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已飞身前往。”“张无忌正在前往天山的硬座上!”“鸠摩智快马加鞭,不日抵达天山!”8月6日,少林、武当、崆峒、峨眉等各大武林门派的“掌门人”齐聚新疆喀拉峻大草原,带着独门绝技、罕见兵器一齐亮相,拉开天山武林大会帷幕。主办方煞有其事地回应:本次武林大会只是切磋及交流,不会为争当武林盟主而在“江湖”上制造腥风血雨!
这场吊足了看客胃口的盛会,以一场中老年cosplay的形式收场,各派穿戴着县艺术团水准的行头,在镜头前摆拍,并暗自从怀里摸出各自独门“暗器”:iPhone4、三星等,拍照留念。于是,对武林的各种浪漫想象,瞬间就抽离了。
这种抽离感与《武林外传》、《龙门镖局》带来的不同,他们摆明了是用后现代去解构、去演绎。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不是李毅说“我的护球像亨利”,而是他穿上阿森纳14号球衣,说“我就是亨利”。一群操着南北方言的大叔穿上球衣齐集在一个叫黄马的镇上,自称卡卡、梅西、C罗,这就是此次天山武林大会给人的观感。
江湖梦如此飘逸,现实则如此浊气——用安妮宝贝的话说,就是老男人身上透露出的腐朽气味——这秒杀了多少小清新?
天山比武引人注目,因其戳中了两点。一点是弥漫在当下的怀旧情绪,这股怀旧潮中,《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中国合伙人》、《青春派》轮番撩拨着十年一个代际的好几代人的情愫。70后、80后,都有一段上课的时候用课本挡着偷看武侠小说、看完港版武侠剧后幻想着轻轻一跳就立上枝头的童年。美国的小孩是在超人、蜘蛛侠的伴随中成长,我们童年的英雄是乔峰、郭靖、令狐冲。
另一点是中国人代代相传的武侠梦。易中天说,中国人有三个梦:圣君梦,清官梦,侠客梦。从容帷幄,整顿乾坤,看多少风云变幻;旌旗逶迤,戎车竞驱,摧多少孤城龙塞。刘厚生认为武侠是“一种小市民的浪漫主义文学”,吴思则剖析得更露骨:“在一个缺乏财产安全与秩序的社会里,对获利能力的幻想,不如对伤害能力的幻想具有根本性。金庸笔下的大侠,其所具有的伤害能力,只有皇帝能与之相比,却比皇帝要幸福自由得多。武侠梦,实质上是中国男人改良了的皇帝梦。”
无论哪种诠释,都鄙视了对武侠的拙劣演绎。这帮“掌门”最失武侠范儿的是名片上印着研究会副会长、研究院秘书长、联合会理事等草台或皮包的头衔,这是最失脸面的自我矮化。最彻底的矮化,就是编制一个体系,以我为尊,将被矮化的对象分配到这个体系的某一位置,比如将玉皇大帝划归宗教管理局、给莫言的贺信发往作协,若是武林盟主有知,怎肯委身于体育局的一个科室?这帮掌门忙着找组织、找头衔,恰反映了在这种体制下的身份焦虑。太失大侠风范!
武侠梦是不能接地气的。《千古文人侠客梦》的作者陈平原,在前言中讲,自己提着装有此书书稿的皮箱在广州火车站刚刚下车,突然便被身后骑着摩托车疾驰而过的强盗给夺了去,当时他就在想,要是自己是那武侠小说中的一位侠客多好!
有些梦的价值不在于实现,在于作为梦本身的存在。(刘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