袋缝成的,里面露出暗红色的被角。里间是熊朝忠大哥住的地方,也是如此。看起来像逃荒的人的窝棚。
熊朝忠如果回家的话会住在二楼。走上狭窄简易没有扶手的木梯,二楼的楼板除了房间里的地面外,走廊竟然是用木板和树枝简单地搭上的,做到不掉下来人就好。二楼房梁和泥黄墙之间还有大约半米高的无遮挡空隙,可以通过这个空隙直接从房间里看到外面,这哪里是房子,分明是个亭子。和一楼的窗户一样,为什么不封闭起来,而是这么盖房子呢?
熊朝忠说,这是为了透光,还有就是因为有些阴冷潮湿,这么做是为了通风吧。但是这么盖房子冬天不冷么?据当地的官员表示,熊朝忠他们家这里冬天最冷也就7-8度,30年只下过3次雪,平均10年一次,所以还算好啦。想想也是,这么盖房子,要是在北京不要两天,房间里的家具就要堆几毫米土了,岩蜡脚村青山绿水的,没有防尘的必要,为了“节能减排”,这么盖房子就是冬天晚上多盖点被子罢了。
熊朝忠住的二楼房间只有7平米左右,大约可以放1张半单人床,没有其他的家具。他的床看起来是最普通的席梦思垫子,似乎是刚刚买的,上面没有褥子,只有一条红色的毛毯。
在整个家里,让人感受到一点非原始气息的是一台老式20寸电视机,还有一台台式电脑,不过据熊朝忠的哥哥说,这台电脑不能上网,只能玩玩简单的纸牌游戏,照片都存不了两张。所以记者也就不好问他,这台电脑的配置或者硬盘有多大了。对于一个城里人来说,熊朝忠的这个家的简陋和凌乱都比不上一个北京建筑工地上的预制板工棚,至少现在的预制板工棚有窗户,墙壁还很齐整,也不会漏风。
打6年拳去年才开始真正赚钱
对于自己家的收入,熊朝忠毫不隐瞒,他说,“我在打拳前,家里主要就是靠种地生活,父母和我哥哥弟弟一年的收入不到3000元人民币,这些钱主要是靠养鸡和养猪过年去卖了换回来的,他们家这间称之为房子、但是类似杂物间的屋子的造价大约是5000人民币。
2006年,熊朝忠离开这里的家,去昆明学拳,家里给他凑了1800元人民币。在找到众威拳击的推广人刘刚后,熊朝忠只跟着他训练了几个月,刘刚就以自己的慧眼发现小熊是可造之材,就不再收他的学费,还资助他一些生活补贴。熊朝忠在有一定实力后,刘刚每个月给他1000到1500元补助,但是吃饭和在昆明租房住,都要小熊自己解决。1500元,这只够那些吃皇粮的体制内运动员吃15天的饭,而熊朝忠什么都要靠自己。
在2011年,熊朝忠还借了2万多的债务,直到2012年6月能够争夺银腰带了,熊朝忠才拿到了几万的出场费。在2012年11月24日,熊朝忠夺取了中国第一个职业拳击冠军金腰带后,云南广播电视台,一些社会企业、马关县政府和文山州政府才奖励了熊朝忠房子以及大约120万人民币的奖金。
该不该奖励熊朝忠?
一个在体制外学拳,依靠自己能力坚持了6年,没花国家一分钱拿到世界职业冠军的选手,这六年的辛苦汗水有多少?在为国争光后,说风凉话之外,给他补点训练经费不应该么?
有人认为,熊朝忠是职业选手,就应该依靠职业赛事赚钱,不应该再拿政府的钱。问题是国外的职业拳手打拳,是从付费电视和博彩业中得到出场费,而中国这两样能够让职业体制发展的模式都没有。前者中国人免费的看惯了,后者国家不支持发展。
在熊朝忠获得了新华社评选的2012年十大体育新闻和十佳运动员后,最应该说话奖励的云南省体育局却至今渺无声息,甚至都没有人来表示一下祝贺。原因很简单,熊朝忠的努力是个人获得的,国家体育系统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帮助,和他们的政绩无关,还驳了这些每年拨国家几千万甚至上亿财政款的衙门面子。甚至有的部门还来刁难说,谁批准让你们搞职业拳击了?
2012年11月2日,云南省体育局召开了奥运会表彰大会暨冬训动员大会。现在该省的体制内精英代表队正在为辽宁全运会努力冬训。根据新华网2012年7月28日的报道,云南省体育局在伦敦奥运会前给奥运会冠军们制定的奖金预算是一块金牌100万人民币,而这些只是一个省里给的钱,国家体育总局和运动员所属县市还会有另外的奖励。
根据2009年12月的《生活新报》说,在国内山东全运会上为云南省夺取3块金牌的5名选手,每人都得到了23万的奖金,现在,就在今年,辽宁省全运会就要召开了,云南省体育局正在为了云南在全运会上的荣誉奔忙。
熊朝忠,一个创造了中国职业拳击历史的人,该不该奖励?从他家现在的状况看他个人的成长努力,有没有激励意义?
一名资深记者在看过熊朝忠家的残破贫穷后和笔者说,应该让那些奥运项目选手都到熊朝忠的家里来体验一下生活,受受教育。
当然,说风凉话的人总是有的,这个见仁见智吧。(周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