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坍塌叫“温水煮青蛙”,一砖一瓦地掉落,一根钢筋一条横梁地锈蚀,因为太多的熟视无睹、见多不怪,最终才引发一根稻草压垮整头骆驼的惊爆结局。当年郭美美的一番炫富竟然让历史悠久的红十字会遭遇十八级台风,正是这个道理。而今天,庞大的彩票业似乎也在这条崎岖的山路上重而行,让人着实捏了把汗。
25日晚上的那次福彩“延迟事故”以及公众的汹汹质疑,正是一块掉落的砖瓦,一根锈蚀断裂的钢筋横梁。无论是彩民还是非彩民的质疑,无论是中央媒体还是地方媒体的广泛质问,台风的卷起绝非一次偶然事故那么简单,偶然的背后隐藏着种种必然,比如彩票资金走向的不明朗、彩票开奖兑奖的不透明、“延迟事故”不断、彩票危机出现后的不作为……这些天长日久、日积月累,一点一点在把公信力锈蚀,一点一点在把民众的信任蚕食,终于,又一次“偶然事故”的发生,成为一场巨大风暴的导火索。
来看看过去几年发生的那些“延迟事故”吧。2011年以来,每年都出现彩票开奖延迟的“事故”,其中2014年5月6日的双色球第2014050期,延迟长达4小时。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很多延迟都没有得到及时、合理、公开的解释,任凭民间的种种质疑沸反盈天。看来年年犯病的“延迟开奖症”,已经成了彩票的老毛病,不治不行了。
一种公共产品,最大的价值基础曾经是产品本身的质量,但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公共产品最大的价值基础其实是信任,即社会公众、舆论对它的普遍认可、相信。有了信任,即使公共产品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也能获得公众谅解,从而不断完善;没有了信任,任凭你质量再好、付出再多,也会被公众弃若敝屣。
以上这些不仅仅是经验之谈,而是有着强大的学理证明。学者郑也夫在《信任论》中说,“信任是建立社会秩序的主要工具之一”,因为它“使人的行为具备更大确定性”。社会学家巴伯更进一步,“在社会控制中权力若要充分甚至最大程度有效,就必须有信任在其中”。
所以,不要小看彩票一次次“事故”不了了之后的社会后遗症,它们正将最珍贵的社会信任一点点掏空。假如有一天它重蹈红十字会覆辙,一点儿也不奇怪,也不冤枉,古人早就说了,“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
不久前,中纪委网站引用一句经典电影台词广为人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套用到这些年广受质疑的彩票业,也可以说,应该来一次大体检、大诊治了。
去年11月,媒体报道审计署18个特派办对全国18个省进行彩票资金审计工作。业内人士认为,这次审计直指数以万亿计的彩票资金,彩票公益金的管理、使用乃至彩票运行机制有望得到一次较为彻底的清查摸底。再加上有公民已经就此次“延迟事故”向中纪委举报、舆论广泛的热议和诘问,天时地利人和,对彩票业进行全面彻查的时机已经成熟。
说到这儿不得不说,全面彻查的根本目的不是要将彩票业颠覆,而是要激浊扬清、完善机制,挽回社会公众对彩票业的信心和信任,真正让彩票业的公益性凸现出来,实现良性运转。
信任比什么都重要,任何公共事务,有了信任,哪怕筚路蓝缕也有柳暗花明的未来;失去了信任,即使芳华绝代也会像纸房子一样,一场风就可能被吹破刮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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