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 颜强

　　雾霾阴郁的午时北京，走出中国足协所在的东玖大厦。有电视台同行在门前守候，询问起上午会议的一些内容。

　　同行问：“以往中国足球遇到类似的情况，也会邀请一些媒体或者社会相关人士座谈，你觉得这样的探讨有用吗？”这一个最普通直接的问题，让我有点晕眩，哪怕这时没有阳光，只有压抑的雾霾。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类似的会议我不是第一次参加，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参加。有什么用？我不知道自己和其他媒体同行的参与，对中国国家队未来主教练的遴选，乃至于中国足球的未来，能有什么作用。我只能应付一句：“有沟通总比没有好吧”。

　　时间为6月25日上午，中国足协正式宣布和卡马乔“终止合作关系”、向球迷公开道歉的第二天。一些媒体受中国足协邀请参加了座谈，讨论未来中国国家队主教练的工作，主题明确、过程简单，各自发言也没有太多拘束。我第一次见到足管中心主任张剑先生，一个谦和朴素的中年人。

　　会上有同行开玩笑说，股市崩溃了，经济危机来了，足球倒不再是最让中国人心情恶劣的话题了。这样的调笑，似乎很难引起共鸣。每个参会的媒体人都发了言，每个人都犹豫和苦恼着，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样的探讨和沟通的确都是出于真心，也都能找到一些症结，可为什么总是不能带来一些改善？

　　因为中国足协只是在作秀吗？我不完全认同，即使足协或者足管中心领导层的变更速度，要比中国足球的恶化速度还快。在能力和适应时代上，中国足协明显是滞后的，但在中国司局级政府部门中，这绝非单独存在的个案。在股市翻腾的从业者，难道就没有类似感慨？然而这些感慨，甚至是身受其害的痛苦，依旧很难带来正向的改变。

　　国际足联秘书长杰罗姆·瓦尔克在表达对巴西2014世界杯筹备工作的不满时，说过这样一段话：“我的话可能很难听，但对于主办世界杯这样的任务，民主未必是最好的工作环境……”瓦尔克的话难以放诸四海，但当我两年来第一次走进足协时，脑海里就浮现出这句话。一些为体制所限制、在恶性循环中滋生出来的恶疾，越无法收拾，越需要民主来分担责任。

　　我们都没有理由去攻击嘲讽足协。在那样的系统内，换谁也未必能干得更好。在金融街工作的人，同样会以中国足球为笑柄，可五十步笑百步，究竟谁比谁高尚？还是那句旧话：中国足球是这个社会的一面镜子。

　　足球的主管者想解决问题，但问题之难，就像那一沓国家队队员的总结一样，盘根错节，繁复无比。媒体或者其他专业人士也希望能有所帮助，毕竟大家不论职业、个人志趣，都和中国足球有着各种关联，然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语境之中，仅凭个人志趣和热情，很难打破僵化又无比强大的体制。

　　中国国家队需要选择怎样的主教练？我觉得此时此刻，提出任何人选，哪怕是里皮，哪怕是瓜迪奥拉穆里尼奥，都是不恰当的。“615”耻辱折射出的，绝不仅仅是主教练卡马乔这一个问题。“终止”了卡马乔，需要做的不是马上选择后一任，而是需要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所有内情，公布得越彻底，越能得到社会的支持。

　　作为个体，我们能做的不是很有限，而是根本没用。但愿这只是我错误的感知。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