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四万哥 广州未赢够
一
“中国队,努力!”
最近这半年多,中国队的每一次训练前,全体教练和球员都会搭着肩膀围成一圈,喊出这句仅有五个字的口号。这不是高洪波首创的方式,但修改了最关键的词,他们不再喊必胜,不再喊加油,而是换成了两个最质朴的字,努力。
几十人的大团队里,领喊的人,是即将年满31岁的冯潇霆。他是这支队伍的队长,也是队友眼中的精神领袖。在老将郑智归来之前,冯潇霆是唯一一位亲历过2002年世界杯后,中国队四次冲击世预赛的老臣。现在人们都在惊叹19岁的张玉宁已经完成国足首秀,但他们却忘了,当年18岁就在国青国奥和国足三栖的冯潇霆,正是上一个不世出的本土天才。
战袍还是那件6号战袍,冯潇霆却已不是曾经的少年郎。中韩大战,国足防线被孙兴慜和具滋哲们冲击得七零八落,唯有冯潇霆左冲右突,不断填坑补位。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红着眼死死盯着每一个进犯的对手。赛后他在微博上说,韩国人赛前喊出的大比分屠杀太嚣张,作为队长,他即便拼死沙场,也不能让对方再破城池。
“心有不甘,如果再给我们五分钟,我坚信能够扳平!”——这是冯潇霆赛后面对各路采访镜头,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底气和霸气,展现无遗。或许是文化传统所致,我们的队员向来习惯在输球后大谈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少有冯潇霆这样提振士气的表达。但显而易见的是,常年积弱的中国足球,正需要这种决不妥协的声音。网络上一片赞誉说,霆哥在,我们放心。
过去这些年,每逢国际比赛,总会有人问及对方,印象最深的中国球员是谁。但答案几乎千篇一律,拿过亚洲足球先生的郑智,总会被第一个提及。而这一次,当伊朗兵临城下时,他们的主将古钱内贾德说:“我叫不出中国球员的名字,但你们的6号是个非常出色的后卫。”这让人想起了半年前恒大主帅斯科拉里的那段评价——恒大队中,说到留洋我首推冯潇霆,他能在任何欧洲球队找到位置。
中伊之战,是不能再输的比赛。高洪波找到冯潇霆说,这场你打拖后中卫,最后一道防线就靠你了。这一战,冯潇霆有如神助,不仅彻底冻结了伊朗天才中锋阿兹蒙,更多次上抢补位,一己之力为国足扫雷无数。数据统计显示,此战冯潇霆抢断和解围次数为两队防线之首,中国队长为球队拼下了第一分。
二
领袖这个词,冯潇霆曾经不敢去想,现在则无法退让。
18岁就入选国家队,冯潇霆是以小兄弟身份开启国脚之路的。2003年底,阿里汉时代,世界杯元老们还在,作为85后球员的冯潇霆,几乎是所有人口中的“小冯”。他很年轻,也很腼腆,那神圣的队长袖标,离他还很遥远。
十几年国脚生涯,冯潇霆亲历了几代大佬队长,从李玮峰到孙继海,从郑智到肇俊哲,都是能振臂一呼的狠角色。前辈仍在队中,凡事便有依赖,这是正常的思维模式。虽然在国青国奥都佩戴过队长袖标,但冯潇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队长身份,率领中国男足取得历史性突破,重回十二强赛。
2005年世青赛,冯潇霆是FIFA官方评选的“比肩梅西”的未来之星,但此后数年的发展之路,却远不如期待中顺畅。手臂骨折让他的职业生涯险些早早夭折,留洋韩国而非欧洲,也一定程度滞缓了上升空间。即便加盟恒大之后成为冠军核心,也没能逃过两次背锅经历。2012年亚冠出局和2013年国足的1-5事件,都让身为中卫的冯潇霆,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是大牌球员躲不过的宿命。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普通球员身上无人提及,但在知名球员身上,就会成为话题焦点。无论恒大后防还是国足后防,冯潇霆总被视为第一中卫,当球队被对方打得城门大开,他很自然就成为炮火焦点。2014年底,时任国足主帅佩兰将冯潇霆划出大名单,让他第四次无缘亚洲杯决赛圈,当时甚至有人感慨,年近而立的冯潇霆,国脚生涯可能就到这了。
“我很想为国家队努把力,也梦想着去打亚洲杯”这是冯潇霆对待落选的态度。
但亚洲杯小组赛的三连胜,却给了佩兰更多固执的底气。当又一届世预赛到来,佩兰坚决的将冯潇霆、黄博文和张稀哲等球员排除在外,直到平香港、负卡塔尔,几乎面临出局时才有所醒悟。2015年11月17日,冯潇霆重回国足,在香港旺角大球场,他捍卫了城门不失,却没能改变又一次0-0的平局。那一夜,他和队友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打任何与世界杯有关的比赛了。”
佩兰下课,高洪波归来,成为了中国足球2016开年的第一条爆炸性新闻。五年前,中国足协放弃了高洪波,却连遭两位外籍主帅折腾,一代精英球员的黄金年华,就这样在内耗中错过了。他们开始拨乱反正,请回高洪波救火,就是第一步。在得知高洪波归来的消息时,冯潇霆坦言,自己和队友们都很开心,在那样的特殊时期,只有充分了解中国足球,了解中国球员的高洪波,才是最合适的领路人。
三
2016年3月17日,这是冯潇霆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这一天,高洪波在球队内部会议上宣布,冯潇霆将正式成为中国男足第一队长。
正式公布的前一天,高洪波在球队晚餐后将冯潇霆留下,教练组成员也都在。他们将与国管部商量好的决定告知冯潇霆——你将成为国足队长。高洪波对他说道:“我们所有人都信任你的经验和能力,相信你能帮助我一起带领球队前进。作为现在队中年龄最大、资历最深的球员,就不要谦让了。”
那一晚,冯潇霆辗转反侧,他既为国家队长的荣誉感到激动,也更添了几分对中国队前途的担忧。与马尔代夫和卡塔尔的两场生死战很快到来,被逼到悬崖边的中国队几乎没有生还希望。而一旦中国队连续第四次止步十强赛门外,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史无前例的口诛笔伐。危难关头敢于接过队长袖标,冯潇霆的勇气和担当,并不比高洪波少太多。
“那时候的压力,真是太大了,只能自己去平复和体会”回忆起半年前的故事,冯潇霆感觉就像发生在昨天:“当时外界都认为中国队肯定没戏了,媒体一直在总结失败教训,球迷也极度失望,每天看到的都是负面消息,这时候当队长,就是做好了挨骂挨批的心理准备”。
幸运的是,上帝这一次终于眷顾了中国足球,多重利好消息先后到来,中国队瞬间将命运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在古城西安,冯潇霆和他的兄弟们拼下了中国足球十五年来最关键的一场胜利,搭上了十二强赛的末班车。那一战,堪称中国足球人的救赎之战,冯潇霆说,那场比赛哪怕打到180分钟甚至360分钟,我们也有劲儿一直战斗下去。
更衣室里,沸反盈天,中国队欢呼得就像是打进了世界杯决赛圈。向来内敛绅士的高洪波,也激动地大喊道:“感谢你们,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那是荡气回肠的一夜,是梦想成真的一夜,是让所有中国足球人,都抬起头来做人的一夜。
一战倾城,命运两重天。等待冯潇霆和整支中国队的,不再是谩骂指责,而是欢呼鼓掌。仅仅半个月,冯潇霆便得到了他在国家队前所未有的认可,球迷点赞、队友拥护、主教练也信任有加。在备战十二强赛的过程中,高洪波早早敲定前两战以稳为主的战略,作为后防中坚的冯潇霆,就是他最为倚仗的人。从四后卫到五后卫,从站位到盯人,高洪波都会和自己的队长沟通交流。
而队长袖标,也给冯潇霆带来了明显改变。他不再是“一个人战斗”的普通球员,而是需要团结全队,传达教练组战术,给队友提振士气的精神领袖。训练比赛之余,曾经并不太主动的冯潇霆,开始以老大哥身份与年轻队友交流,给予他们鼓励。中韩之战后,张琳芃、任航和武磊等人受到巨大压力,冯潇霆也都私下找他们聊天开导。三十而立的冯队,真正成为了全队的霆哥。
四
自当上中国男足队长以来,冯潇霆红了,不论在球场上,还是社交平台上。
五一劳动节这天,冯潇霆的第一篇长微博段子横空出世,以和登巴巴的场上口水战为引子,聊到做家务的好青年,文末甚至还调侃了恒大老板许家印。此文一出,微博上一片惊呼,网友纷纷感慨,没想到你是这样逗逼的冯潇霆。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篇微博,只不过是冯潇霆一系列大作的开端而已。此后的三个月时间内,冯潇霆不断在寻找热点,以长微博形式向外界展现自己的才华。他的粉丝量开始迅猛增加,每一次更新都能成为热门新闻,他在微博上嬉笑怒骂,自黑不止,逐渐成为最接地气的足坛男神。
有人说,冯潇霆就是足坛薛之谦,是微博界的段子高手,也是最当红的优质偶像。其实,两人还真颇有些相似之处,比如都是十年前曾一夜爆红,但随后都经历了一段坎坷时光。2016年薛之谦以段子手身份成为年度娱乐热词,而冯潇霆也在这一年成为国足队长,实现了重新“翻红”的目标。
当然,作为中国足球目前的第一代言人,冯潇霆从不忘记传递正能量。江苏苏宁与武汉宏兴爆发冲突当晚,冯潇霆彻夜未眠写下千字长文,抨击足坛暴力现象,号召净化赛场秩序。此文在网络上广泛传播,就连足协领导也称赞其引导得力。不久后,曾与冯潇霆“结下梁子”的申花前锋登巴巴断腿重伤,冯潇霆又是第一个公开表达关怀和祝福的第三方球员。而在中菲南海争端时,冯潇霆更是振臂高呼“寸土不让”,充分展现中国男儿气概。
在中韩和中伊两战后,冯潇霆的微博,成为了中国球迷发表评论的第一选择,各路媒体也开始形成习惯,等待冯潇霆的赛后更新。很多人开玩笑说,冯潇霆已经是个网红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及时关注着,他人气高企,追随者众,开始有了明星球员的样子。
但在冯潇霆自己看来,眼前的这一切,都有些虚无。“职业球员,特别是国脚,说白了还是成绩大过一切”显然,冯潇霆对于身边暂时的浮华,有着清醒的认识:“如果中国队一直赢球,哪怕我什么都不说,一样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和肯定。如果比赛打得不好,任凭我巧舌如簧,肯定还是挨骂”。
“说真的,我从没想过当什么网红。我在微博上写段子,只是为了拉近和球迷的距离。中国足球这些年的形象,太苦大仇深了,我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球迷开心一点,也让自己放松一点”。冯潇霆说道:“我真正想成为的,是我们国家的足球英雄,这是每个从小踢球的孩子,内心深处最高的梦想。如果我们这批人能打进世界杯,那肯定能成为中国足球史册上的英雄,就像马明宇大哥、海东大哥他们那样,被球迷永远的记住。”
我相信,冯潇霆这是掏心窝的大实话。他们这批球员,赶上了中国足球的金元时代,不缺名气也不缺钱,最遗憾的就是梦想没能照进现实。就像他每条长微博最后都会加上的那句话一样——我是霆哥,我是中国队长。我有一个梦想,中国足球走向世界。
祝冯潇霆好运,祝中国队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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