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马乔的国足陷囧状

　　中国队已连续缺席三届亚洲区十强赛，连续两届亚洲杯没能小组出线，最近一次主场作战的亚运会也无法小组出线。球迷因为国足成绩太差而变得麻木，中国足球只能靠恒大在亚冠赛场找回一点尊严，这很无奈，这很尴尬。现在这个阶段，无论是卡马乔，还是他的国家队，都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囧。    专题撰稿：南都记者 丰臻

　　联赛就像跳跃着直往上蹿的烈火，国家队则像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当大多数亚洲老对手都在激战十强赛，中国队只能打几场不痛不痒的友谊赛，然后眼巴巴盼着过去我们视为鸡肋的亚洲杯预选赛。现在中国足球只能靠恒大在亚冠赛场找回一点尊严，这很无奈。国足让人难以寄托与期待，这是中国队的尴尬，是中国足球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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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绩表象 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6月11日的工人体育场，中国队时隔9年重回首都北京比赛。工体平时每场北京国安的中超联赛可以坐接近4万球迷，看台上一片绿色海洋，若是京沪大战、京津德比，或者对阵恒大，工体可以爆满接近6万人。但这一天中国队打荷兰，球场只坐了3万多人，如果说是因为票数限制导致上座率下降，那么其中一半主色调是橙色如何解释？更多的人是来看荷兰队而不是中国队，是来看客队而不是主队，或者说他们视荷兰队为主队，他们的感情寄托并不在中国队身上……

　　历史最差战绩让人麻木

　　假设，这一年来，中国队也跟韩国日本伊朗或者澳大利亚一样，在十强赛上激战正酣，存在晋级世界杯的可能，这些比赛能够成为重要的社会话题，让中国球迷感到期待、激动，甚至让他们因为失败而情感受伤，那么一场跟荷兰队的友谊赛，工体看台的主色调应该是一片红。现在，中国球迷正因中国队的成绩太差而变得麻木。

　　中国队已经连续缺席三届亚洲区十强赛，连续两届亚洲杯没能小组出线，最近一次主场作战的亚运会也无法小组出线。

　　从1974年中国队被接纳参加正式的洲际比赛开始，至今已经40年。在前30年，中国队一直是亚洲足坛不可忽视的力量。从1976-2004年的8届亚洲杯，中国队7次打进决赛圈，每次都打进淘汰赛，其中1次打进8强，4次打进4强，2次打进决赛。然而在2007年和2011年的近两届亚洲杯上，中国队均只获得小组第3提前出局。从1978年到2006年的8届亚运会，中国队5次闯进8强，2次进入4强，1次进入决赛。从参加1982年世界杯预选赛以来，中国队分别在1982年、1990年、1998年、2002年4届世界杯的亚洲区预选赛上进入最后阶段(俗称十强赛)，然而从2006-2014的3届世预赛上，中国队都止步第一阶段的小组赛，无缘十强赛。

　　中国队成绩下滑非常明显，已经不需要太多语言来形容中国足球的现状。最新一期的FIFA排名上中国队排在亚洲第8，这比3月份排名历史最低位的13已经高出5个名次，但中国队是否有亚洲前8的实力要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卡马乔还不如前任高洪波

　　与前两届失败的国家队相比，这届卡马乔带领的国家队更不受人待见。上任以来，卡马乔的中国队踢了19场比赛，进22球丢26球，总计7胜2平10负，胜率只有37%。其中世预赛和亚预赛合计4胜4负，热身赛3胜2平6负。面对西亚的伊拉克、沙特、约旦、阿曼，中国队基本占不到便宜，而跟西班牙、巴西、荷兰的比赛，中国队展现了自己极低的水平，客场0比8输给巴西，被认为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耻辱。世预赛和亚洲杯预选赛，中国队运气似乎也不太好，世预赛同组的是约旦、伊拉克，亚预赛同组的是伊拉克和沙特，实力跟中国队都在伯仲之间。

　　舆论对卡马乔国家队的不满，从某种程度上看是对换掉高洪波的失望，本以为卡马乔会比高洪波管用，结果相反。高洪波从2009年5月到2011年8月期间带领中国队打了42场比赛，24胜14平4负，胜率相当高，达到57%，只输了4场球说明了球队在高洪波的手下比较稳定。高洪波期间只经历了一届正式大赛即2011年亚洲杯。中国队在赢得首场小组赛的情况下最终无法出线，高洪波的“练兵论”事后引发媒体口诛笔伐。不过与现在碌碌无为相比，高洪波时期的国家队在东亚四强赛里战胜了韩国队，战平了日本队，并且在热身赛中1比1战平了德国队(微博)，1比0战胜了法国队。

　　卡马乔治下的国家队连“热身赛之王”这个被调侃的绰号也不复存在了，难怪球迷对国足如此冷淡。

　　如果把希望寄托于未来，那么未来还很长。最近一届U 23国奥队，2011年没能进入奥预赛亚洲区12强赛，是近30年来成绩最差的一届国奥。最近一届U 19国青队，在2012年的亚青赛上小组赛三场全败出局，也是最差的一届国青。最近一届U 16国少队，在2012年的亚少赛上三场皆平出局，是最差的一届国少。短期内，中国队没有突出的球员可供选择，这是硬伤。

　　联赛基石 恒大没有“嫁接”成功

　　联赛的火爆跟国家队的萧条是两个明显方向相反的箭头，这让国家队更显得尴尬。联赛是国家足球的基石，但当它有泡沫的时候除外。

　　火热的中超，低效的土锋

　　自2010反赌扫黑开始以来，越来越多的热钱被投到了联赛之中，各家俱乐部大撒金元，孔卡、巴里奥斯、凯塔、德罗巴、阿内尔卡、雅库布等世界级球星纷至沓来，里皮、埃里克森、安蒂奇等名帅已成中超联赛响亮的名片，连贝克汉姆都出任中超联赛大使……中超联赛越来越激烈好看，在亚洲赛场中国球队开始复苏，今年差点实现4支球队同时晋级淘汰赛。实际上国安和恒大杀进16强已经刷新历史，恒大连续两年杀进8强则为中超正名。

　　不管是中超赛场还是亚冠赛场，中国主场的平均上座率都在亚洲排第一。这直接反映了联赛的受关注度。然而国足似乎并没有受惠于联赛，至少在当下没有。2009赛季，射手榜前10位里有4名中国球员，分别是曲波、韩鹏、徐亮、姜宁；2010赛季，前10位里有3名中国球员，韩鹏、杨旭、陈志钊；2011赛季，只有2名中国球员，于汉超和郜林；2012赛季，只有王永珀一位国内球员排在并列第11位。这组从4到1递减的数据，直接印证了本土攻击性球员的位置渐渐被高价外援压榨。卡马乔选材捉襟见肘。

　　囤积国脚是把双刃剑

　　另外，还有人认为恒大囤积国脚对国家队是一种伤害。

　　恒大现象非常特殊。连续三年的高价收购之后，恒大队在账面上看几乎已经成了一支国家队。细数，门将曾诚，后卫张琳芃、冯潇霆、赵鹏、孙祥，中场赵旭日、黄博文、秦升、郑智、荣昊、冯仁亮，前锋郜林。这11人都是近两年国家队的常客。最新一期卡马乔集训名单里，恒大球员占据9席。和荷兰队的友谊赛中，卡马乔派出他认为的最强阵容，恒大球员在11人里占据8席。

　　毫不夸张地说，中国国家队就是恒大球员+3名内援。所有人都期待恒大球员把俱乐部的成功带到国家队，但现实恰恰相反。恒大在亚洲已经习惯了赢球，近两年到目前为止踢了17场亚冠，10胜3平4负，胜率超过58%。但同样一批人到了国家队，一直输，一直输，印象中，最近唯一一场胜仗是在11打10的情况下，在大雨中侥幸绝杀伊拉克。国脚们私下承认，现在中国队想要赢球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打亚预赛就像打决赛一样紧张。

　　卡马乔为何复制不了里皮的成功

　　为什么恒大的成功不能嫁接到国家队？有人说卡马乔不懂得捏合球队，国家队需要里皮。里皮的水平肯定比卡马乔高，他可以让国家队进步而非退步，但是丢了钥匙的里皮也不可能把国家队变成恒大，他的钥匙是穆里奇、埃尔克森、孔卡。

　　卡马乔也尝试学习里皮，比如让郜林打边路，但郜林在国家队却刷不出助攻，总感觉其他队友跟他配合不起来。卡马乔与其说是俱乐部和国家队的对手不同，不如承认中国队缺少几名高水平外援。在中超和亚冠两条战线上，里皮运用穆里奇和埃尔克森得心应手，但卡马乔手下的“恒大队”却看不出任何套路。有一种观点为卡马乔开脱：恒大以外援为核心，“恒大国家队”则自然而然丧失了主心骨，像无头苍蝇。这被认为是一种恒大垄断后遗症。

　　在国家队和恒大背道而驰的时候，一个议题应运而生：归化穆里奇。中国足球失败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但从未像现在这般迫切地试图去归化一个超高水平的外援。只能这么理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有人想到的是走捷径。归化外援的办法早已被各国所用，不仅仅是我们的邻居日本。但在这个问题上，相关政策并不提供支持，穆里奇这类球员在短期内只能成为念想。不管怎么样，归化球员只是权宜之计，甚至可能一叶障目，于中国足球并无什么益处。

　　也是因为恒大聚拢国脚，俱乐部和国家队的矛盾第一次呈现出来，过去20年这种问题并不突出。里皮抱怨卡马乔招入太多自己的球员，抱怨国家队集训时间太长。有段时间，国家队和恒大“抢人”。

　　今年对许家印来说，是夺得亚冠的最好时机，而中国队却在亚预赛上举步维艰，容不得半点放松。一方面，拿着恒大几百万的年薪以及赢球可期的巨额奖金，冲击俱乐部至高无上的荣誉，另一方面，国家队处境危险，保住亚洲杯参赛资格是底线中的底线。恒大球员也要左右掂量，合理分配，这对他们是个考验。

　　在国家队和恒大之间的荣昊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荣昊在恒大一直踢得若无其事，状态很好，但却不能入选国家队。据了解，不是卡马乔看不上荣昊，而是荣昊的腿伤情况特殊，只有在里皮团队的治疗和看护下，他才能踢比赛，到了国家队卡马乔的医疗团队中，他的伤难以为继。从这点看，恒大的成功难以嫁接到国足，也正因为此，有人找到了空子让恒大取代国足“代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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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点人物

　　窘境里的卡马乔

　　何塞·安东尼奥·卡马乔·阿尔法罗可以说是国家队近20年来座椅最烫屁股的主教练，尽管他的年薪是最高的。从卡马乔挤掉高洪波带着一个不懂足球的菜鸟翻译上任第一天起，他就饱受质疑。

　　一开始就埋下失败的种子

　　卡马乔的上任时间很尴尬。2011年8月中旬，当时离中国队征战世界杯预选赛小组赛只有半个月的时间，高洪波突然被下课。高洪波本来已经用2年的时间让中国队形成了固有的风格，卡马乔的到来是只破不立。在当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做任何事情。

　　第三场小组赛中国队在深圳体育场被伊拉克1比0击败，基本提前宣告小组出局，卡马乔第一次听到了响亮的质疑声。万达集团为什么花费巨资请来这么一个教练？中国足协和高层在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卡马乔来这里是纯粹赚钱还是打算对中国足球负责？

　　可能这笔合同最初的操作，就已经为日后埋下了危险的种子。万达集团老板王健林透露，这不是他主动所为，是响应政府高层的要求，才出资赞助中国队选名帅。万达在那么一点不情愿当中，对中国足协的态度强硬，这个时候中国足协对选帅根本没有话事权，因为出钱的是万达。事实证明，万达请来卡马乔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名帅就一定能带好中国队吗，答案是否定的。

　　也有人透露万达集团最终聘请卡马乔，中间还涉及一些不能公开的利益问题。如果卡马乔带队成绩让人满意，这样的猜测根本不会蔓延开来。

　　中伊战，看台大佬压垮卡氏

　　提前结束世界杯预选赛征程后，中国队在亚洲杯预选赛中抽到了一个艰难的小组，沙特、伊拉克、神秘的印尼。卡马乔确实是运气不好，中国队对沙特和伊拉克都没有赢球的把握。

　　亚预赛首战输给沙特之后，主场打伊拉克一役几乎就是中国队的生死战，如果不能赢球，可能面临缺席亚洲杯的境地，这是所有人不可接受的。总局副局长蔡振华邀请包括许家印和赵明阳在内的俱乐部老板赴长沙督战，受邀的人里还有恒大主帅里皮，一位传言中将接替卡马乔的教练。那场比赛之前，卡马乔第一次面临了巨大的压力。

　　也是在那场比赛之前，卡马乔在新闻发布会上遭受了记者的直接质疑，这在以前也是罕见的。一位来自成都的记者问卡马乔：“明天的比赛如果输了你会不会辞职？”这个问题当时引来一阵笑声，让翻译周毅非常尴尬，甚至犹豫了一会要不要翻译这个问题。最后卡马乔回答：“我会工作到最后一分钟。接下来的事情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中国足协。就算我不当主帅了，你的希望也不大。”卡马乔显然不高兴了，他把皮球踢给了中国足协。

　　6月10日打荷兰的赛前发布会，同一位记者继续问卡马乔：“网络上超过50%的球迷希望你下课，你怎么看？”卡马乔只回答了一句话：“至少还有另外50%支持我。”除了玩文字游戏，卡马乔没有别的办法来应对这样的提问了。后来有法新社记者继续追问他这个问题，他再次把皮球踢给中国足协：“中国足球的提高需要各个层面一起提高才行。我在100%工作，中国足球的提高不完全取决于我，因为我来之前它就是这个样子。”卡马乔已经有失风度，是环境把他逼成这个样子。

　　球迷和足协内部也开始倒卡

　　除了媒体，球迷开始用行动来驱赶卡马乔。工体的看台上有球迷齐喊卡马乔下课，在赛前发布会的时候，发布厅门口有一拨球迷专门堵在那儿喊卡马乔下课。赛后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中国队大巴开出球场，又一拨球迷堵在出口那里喊卡马乔下课。

　　中荷战之后，中国足协内部首次曝出了反对卡马乔的声音。比赛中，卡马乔准备让刘健上场，但比赛监督告诉卡马乔刘健没有被排进大名单。卡马乔在赛后发布会上说不是自己的问题，言下之意责任在足协工作人员。随后足协竞赛部主任戚军发微博图片澄清，是卡马乔自己没有把刘健列入大名单。可见，卡马乔在中国足协那边也失去了信任和支持。

　　两年来，万达集团对卡马乔的态度也在改变。亚预赛国足输给沙特之后，万达集团曾表态，如果中国足协想要炒掉卡马乔，他们不会干涉，只是违约金要由中国足协自己支付。对于中国足协来说600万欧是巨款，根本无法承担。可以这么说，中国队是被一份天价合同绑架了，卡马乔收获了金钱，但也在遭罪。

　　国家队三月份在长沙战伊拉克，看台上有国足史上最成功教练米卢、包厢里有中国足球史上最大牌外教里皮，主席台上蔡振华和许家印还不时地交流着=，卡马乔不可谓压力不大。

　　恒大给国家队带来的压力还不仅仅在看台上。

　　那场比赛前，足协为恒大国脚办理好了23日长沙飞广州的机票，但后来却退票了，因为许家印的私人飞机将他的国脚们接回了广州。

　　还是那场比赛前后，坊间有传言，足协希望许家印承担卡马乔的巨额个税。足协不得不出来辟谣，“许家印是中超恒大俱乐部的老板，如果由他来承担中国足协和中国国家队的开销，名不正言不顺，其他俱乐部会怎么想？中超如何保证公平的竞争环境？”

　　国字号的尴尬还来自名嘴们的口。亚冠1/8决赛恒大3比0完胜中央海岸水手后，演播室里的白岩松调侃刘建宏评说中国足球的名句，“我们以后再不用说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而是要说留给对手的时间不多了。”

　　但到了国足比赛时，解说员们说出来的依旧是酸楚。中荷比赛时，看到很多中国球迷支持荷兰队，央视解说员刘建宏坦言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尊重他们的选择，这本身没什么错误，但是自己的国家队不能得到自己国家年轻人的支持确实……中国足球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需要改变这种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