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长沙3月19日体育专电题：“圈”内小运动员岂能沦入保护“盲区”

　　——湖南体操名校正副校长“猥亵女童”事件追踪

　　新华社记者帅才、刘良恒、陈文广

　　一个直属政府机构且曾培养出奥运冠军的体操名校，校长、副校长两人竟同时涉嫌猥亵学校女体操运动员，而这些女运动员还是未成年的孩童，湖南省体操运动学校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曝光后，引发了舆论轩然大波。

　　19日，新华社记者赶赴相关涉事单位展开调查。走访期间，所接触到的很多教师、学生、官员对此事三缄其口似有“顾忌”；面对纷至沓来的媒体记者，“有关部门”也似乎避之唯恐不及。各方专家认为，湖南体操学校正、副校长同涉“猥亵女童”事件，再度敲响了未成年人保护的警钟。而不为人所关注的“圈”内小运动员，不应沦入管理和呵护的“盲区”。

　　看似挺老实竟干出这种事

　　19日，长沙阴雨连绵，天地之间笼罩着苍茫浓雾。

　　新华社记者来到了位于湖南省体育局对面长沙市东方广场的湖南省体操运动学校。记者看到，在大门紧闭的体育馆内，几个十多岁的女孩在进行器械训练。

　　这所位于闹市的学校里，近来被爆前校长和一副校长因猥亵多名年幼女学员，于2013年11月分别被当地警方刑事拘留。

　　记者通过湖南省体育局及相关政法机构得知：去年10月，长沙市开福区公安分局接到群众举报，称湖南省体操运动学校校长刘某强和副校长曾某涉嫌猥亵女童；11月1日，长沙市开福区公安局民警将刘和曾带走，调查其涉嫌猥亵女童案；11月29日公安机关将案件移送开福区人民检察院提请逮捕二人；12月6日，检察机关以涉嫌猥亵儿童罪将刘某强和曾某批捕。

　　湖南省体育局有关人士介绍，湖南省体操运动学校1985年成立，为其直属单位，面向全省招生。这所学校先后向国家体操队、蹦床队、艺体队输送了刘璇、李小鹏等多名著名运动员，有“奥运冠军摇篮”之誉。

　　湖南省体育局一位不愿具名人士告诉记者：“我们平常看到刘和曾，感觉他们的话不多，人蛮老实的，想不到会干出这种事。”

　　记者还了解到，曾任湖南省体操运动学校校长的刘某强曾任株洲市体育运动学校校长，曾获评“湖南省业余训练先进个人”。

　　“校长亵童”成了禁忌话题

　　在湖南省体操运动学校训练馆旁边的一栋教学楼2楼教室里，十多个小运动员正在自习。一位来自湖南怀化的10岁女体操运动员告诉记者：“学校里，练习体操的女运动员年龄为9至12岁。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刘校长和曾校长。”

　　记者在体育馆旁边的一栋2层的宿舍楼外看到，窗台上晾着几双运动鞋，屋内有几张上下铺的床，几张书桌，跟平常的中学寄宿学校宿舍摆设无异。

　　“校长已经换了，现在宿舍没人。”宿舍区的门卫听说记者来采访，立刻关闭了宿舍区的门。在学校里，记者接触到的一些老师、职工和学生似乎有某种默契，谈起“刘校长和曾校长”，“口风”都特别紧。

　　“校长亵童”事件曝光后，一些媒体记者纷纷赶来试图一探究竟。但他们要么被相关机构“门房”堵在门外，要么被告知要找的相关人士“不在”。在湖南省体育和舆论“圈子”里，眼下“校长亵童”是个既敏感又禁忌的话题。

　　“圈内”小运动员亟待身心呵护

　　“我们来自省里各个地方，怀化等地比较多。训练在训练馆，学习在旁边的教室。宿舍就在训练馆旁边的宿舍楼。”湖南省体操运动学校一位女体操运动员说。

　　记者了解到，体操学校的小女生们每天都要接受高强度、封闭式的训练，见到家长的时间很少。一些受访女运动员告诉记者，“见到家长的时间说不准，可能一周一次，也可能一个月一次”。

　　湖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高中告诉记者，在封闭式的体育培训模式下，远离家长的运动员特别是年幼的青少年运动员在面对性侵、猥亵等犯罪时，自我保护能力特别弱。此外，在封闭管理式体育培训学校内，女运动员遭遇性侵、猥亵等犯罪时面临举证难的问题，在没有监控和证人的情况下，学生的证言容易形成孤证。训练期间肢体接触难以避免，如何判定成为法律层面上的难题。

　　上海体育学院肖焕禹教授认为，目前体育培训学校功利化趋势值得警惕。一些体育主管部门只注重专业技能培养，注重运动员能不能拿金牌，而忽略了运动员的身心健康。

　　还有专家指出，在我国运动员选拔体制下，运动员能否获得比赛参赛资格进而取得好成绩成名，要先过教练关和领导关。“教练和学校领导对于运动员的选拔和培养方面有绝对的话语权。这导致的结果是学校领导和教练员长期处于强势地位，一些运动员就算受到不公正待遇也敢怒不敢言。”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运动员说。

　　湖南一位政法机构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告诉记者，针对刘某强和曾某涉嫌犯罪问题，公安机关还在进一步缜密侦查之中。由于案件涉及未成年人，涉事各方对披露案情非常谨慎。

　　但各方专家普遍认为，这起真相尚未揭晓的事件，再度敲响了未成年人保护的警钟。

　　武警总医院心理学专家史宇认为，对于遭受性侵、猥亵的女童，无论是生理健康还是心理健康都会造成严重而深远的伤害，仅从心理而言，短期会对男性产生恐惧感和不信任感，长远来看会影响这些女孩的婚恋观和择偶观。“我接触过几个遭遇性侵的女孩子，她们不仅不相信男性，还对自己产生了厌恶感，认为自己不干净了，从而对生活产生了厌倦情绪。”

　　各方专家建议，国家应完善相关法律，依法严惩性侵害、猥亵儿童犯罪；教育机构应向学生传授防范侵害的知识，提高性防范意识；而体育部门则应为青少年运动员以及儿童运动员配备生理老师和生活指导员，积极采取措施防止不法分子将黑手伸向这个特殊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