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0日，一众媒体聚集在了位于北京朝阳区安定路3号的国家体育总局武术管理中心。当天的凌晨，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国际奥委会执委会议上，武术止步“决赛”，无缘2020年夏季奥运会。对此事，武管中心沉默了：中心主任高小军几天不接电话，分管宣传的副主任拿出了通用挡箭牌——“在外开会”，拒绝了包括央视、新华社等平时交好媒体的一切采访。神秘的武术申奥，因此更显神秘。

　　本报记者 陈宏

　　中国武术申奥大事记

　　●1985年8月在中国西安举办了第一届国际武术邀请赛，来自17个国家和地区的代表队参加了比赛，同时成立了国际武术联合会筹备委员会。

　　●1990年10月3日，国际武术联合会在北京正式成立。

　　●1994年10月22日，被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接纳为正式会员。

　　●1999年6月20日，国际武术联合会得到国际奥委会的临时承认。

　　●2001年国际武术联合会向国际奥委会正式递交了武术进奥运会的申请。

　　●2002年2月，国际奥委会第113次全会通过正式承认国际武术联合会的决定，武术同时成为国际奥委会承认的体育项目。

　　●2008年，武术没能成为北京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但成为表演项目。

　　●2011年，武术被国际奥委会列为2020年奥运会的8个候选项目之一。

　　●2012年，国际奥委会项目委员会通过了武术的陈述报告，并给执委提交了3个评估名单，包括武术。

　　●2013年5月，国际奥委会执委投票，武术未能进入9月份全会的最终表决名单。

　　原本有信心通过执委关

　　武术申奥，无论成功与否，都谈不上敏感、负面。武管中心躲避的态度，可能还是缘于此前他们曾表现出来的信心——反差巨大，谈起来尴尬只能躲躲。

　　武管中心对这次申奥的信心度，有一个渐进的过程。2011年7月5日，国际奥委会在南非德班宣布，武术、棒球、垒球、轮滑和空手道等8个项目成为2020年奥运会候选项目。当时对这个多数人觉得欣喜的消息，武管中心主任高小军的回答颇令人意外，他说自己“最近事情较多，无暇顾及这事。业务部门也没有对这个事情进行什么研究，现在对这个事情也没有具体的说法，也没明确哪个部门来管。”

　　到了今年的2月份，高小军的态度变得积极了许多。他透露，国际武术联合会在2012年的12月底就已经在国际奥委会做了申请进申奥运会的陈述报告，这是武术首次作为奥运会正式比赛备选项目进行陈述，“国际奥委会成员对我们陈述的反响还是热烈的，他们认为我们准备得认真、充分。执委会中的一些成员对武术有所了解，并对我们提出了较为专业的建议，这对于我们进行下一步工作有好处。”当时他还介绍了武术做的很多努力，说争取在5月份的执委投票中脱颖而出，进入全会投票阶段。

　　而今年的5月中旬，就在执委投票的半个月前，高小军的态度则更加乐观，他甚至说：“对总局武管中心来说还是有信心通过5月份的会议的，接下来争取能通过9月份在阿根廷举行的奥委会执委会会上的最后一次投票，希望申奥能够成功。”

　　事前已拿到项目委员会推荐

　　武管中心越来越强的信心，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武术申奥，也曾打赢了好几仗。

　　2011年，武术通过了立项，进入了8个候选名单，这是历史上首次被列为候选项目，赢了“预赛”；在2012年12月的陈述之后，国际奥委会项目委员会对8个项目进行了评估，并初步通过了3个项目，武术就是3个项目中的一个，项目委员会的评估虽然不是决定性意见，但对执委判断却会有影响，这是赢了“小组赛”；可惜的是，在执委投票的“半决赛”中，武术败北，最终没能挺进“决赛”，以争夺最后的“冠军”。

　　事实上，为了这次的“半决赛”，武术已经做了很多的努力。这次在圣彼得堡做陈述的，是一位练习中国武术的外国人，直接用法语对执委进行陈述，以便展现武术的国际化努力。

　　事实上，武术申奥，具体的操办方当然不会是武管中心，而是国际武术联合会。但后者就是由武管中心、中国武术协会促成的，两者虽然不能划等号，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年，国际武联一直在努力国际化，就是想让项目在国际上更具有广泛性。

　　记者在国际武联的官方网站上看到，除了主席和各委员会主席由中国人担任，下面的各委员会鲜见中国籍人，即使是华裔，数量也远比真正的国际人士少很多，市场发展委员会，甚至从主席到委员，一概都是外国人。

　　此外，国际武联目前的会员已经发展到了145个，在一两年内，可以发展到180个左右。记者也大概查阅了一下中国武术段位赛的资料，2011年，在这个段位赛中获得段位或者升级的外国籍人士，达到120人。

　　被摔跤玩弄了感情

　　除了曾拿到项目委员会的推荐以及本身的国际化发展，武管中心信心的改变，也跟摔跤被剔除出奥运不无关系。年初，2020年夏季奥运会确定了27个正式大项，留下了一个待定，被砍掉的，就是古老的摔跤项目。

　　摔跤被砍时，日本、俄罗斯等国家一片哗然。本报记者也采访了很多摔跤界人士，他们的看法是，尽管摔跤还拥有在5月份的执委会上陈述的机会，以争取进入最终候选名单，但既然已经被砍掉了，摔跤在当年就回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位接近武管中心的武术界人士告诉本报记者：“这样的看法很普遍，武术方面也是这样判断的——武术在投票中不会是最大热门，但可以在第二轮或者第三轮争取到游移票。”

　　事实上，如果不是摔跤，中国武术的梦想是有可能实现的。根据投票结果出来后一天披露的执委票数，就能看出这一点——国际奥委会的规定是，14名执委，每轮只能投1个项目，得票超过半数、即最少拿到8票的项目，就能够进入最终的三大候选项目。

　　在第一轮投票中，作出了重大改革讨得执委欢心的摔跤，拿到了8票，直接晋级。在此轮投票中，武术是第二名，拿到了3票，此外攀岩、空手道、壁球各拿到了1票，棒垒球、轮滑和滑水，都是0票。

　　决出棒垒球和壁球的第二轮和第三轮，因为都没有直接拿8票的项目，所以竞争得非常激烈：第二轮，除摔跤之外的7个项目竞争，因为没有1个项目拿到直接晋级的8票，所以只能1个回合淘汰1个最少票的，在5个回合中，武术坚持到了第4回合才被淘汰，最终棒垒球和空手道决战，棒垒球胜出；第三轮的6个项目较量，武术也表现得比较坚挺，在大热门空手道都被淘汰后，它还是坚持到了最终一个回合才败给了壁球。

　　在整个投票过程中，武术有4个坚定的支持者，这让所有人印象深刻。如果当初投票砍掉摔跤的执委们，继续无视摔跤，多一轮机会的武术，胜出概率确实会大增。

　　败北因支持力度不够

　　然而，最终武术还是败北了。“一方面是你自己标准不够细致，一方面也是缺乏必要的高层支持。”一位常年跟踪武术报道的资深体育媒体人告诉本报记者，“人家的项目，甚至有总统助阵，我们呢？武术申奥，刘鹏都没去！甚至，武管中心也都没人参与。”

　　他告诉记者，在摔跤出局后，俄罗斯总统普京亲自出来为摔跤说话，这次国际奥委会在俄罗斯开会，对摔跤不能说没有影响力；此前韩国跆拳道危险时，韩国总统也亲自去见罗格。而相对来说，中国虽然表态“武术申奥得到了国家层面的支持”，但实际行动却很少。

　　此外，在经济上武术也不敌很多对手。现代奥运会，一个项目的市场接受度非常重要，武术在推广方面，并没有太多的经济效益出现，而且在申奥时，也没得到太多的资金支持——空手道在投票中一度展现出了较强的实力，就因为它身后有日本电通的全力支持，而日本电通对众多跨国公司的影响力不容置疑。

　　此外，在武术自身的标准上，尚缺乏足够的国际吸引力。武术申奥，只是其中的套路项目，而众所周知，套路是以表演和展示为主，这是又一个打分项目，给人的感觉跟体操相似，即使是在国内，它也让人感觉矛盾：申奥对项目发展当然有利，但以这样的方式去申奥，又丢掉了武术太多精华的东西。

　　在为成为奥运项目标准化、规范化、流程化的同时，武术赢得了一部分人，也失去了一部分人，但更重要的，武术本身的魅力被弱化了，甚至在很多执委看来，武术跟体育舞蹈没什么太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