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习惯不当领队的日子--专访新疆登山向导宋玉江

2013年12月06日10:26  东方体育日报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周雪芮

  翻开宋玉江的履历表,上面的经历精彩而耀眼,作为新疆户外圈里的一名“老人”,从登上第一座山峰开始,他就与登山这项运动结下了不解之缘。2000年成为领队之后,宋玉江的肩头更多了一份责任,他一直坚持在极限环境中给自己的队友提供尽可能多的有效保障。时至今日,1971年出生的宋玉良几乎将他半辈子的时光都用在了登山这项运动中,虽然现在中国参与这项活动的人数比例依然很小,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登山,宋玉良相信总有一天,他用生命热爱的这项运动会让所有人看到它的美好。

  东方体育:可以谈谈你入行的那次经历吗?你和朋友在没带什么装备的情况下攀登至博格达峰海拔4700米处,而此前新疆登山人的足迹仅到达了海拔4500米处,你的这次经历在新疆登山界里堪称不可思议。

  宋玉江:这对我而言其实是一次失败的经历,因为博格达峰海拔5445米,我们的原定计划是要登顶,但是最后因为缺乏经验而放弃了。当时我和同行的朋友对于登山这项运动处于什么都不懂的状态,只是因为在生活的地方一直能看到博格达峰,有一天突发奇想要去登山我们就去了。那时候国内基本上还没有懂登山和能接触到登山的地方,虽然我和朋友也准备了很久,但是我们带的鞋子、衣服、宿营的东西甚至是绳子都完全不适合在冰山上用——穿的鞋子把脚磨出了很多泡,晚上住的帐篷也很冷,盖得是轻便的被子和毛毯,保暖效果也不好……

  东方体育:既然你的第一次登山经历如此不顺利,为什么你后来不仅没有打退堂鼓,反而越挫越勇,一直走到今天呢?

  宋玉江:我的第一次登山经历确实很不顺利,最后失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登山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但在登山的过程中我认识了当时登山协会的王铁男前辈,算是找到正规组织了吧。大家一起在摸索中前进,两个月后我跟着王铁男的团队一起登顶博格达峰。可以说,如果我当时没有认识那些前辈的话,可能我就放弃登山了。

  东方体育:似乎你在进入户外登山圈之后基本上就是在新疆活动,慕士塔格峰、博格达峰以及天格尔峰等新疆比较著名的山峰你都登顶过了,这块土地是在你的心里占据着比较特殊的地位吗?

  宋玉江:我自己也去别的地方登过山,四川、云南和西藏等地我都去过,但是作为一名领队,肯定是要选择自己比较熟悉、有把握的地方,新疆的地貌比较丰富,而且因为我一直在新疆呆着,所以对当地的环境比较熟悉,做起事来比较有把握。

  东方体育:做了14年的领队,你对这份工作是怎么看的呢?

  宋玉江:刚开始当领队的时候完全是为了能自由地出来玩而已。当时我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因为一直请假不太方便,听朋友介绍说当领队可以有比较多的时间供自己自由支配,我就转行当职业领队了。刚开始的时候比起当领队,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出来玩,毕竟带队出去完全是工作的性质,时间、计划都是提前定好的。因为户外领队这份工作一直要面对很恶劣的环境,很多时候都是在吃苦受罪,时间长了我就经常会有不想做了的念头,但是等到每年冬天休息的时候,我渐渐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很习惯不当领队的生活了,最后还是要回到这个岗位上,当领队已经成了我现在生活的一部分。

  东方体育:做了这么多年的领队,哪一次带队经历最让你难忘呢?

  宋玉江:其实对我而言,成功登顶之类的经历并不是很特别,反而是那种失败的线路让我印象比较深刻,我也从中总结了很多经验教训。以前登山的时候,我经常在面对不可为的情况下也要硬着头皮将线路走完,虽然最后没有发生事故,但是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在我自己把握范围内的情况。现在不管是经验还是能力,我都变得更成熟了,近几年在登山探险的时候,当我觉得把握不了,登不上去的时候,我就会适时地选择放弃或者冷静思考后找出更合适的方法完成这项活动。

  东方体育:你觉得这么多年的户外经历对你产生了哪些影响?

  宋玉江:这么多年的户外经历对我的影响非常大,特别是我的健康观念还有人生观。因为在外面跑得多也见得多了,现在我对生命各方面的理解都不一样了,我不会再把社会地位等各方面的东西看得太重,我会去追求开心、健康的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与死神的“亲密接触”

  登山这项运动总是伴随着危险性,在那些辽阔壮美的风景背后,在征服一座又一座山峰的过程中,死亡的阴影往往会在你不经意时来到你身边。在这么多年的登山生涯中,宋玉江也曾与死神“亲密接触”过,但幸运的是,他最终凭借自己和队友的努力转危为安。

  2008年5月,宋玉江带队攀登甘肃祁连山区的梦柯冰川,那里冰面景象丰富、变幻奇特,突兀的雪峰险峻嶙峋、纵横交错的冰谷曲折迂回,冰洞神幻奇妙,冰谷、冰蘑菇、冰斗、冰瀑布、冰裂缝等随处可见,因为还有宽大的粒雪积累区,坡度较平缓,所以人员容易进入、攀登,探险者甚多。就是在这次大部分人认为没有什么危险的登山过程中,宋玉良在海拔4700米处意外坠入17米深的冰裂缝中,当时离宋玉江最近的队友立刻发出了呼救,在第一时间拽住了绳索。在坠落的过程中,宋玉江的右臂受伤,当他身处深深的冰裂缝里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那次非常危险,像掉到冰裂缝里这种案例多数就死人了,本来我生还的几率是很小的。在队友把我救出去之前,我觉得按照自己的处境十有八九会死掉。”

  虽然自觉生还希望渺茫,但是宋玉江仍然努力地配合队友进行自救,他将自己的情况向上面的伙伴一一汇报,大约40分钟后,十几个队友通过四面定位的方式把宋玉江从冰裂缝中拽了上来。“发生这件事以后,我就觉得这个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能活着就已经很赚了,对自己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我也会更看开一些。”

  14年来一直在重复着攀登的过程,宋玉良却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腻,每一次登山都会让他对现在的生活多一份感恩。“登山这项运动经常会让人面临一个非常艰难的处境,你可能会挨冻受饿,甚至生存都很困难。但是当你回到现实生活中时,你会发现即使是吃一顿饱饭、有个温暖的房间就会很幸福,这种感觉是你平时得不到的。”

 

  穿越雅鲁藏布大峡谷

  位于西藏雅鲁藏布江下游的雅鲁藏布大峡谷是地球上最深、最长、海拔最高的峡谷,自从上世纪90年代为世界所知之后,凭着从高山冰雪带到低河谷热带雨林的9个垂直自然带、罕见的四处大瀑布群、乃至山峰和拐弯峡谷的组合等等这些独特的地理构造,这里被全世界热爱户外的人们所向往。然而由于自然环境恶劣、灾害频发,很少有人能够完成这条路线。10月中,来自飞思拓户外俱乐部的三名成员老吴(吴万江)、大林(林旺)和COCO(侯颖娇)挑战成功,亲身体验了“人类最后的秘境”之美。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曹政宁

  三个人共瘦了50多斤

  在上海见到老吴、大林和COCO的这天距离他们出发去往雅鲁藏布大峡谷穿越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这次旅程有多艰难不用多说,总之走完回到家除了满身是伤之外,称一称体重三个人加起来瘦了50多斤,然而留下的回忆用“终身难忘”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这是世界第一的峡谷,在国内户外界里算得是最顶级的路线,除了国家科考队之外,20年来走完整个穿越路线的人不超过50个,像他们这样重装上路,并且没有向导的根本没有,更不用说去年在这里还发生过驴友伤亡事件。

  既然又有风险又如此艰难,为什么非得去那里不可?“我们知道有一定的危险,但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在年龄还不算太大、还走得动的时候一定得去走一次,再过几年未必还有现在的精力。”老吴已经年满40,大林也有38岁,这个年纪在户外虽说还是黄金年龄,不过他们总希望能够越早成行越好。他们要走的这条路线全是无人区,大峡谷最深处达5382米,围绕南迦巴瓦峰核心河段,平均深度也5000米左右,其深度远远超过深2133米的科罗拉多大峡谷。

  这并不是最困难的地方,峡谷处地势险峻,许多河段两岸岩石壁立难以通行,加上谷内云遮雾罩、神秘莫测,并且垭口处时有雪崩发生,这是地球上其它的峡谷无法比拟的。哪怕都有着丰富的户外经验,他们很清楚这条路线是不同的,于是定下计划后提前一年多便开始做起功课,资料、地图统统收集齐全,要带的装备也一再推敲,终于到了出行这一天。

  “为了以防万一,一定要有完全准备,不仅自己做好了可能回不来的心里准备,也都各自给家人做了交待。”老吴把自己的电脑封存起来送回家,这倒不是说他们准备好要出事,只不过凡事设想到最坏的情况,反而会更能坦然面对,“其实这么说也有些夸张,我们在出发前已经把风险控制到最低,这条路怎么走、用什么技术上下等等每个细节我们都通盘考虑过了,不是去玩命的。”

  10月中正是徒步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最好时机,各种美景都能领略,同时气候也比较适当,遇上雪崩、泥石流之类险情的可能性不算太大。当然辛苦是一定的,11日起他们从拉萨出发去往雪瓦卡村,第二天一早进入环线路线,就像之前所说这里没有一条成形的路,只有当地村民人为踩出的羊肠小道,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悬崖峭壁间穿行,窄的路段只有一人宽,底下便是万丈深渊。

  这时候老吴他们还得重装前行,哪怕是女性也得负重40多斤,然而后来想想第一段的徒步两周还是一路上难度最小的阶段,真正的危险还没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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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CO:做好最坏打算,抛除一切杂念

  COCO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女性,因为对藏传佛教很有兴趣所以之前也去过几次藏区,这回听说伙伴们打算徒步穿越雅鲁藏布大峡谷,她便一定要跟着走,“那里有藏传佛教的发源地,风景又好,虽然我也知道并不好走,但非常想去,那对我来说是一辈子的梦想,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也许以后都没可能了。”

  事后回想起来,她在这条路上确实遇到了生死考验,所幸老吴和大林经验丰富,三个人之间多年结下了深厚友谊,靠着感情支撑和遇险时的应变能力,最终还是脱了险。“这次经历告诉我们不要太冲动,并且一定要知道自己能力所及范围,同时做好最坏打算,抛除一切杂念,走的时候才能更专心。”那是行程第二段的第11天,他们要横切西兴拉雪山,这一路的斜坡都在78-80度左右,高度800多米,去年遇难的驴友便是在此地出的事。

  大雪覆盖了一切,没有成形的路可以走,一脚踩下去雪没到了大腿根,COCO的裤子鞋袜一早就湿透了。夜色快降临时他们离下一个营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只能选择在野外露营,本来身体状况就不好的她出现了失温状况,“躺在睡袋里也不觉得暖和,整个人非常困,就是想睡觉,我听得见他们在喊我,但完全就不想动。”那会儿她心里一点不觉得怕,两位同行的伙伴倒是有点紧张,他们很清楚如果这时候让她睡过去就永远不会醒了。只能不断跟她说话,让她起来看照片看视频,抱着她、烧了热水袋让她暖着,热姜茶直接灌进嘴里,过了3个多小时COCO才渐渐缓了过来。

  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裤子和鞋都冻成了冰棍,鞋带要用撬棒才松得开,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继续前进,“因为这是条不能回头的路,只能往前走,哪怕有人来营救你也得徒步进来,只能用信念作为支撑,告诉自己一定要走出去。”经历了之前一天的危机,COCO身体状况已经好转,但路况却越来越危险了,起初她还为终于看到蓝天白云而高兴,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沉着脸催她赶快。走着走着她发现底下的雪在融化,一脚踩不到底,心里开始紧张了。

  更可怕的是远处看看已经有小的雪球在往下掉,陪他们一起的当地人一看有雪崩的可能立刻跑得不见了人影,后来想想如果那时候发生雪崩,三个人恐怕都没有生还的机会。好在一路顺利,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想想我真的是幸运的一个,能走出来并不是因为我能力强,而真是我们整个团队非常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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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吴和大林就要亲眼看看瀑布群

  对于老吴和大林来说,他们走这条路上最大的目的是要亲眼看看藏布巴东瀑布群,虽说从未有人能从正面下到底部看到瀑布全貌,但他们俩的心愿就是要做到前人没能做成的事。

  这天COCO考虑到自己的情况没有选择一起进去,而是留在营地里等着他们。按照估计如果没有意外应该5点多就能回来,趁着这段时间,她把最后的一包米煮成了饭,用问藏人讨来的腌肥肉熬了油,毕竟一路到了这里他们基本都是以罐头为食,没吃过热菜。等着等着时间过了6点,她开始有点发慌,一根接一根抽着烟,陪同的藏民也有点着急便把她一个人留下去找他们。可是又是1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她只能独自对着录音笔说话,说着说着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平时真不是脆弱的人,那天突然就情绪失控了,哭了十几分钟之后才平静下来,我打定主意,三个人出来一定得三个人回去,无论怎样我不会把他们留在冰冷的崖壁里。”到了8点多,老吴和大林终于回到了营地,说起来他们倒没碰到什么危险,只是出发之时走茬了路,这才多耽搁了返回的时间。

  “向导也跟我们说其实不一定要下去,在旁边也能拍到瀑布,可我们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下降到底,而且要做好了充分准备,装备没有问题,必须下去。”终于他们站在了从未有人踏足的地方,虽说当时还在枯水期,眼前的一切只能用震撼来形容,“真的是不虚此行,我们看到了想看到的一切,人生能有这个经历,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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