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杨的恋爱风波带出了一堆麻烦事。（CFP供图）

　　■本专题策划

　　本报记者 邬恺山

　　■本专题撰文

　　本报记者 黄越滔

　　特邀嘉宾 何新中（资深游泳教练）

　　周雅菲[微博]（前游泳世界冠军）

　　孙杨身陷的师徒矛盾持续发酵，从一场“恋爱风波”引发的出言顶撞恩师，随后被队伍通报批评，到最后向恩师道歉但恩师否认已道歉，近日有关孙杨的新闻铺天盖地，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本期三言二拍，本报请到了资深游泳教练何新中和前游泳世界冠军周雅菲一起来聊聊天，何新中曾经在浙江队执教，是看着孙杨长大的，他对孙杨的问题最有发言权。而周雅菲是孙杨在国家队的师姐，虽然她不愿意在孙杨的问题上发表太多意见，但她对这件事感触颇多。

　　教练在管理上应严宽有度

　　把握好运动员思想教育主流方向是关键

　　黄越滔：如今体坛涌现出越来越多“90后”年轻运动员，他们比“80后”更自我，更有主见。

　　何新中：我认为对运动员的教育和管理是非常灵活的。运动员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运动员的成长，他的思想和思维方式必然会有所改变。为什么说教练这份工作很辛苦，因为除了带训练，教练员的行为都会对运动员产生最直接的影响。但话又说回来，教练员不可能每天24小时跟在运动员身边的，加上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运动员的家人和朋友都会对他产生重要的影响。其实，教练员除了不断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外，也不能忽略教育学这个科目。教育最重要的问题是把握好对运动员思想教育的主流方向，方向引导得对了，他就很难受到周围事物的影响。另外，教练员还必须遵守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一旦破坏了原则，最后肯定会因此吃到苦头。

　　黄越滔：管理者在制定管理制度上是不是应该有针对性地调节，而主管教练的管理方式是不是也应该与时俱进呢？何教练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了。

　　何新中：我认为每个教练都应该有一套管理方面的理论体系，但在具体执行的时候要灵活地调控，严宽有度很重要，过分严格会让师徒关系越来越疏远，但过分宽松或者放纵运动员，那就是失职。其实，在具体的教育方式上方法很多，碰到运动员犯错误，可以根据个体情况进行处罚，但更重要的是思想工作，教练员要在这个时候积极地和运动员沟通。我的心得体会是任何矛盾和问题都不要过夜，一旦过夜就容易发酵。在教育上，让运动员明白道理是最重要的，我带了这么多队员，和他们产生矛盾甚至有冲突都是难免的，及时的沟通非常重要。另外，教练员一定要传递很正面的东西给队员，用运动员能理解的方式去教育他，让这些正确的理论知识成为他自己的东西。

　　周雅菲：说到制度问题，我没什么发言权。但就现在的国家游泳队来看，我认为教练员在师徒关系的问题上处理得非常好，最好的例子就是叶诗文[微博]。个别人出现的问题，只能个别对待。

　　黄越滔：在我看来，朱志根教练在教育方面是属于比较传统的类型，但这并不影响他和弟子的沟通。据我所知，朱志根教练组里现在也全部都是“90后”甚至“00后”的年轻选手。如果说是因为他的教育方式引发了孙杨事件，但为什么不见其他队员对他的教育方式有异议呢？在我看来，主要责任还是在孙杨身上，总不能因为一个孙杨就全盘否定教练的管理制度和教育方式。

　　中国教练什么都要管

　　欧美国家运动员和教练员纯粹合作关系

　　何新中：说句心里话，我真的非常向往欧美国家那样，运动员和教练员采用更直接的合作方式，相互之间只有工作关系，这样教练的工作会轻松很多。在美国，哪有教练还要管运动员吃什么、几点睡觉。而我们除了管吃管住，连运动员的文化学习也要管，一旦有队员文化考试不及格，领导首先批评的就是主管教练，所以做教练真的很辛苦。但话又说回来，即使我们很努力地引导队员，也不可能和每一个队员都完全没有分歧。但我相信，只要教练员以身作则，传递出足够的正能量，有这样的基础做铺垫，对运动员的教育就容易很多。反过来，如果这个教练本身就很功利，那在运动员面前就很难有说服力了。

　　周雅菲：虽然欧美的教育模式值得推广，但我认为，师徒之间的感情不应该那么功利。在中国游泳队，我们看到的了解到的，师徒感情还是非常好的。在大部分运动员心里，教练是仅次于父母的亲人，这样的感情基础对运动员的成长也是非常有利的。

　　黄越滔：遇到一个好教练或许是比成为奥运会冠军更幸运的事。在成长最重要的那几年，运动员受教练一言一行的影响太大了，就像张琳[微博]，他曾是中国最优秀的男子选手，也曾打破世界纪录，但我相信10年、20年后，他还要感谢教练陈映红和赵戈，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带领他取得了好成绩，还有他们传授给他的做人的道理。

　　运动员和教练谁是主导者？

　　无论谁主导运动员都要尊重教练

　　黄越滔：在运动员和教练员之间，谁才是成功的主导者，谁的角色更重要？

　　周雅菲：当然是教练，也必须是教练。作为运动员，不管你能不能做到主导，但首先对自己的定位要准确，要把自己放在教练之后，要尊重教练，这是做运动员最基本的素质。运动员和教练员之间，教练始终占主导地位，他对运动员的影响不光是运动成绩，更多的是做人做事。但如果将这个关系颠倒过来，运动员可能成绩很好，在赛场上有成就，但除了这些表面的东西，还能得到、学到什么？当从赛场上退下来，他得到、学到的东西能够支撑他的后半辈子吗？如果连对教练的基本尊重都没有，得到再多都是虚的。

　　黄越滔：我赞同雅菲的观点。至少在我看来，我自己昔日在赛场上取得的成绩都是依托于教练的，因为有了早年当运动员的经历和积累，才有现在的自己。所以，我也认为教练是一名运动员能否成功的真正主导者。

　　何新中：从表面来看，主导者是教练员。我不否认，教练在对运动员的栽培过程中起到先导作用，但实际实践的是运动员，所以我觉得真正的主导者是运动员自身。虽然教练做的一切都是在引导运动员，但其实所有事情都是围绕运动员做的。针对我自己的队员，我要制定训练计划甚至是教育方法，有些事情是教练为了运动员而做的，但运动员所做的一切才是引领自己走向成功的关键。

　　黄越滔：何新中教练觉得孙杨到底有没有错？如果错了，那他错在哪里？

　　何新中：我认为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绝对的对和错。作为教练，我们可能都觉得朱导没有错，但在孙杨心里，他可能也认为自己没有错。在他看来，社会上有那么多和他同龄的男孩子都在谈恋爱，为什么就没有人去批评他们呢？孙杨可能认为，自己付出了很多，训练那么辛苦，现在又有了一些成就和收获，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为什么连谈场恋爱都有诸多阻力？这件事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有不同的结论，没有对错之分。

　　黄越滔：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在这场矛盾当中，错的一方一定是孙杨，只不过他的错误被外界放大升级了。我认为他的错不仅仅在于顶撞教练，而是在他内心深处就缺乏对教练最基本的尊重。

　　更换教练不是孙杨说了算

　　自由身才有权换教练

　　何新中：换教练是运动员的权利，但国内的运动员都成长在培养体制里面，都是靠国家供养的。孙杨如果像李娜[微博]一样是自由身，那他想怎么换教练都是他自己的权利，但如果不是，那换教练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周雅菲：其实换教练一点都不可怕，即使是奥运会冠军，换了教练也一样可以继续辉煌。但如果要和曾经培养过自己的教练分开，无论教练还是队员都应该选择一种相互尊重的方式。说到换教练，焦刘洋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也是到了国家队后才换刘海涛教练的，但换教练并没有影响到她在赛场上的表现。

　　黄越滔：雅菲反复强调尊重，这一点我非常支持，但凡有想换教练念头的运动员，一定是具备了较强的自我思考能力和判断能力，但一定要以尊重为基础和教练好好沟通。要知道，人心一旦受伤是永远无法弥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