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针对中国问题彩民700万?买彩的穷人多?针对这两个广受争议的话题,资深彩票专家程阳进行了批驳。以下为《公益时报》对2012年5月中旬对彩票专家程阳的采访实录。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彩票(微博)研究中心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我国彩民规模达到2亿多人,问题彩民大概有700万,其中重度问题彩民达到43万人。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博士陈海平表示,通俗地说,问题彩民就是那种买彩票上瘾的彩民,想停停不下来,不买难受,不能自抑。调查结果显示,问题彩民主要出现在18岁到45岁之间,问题彩民多为高中和大专学历,月收入在1500元到3000元之间,问题彩民绝大多数感觉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属于中层以下。据调查,男性彩民比女性更容易上瘾。 《京华时报(微博)》
《公益时报》:“我国彩民约两亿人,问题彩民约为700万”,该话题近期成为报刊杂志、微博网络、电视手机等媒体的焦点,甚至一些社会名流、经济学家也加入了问题的 “交锋”。你怎么看待?
程阳(微博):首先,作为彩票从业者,对于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加入到彩票相关领域的研究,我认为这是中国彩票业的幸事。这从某种角度说明了中国彩票市场的成熟与宽容,说明社会各界对彩票业的关注。毕竟中国彩票去年已经成为年销售额超2000亿元的巨大市场,估计今年会达到3000亿元左右,相比年市场百把亿的电影娱乐市场,彩票业的社会影响力、民众关注度还应大大提高才是。
彩票机构、彩票商家、彩票学者、彩票媒体,以及庞大的购彩群体,使中国彩票市场日趋“多极化”,也因此有了“多元化”的视角和声音,这有利于彩票市场的健康和成熟。应该首先肯定“700万问题彩民”研究本身的价值与意义,对于为此付出辛勤工作的专家学者,本人表示十分的钦佩,尽管各界对该数据结果尚有争议,但起码走出了重要的一步,希望彩票机构给予足够的理解。
观点:“700万问题彩民”数据含水分
全国彩票销售点总共约30万个左右,如果按 “700万问题彩民”来说,平均每个彩票销售点居然“摊上”了20多个“问题彩民”!随便走几个彩票点,问问彩票销售员、问问买彩票的群众,就会发现该数据的“巨大水分”。
《公益时报》:以你的判断,中国有“700万问题彩民”吗?
程阳:彩票研究涉及经济的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市场调查的结果能否作为决策依据、能否被市场所验证和接受,这是最根本的。包括福利彩票与体育彩票在内,全国彩票销售点总共约30万个左右,如果按“700万问题彩民”来说,平均每个彩票销售点居然“摊上”了20多个“问题彩民”!随便走几个彩票点,问问彩票销售员、问问买彩票的群众,就会发现该数据的“巨大水分”。这是基本常识,也许这就是任何彩票机构没有过多回应的原因吧。
《公益时报》:可是,调查数据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呀!你认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程阳:市场调查工作最重要的有两个方面,或者说两个步骤,第一是调查方案的设计,二是调查结果的分析,具体调查环节倒是次要问题。其中最重要到是第一步,调查方案的设计。调查方案的设计,是一项涉及统计学、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的综合性系统工程,忽略其中任何一个细节,都会对调查结果产生影响,有些影响甚至可能致使调查结果的完全失真。
第一是调查样本的有效性问题。例如,你不可能到早上菜市场顾客中,调查流行歌星的“粉丝”人数,因为掌握“菜篮子”的人们,与流行歌星“粉丝”们,两者样本差异太大;你也不可能到拥挤的公交车上,调查家庭轿车的品牌忠诚度,样本偏差也是显而易见的。本次调查据说在互联网上进行的,因此样本具有特殊性,而且在网络的这个特殊“社区”里,人们的“马甲”面目、行为习性与真实世界本性差异极大,这都应成为我们考量的因素。
第二是调查方式的科学性问题。例如,什么是“彩民”?这看似简单的问题,也是彩票市场调查最基本、根本无法绕开的基础性工作。什么样的人能够称作“彩民”,不是既定的前提,而正是需要调查的内容,不可主观臆断,是一个月或是一周买1次彩票算“彩民”?一年中就买两三次,每次买几千元算不算“彩民”?如果“彩民”是什么,都没个科学的说法,都只能“拍脑袋”确定,那延伸而来的就不是“有问题的彩民”了,而是“有问题的调查”。其实,全球博彩业对“问题彩民”的界定鲜有,多数“标准”是对“问题赌徒”的。而全球博彩业有四个领域——娱乐场、体育竞猜、跑马、彩票,许多学者系统阐述了博彩业娱乐与投资的双重特性,并且证明各领域消费投资群体特征差异很大。况且各国国情差异也很大,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大众百姓的娱乐方式、投资渠道都相对较少,中国彩票能否直接引用西方“问题赌徒”的评价标准,尚需研讨。既然“问题彩民”是什么的“论点”还没难达成基本的共识,那由此展开的“论据”也就值得商榷了。
第三是调查问卷的心理学问题,其实相当部分是“人性化”问题。例如街头调查,有“您的年龄”之类的问题,都是很不专业的,忽略了人们的隐私心理,不如把调查分为“青年、中年、老年”,让调查者自填而更加符合心理学原理。例如,当面询问“你有婚外情吗?”远不如“你认为别人有婚外情的比例有几成?”更加专业。特别注意书面调查,问卷问题过多,会造成大部分答卷人都懒得回答或者草草应付,这样的结果偏差很大。据说这次调查的有效回收问卷只有约20%,而按社会统计经验有效回收在80%以下的,可以认为调查的设计方案存在问题,而电力、经营等方面的专业调查问卷一般要能达到95%以上的有效回收。
“低端彩民”对销售贡献只有10%
也就是说,在人数上彩民队伍低收入居多,但是支撑彩市的还是中高收入彩民,业内人士看看彩票销售点的所谓“彩民”,与彩票机构兑奖处的“中奖者”,两者群体的差异一目了然。所以“彩票是穷人的游戏”的看法是十分片面的。而且,如果参与调查的互联网经常性用户都自称“穷人”,那与互联网生活基本绝缘的“真正穷人”又往哪里排?
《公益时报》:看来,调查方案的设计,是调查成功的重中之重。本次事件的新闻报道,还有“穷人购彩比例过大”等醒目看点,似乎更加验证了长期以来 “彩票是穷人的游戏”的说法。
程阳:这就要接着上面说说第二方面,调查结果的分析问题。在科学的调查方案的设计基础上,有了调查的结果,如何对结果进行分析,使之变成能够指导市场、服务决策的成果,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这方面,除了统计学原理,对彩票行业有相当深度的了解也十分重要。
例如,不能因为调查结果“三四十岁群体居多”,就得出“三四十岁更加爱买彩票”这个结论,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事实上,看看近年中国人口结构图,就会发现“三四十岁群体居多”本来就是比例最高的群体,令人信服的结论是每个群体的购彩相对比例,而非那个群人口的绝对数,只有这样才能说明谁“更爱买彩票”。相同的道理还在购彩者性别、教育程度等等方面的数据分析。而我国目前彩票市场调查,这样更有说服力的“相对数据”极少,似是而非的“绝对数据”居多。这就要求我们的彩票机构、专家学者对宏观经济、社会人文等方面的知识,具有全面的把握。
至于“彩票是穷人的游戏”的问题,之前我已在多种场合进行过分析。事实上,人数上占一半的“低端彩民”对销售的贡献只有10%。也就是说,在人数上彩民队伍低收入者居多,但是支撑彩市的还是中高收入彩民。业内人士看看彩票销售点的所谓“彩民”,与彩票机构兑奖处的“中奖者”,两者群体的差异一目了然。所以“彩票是穷人的游戏”看法是十分片面的。而且,如果参与调查的互联网经常性用户都自称“穷人”,那与互联网生活基本绝缘的“真正穷人”又往哪里排?关于人口的经济学特征,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都有系统的界定,建议学术研究同仁参考。
《公益时报》:看来,在中国彩票市场蓬勃发展的当今,彩票市场的调查研究、“彩民”问题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程阳:是的。“彩民”与“股民”一样,是颇具中国特色的称谓,全球更加普遍的称谓是“玩家”“购彩者”“中奖者”或“投资者”。十多年前,“电脑型彩票”在中国大规模上市,标志着中国彩票业新的里程碑,我们当初发明“彩民”一词,更多是增加购彩者的归属感、自豪感,更多的是吸引公众关注彩市的“眼球”。
但是,物极必反。多年后的今天,要看到随着“彩民”在民间越演越烈的专业化、技巧化,这一称谓已经成为影响更多民众加入购彩群体的“技术门槛”,“彩民”在界定了一个群体的同时,也事实上排斥了大多数人群。当买彩票变成一种“职业”,投注的“技术含量”越来越高的时候,彩市的稳定健康发展就可能成为问题。
杜绝“问题彩民”,应从把“彩民”重归“玩家”开始。大多数民众玩彩票,而不是少数“彩民”以此为业,彩票市场就成熟了。建议官方文本、法律文件中,慎用“彩民”二字,无需为“彩民”入字典而自恋。
总体看,中国彩票市场发展稳健,玩家心态理性。但是,彩票机构对彩票市场中存在的问题应当正视,对于彩票业的学术研究,应该给予资金上的支持、市场情报的分享、观点见解上的宽容。只有这样,中国的彩票市场才能有更加和谐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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