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冯珊珊[微博]打出最后一杆,全运会高尔夫项目的比赛全部结束。张连伟[微博]、梁文冲[微博]、冯珊珊……本届全运会高尔夫比赛,几乎云集了中国最具知名度的球手参加。对于这些由家庭自费培养,并非产自传统的举国体制下的职业运动员,他们舍弃奖金丰厚的职业赛事,心甘情愿地代表省队参加全运会,着实令人感到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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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媒体报道说,这些职业球手参加全运会的背后,是巨额奖金的吸引力。但对于这个“敏感”的话题,几乎所有代表队的队员和教练都讳莫如深。“参加全运会,省里也有激励机制。”名将张连伟说,“至于会不会比职业奖金高,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张连伟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作为体制外的职业球员,代表省队参加比赛获得收入无可厚非。问题的关键在于,在全运会的金牌战略下,各个省区市的一掷千金,究竟对中国体育有何实际意义?更令人忧虑的是,不光高尔夫项目,这种所谓的“人才交流”几乎存在于各个项目。毫不夸张地说,某些“人才交流”折射出的就是功利性的成绩投机。
全运战略下人才交流一掷千金
一些省区市为组队参加全运会高尔夫比赛投入了多少,是一个秘密,很多地方队的教练、领队和官员,都只是在私下悄悄地议论,记者就听到某省队的几位官员说:“某某队这回花钱花到位了,得奖牌了。”看到记者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便马上放低声音,随即转移了话题。
用一掷千金来形容全运会的高尔夫球比赛再合适不过了,这也是中国高尔夫球运动的现状决定的。由于绝大多数中国运动员是在举国体制下成长起来的,他们代表本省参加全运会理所当然。但唯有高尔夫是个例外,高尔夫球手没有占用国家经费,他们中的多数是靠家庭自费培养。
“我上届全运会代表云南比赛,但当时还是表演项目。参加全运会的球手,绝大部分都是这样。”云南选手徐乐[微博]告诉记者,“像我,比赛结束后就回美国,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训练、比赛。”
在这种情况下,各省想要组队参加全运会,就需要到处网罗人才。对于优秀球手的争夺战,早在全运会开赛前就展开了,从全运会的出场名单中就能看出:胡牧是广东人,但他代表辽宁男队出战;窦泽成[微博]是北京人,却投奔了辽宁;代表湖北参加女子比赛的张婕娜林,也不是湖北人。
但无论代表本省还是其他省区市出战,背后的金钱力量都不可忽视。代表湖北女队出战的隋响[微博],是中高协主办的希望赛中的佼佼者,她父亲作为女儿的球童,也来到了赛场,但他并不愿多谈女儿是如何代表湖北出战的。合同的细节如何,就连是谁先联系谁这样的问题,隋父的答案一概是“不知道”。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本次全运会,各地都投入巨大。据记者了解,一些球手出战全运会的合约金额达到了6位数。全运会决赛前,广东队还曾传出力邀关天朗[微博]出战的消息,但最终因为合同细节出现问题而没能成功。
其实,全运会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了花钱买人的代名词。巴特尔[微博]可以说是最好的例子,十运会他代表北京参赛,十—运会以超高的身价代表东道主山东,而十二运会,他的东家又换成了辽宁。有报道称,他的出场费高达340万元。巴特尔、韩德军、张庆鹏[微博]、杨鸣[微博]和郭艾伦[微博]……辽宁队的阵容空前强大,很有希望在男篮成人组的比赛中,和实力强大的广东队掰掰手腕。
地方体育官员何以乐此不疲
从1997年全运会开始,国家体育总局允许各省市体育局之间进行运动员交流。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交流便成为全运会赛场外的重要的人才引进手段。
出台这个政策的初衷,是让更多的运动员能有参加大赛的机会。铁人三项解放军队很强,他们向外输送人才都不是给一个两个,而是给一个队。广东队的马术项目很强,所以,他们富余的一些年轻选手就被交流到四川队,“他们就是我们的二队啊!”盛装舞步选手谭志勤说。
山西代表团副团长赵晓春在接受采访时也认为,人才交流的政策初衷是好的。“山西摔跤没有大级别队员,黑龙江有一大堆,但参赛名额有限,同样优秀的运动员就没有机会了。人才交流的好处是优秀运动员都有机会参加比赛。如江苏和上海的击剑、安徽的女子散打和武汉的赛艇,人才多得不得了,但如果不交流,很多优秀人才就难以参加比赛。”
赵晓春还表示,解放军不能招“童工”,不可能从三五岁开始培养运动员,所以只能从已经培养好的人才中挑选。但地方体育局的态度是,人才多我也不给你,烂在手里也不给你。到后来出了新政策:如果给解放军输送了苗子,取得了好成绩也要算地方体育局一份。这样,既满足了体育局的愿望,也给运动员留了出路。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项政策出现了异化,人才交流变成了各地争金夺银的捷径,甚至出现了明码标价的情况。据记者了解,现在市场行情基本上稳定在金牌30万元、银牌8万元、铜牌4万元及1个全运会积分1800元的标准上。当然,也有—些渴望金牌的西部代表团,会将取得金牌的价格提高到50万元、—个全运会积分2500元这样的‘高标准’上。”
为什么各地官员乐此不疲?“最根本的原因是,官员的评价体系就是以竞技体育的成绩为标准,而全民健身方面的评价标准则很模糊。”北京社会科学院体育文化中心主任金汕说,“现在的人才交流,其实已经背离了全运会的宗旨,成了追逐成绩和利益的平台。”
被异化的人才交流已成赛场隐患
事实上,国家体育总局早已看到了人才交流中的问题,并采取了一定的措施。比如,在本届全运会开始前,国家体育总局收紧了运动员交流政策,取消了(除解放军队外)各省市的“双积分政策”。
所谓双积分制,即某两个省市联合培养的运动员,在获得奖牌和积分时,其现在代表的单位与原注册单位各获—半。取消这一规则的目的,就是遏制人才交流中出现的一些“投机”现象。比如,比赛打到最后,比赛队员虽然代表不同的省队出战,但实际上都是某一两个省份培养的,这样,这些省份就可以把金牌私分了。
但是,取消双积分制显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人才交流中的弊端。“现在的人才交流,就是唯成绩论。有了这个政策,就基本不用培养后备人才了,因为花钱买最简单,见效也很快。”金汕说。
甘肃省体育局法规处处长刘志忠也认为,人才交流的政策,已经影响了后备力量的培养,“这是最省事的办法,扎扎实实培养是最费事儿的。以水上项目为例,我最欣赏上海,市民的孩子不愿参加,可以从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中挖掘,不像很多省,干脆就买,自己不练了。在这方面,辽宁和山东的痛苦最多,卖出去经常买不回来。”
刘志忠说,像甘肃这样比较落后的西部省份,培养后备人才很不容易,人才培养完全靠现存的业余训练体系和学校。“现在,全国买人都乱了,都在互相买,大家都不愿坐下来老老实实搞培养。有钱就买,干嘛非扎扎实实自己培养呢?”
人才交流已经成为全运会上出现很多问题的直接原因。有消息人士举例说明,当A队运动员代表B队参赛时,虽然取得的积分奖牌已经完全计入B队,但通常在比赛中AB两队相遇,B队该运动员都会主动“放水”,让老东家取胜。“这是潜规则,没有人要求,要合作就得有思想准备,如果觉得不公平,干脆别合作。这是双方合作的前提,虽然不写进合同,但相互遇上了都会让。”
“在我看来,全运会上的人才交流,真的是老生常谈的话题,而且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解决。我们不能怪运动员,他们也要生活,从我的角度看,官员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他们的工作就是出成绩拿金牌,说到底,还是我们体育体制的问题。”金汕说。
本报沈阳9月9日电 本报记者 梁璇 杨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