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魏江雷:跑者的成人礼 我的首马记忆

2016年08月30日09:45    新浪跑步 收藏本文
大A。大A。

  作者简介:魏江雷,人称大A,现任新浪高级副总裁,新浪体育总经理,同时也是中国田协马拉松的一名委员。 

  魏江雷先生热爱体育,尤其是马拉松路跑运动,自己跑过20余个全程马拉松,作为行业的意见领袖,魏江雷先生一直致力于推广中国的路跑事业。

  我的首马属于北京马拉松。从2000年开始跑步,我一直对跑步和跑马拉松泾渭分明。跑步是运动,减轻和控制体重的好方法,而马拉松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物质了。没有想过要完成42.195公里,没有理由,没有必要。跑步多年,我都是在10K的距离上徘徊。

  由于当年在惠普HP总部工作,我参加过三年的HP Up and Running Cupertino Race,10公里城市赛。46分钟38秒是当年的10公里PB。我平时训练的跑道也是10公里,要不是后来参加了在Mountain View山景城的Shoreline 10英里(16公里)比赛,我的训练都不会超过10公里。后来断断续续的参加10英里(16公里)比赛,我才有了15公里甚至20公里的训练。说实在的,跑10公里和20公里对我而言差不多,并不辛苦太多,体重也没有下降,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是,42.195公里的马拉松,从来,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从来没有把自己和马拉松跑者联系起来。我甚至觉得,跑马拉松的一定是脑袋里哪里坏了,短路了,否则,为什么要折磨自己,虐待自己,跑上4个多小时,为了什么?世界和平?治愈癌症?不可思议。我是正常人,I am normal。

大A在2015年北马。大A在2015年北马。

  2005年底,回到北京,开始在朝阳公园跑步。朝阳公园跑一圈是9公里,要绕到西门的几个角落,才能凑足10公里。就这样我和跑步相安无事的和平共处了几年,直到我碰上了谢博士。谢博士是为数不多的美国修体育管理且第一个获得博士学位的,晚我几年回国,是资深的马拉松运动推广者。

  认识谢博士源自我的一位媒体朋友写了一篇我跑步的文章。谢博士看到后,找到我约了一次跑步和专访。于是2010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我们约在朝阳公园,跑完10公里,坐下来聊跑步。当时谢博士在翻译跑步的书,也写些专栏。但是国内的跑步氛围远不及现在的火爆,我猜她实在是找不到跑者,尤其是高管跑者,所以我才有机会认识了谢博士。我们共同的美国留学,工作和生活经历让我们一见如故,而对跑步的热爱和执着,让我们相见恨晚。

  采访结束时,她问了我一个我不曾准备的问题,为什么不跑马拉松?知道她是马拉松跑者,我实在不忍说出短路和其他更具杀伤力的话。而我当时已经参加过了2年的北马半程,能跑半程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当时北马半程的PB是1小时47分钟,我有资本说:“能跑半程足够了……”。但是谢博士是一位非常擅于鼓励和极其坚持的人。她曾经是专业速度滑冰运动员,因伤退役后赴美求学,直到拿下博士学位。自此以后,她几乎每次见我都会问我何时跑马拉松呀?就像现在85后的老妈,每每问儿女:啥时候结婚呀?之后的岁月里,如果我对跑步事业能有所贡献,有一多半来自谢博士当时的执着。

  说来奇怪,2010年那个遇见谢博士的夏天后,我身边的一些朋友,陆续体验了初马。而我,始终没有屈服,松口,更没有奢望要完成马拉松。我坚守在半马的世界里,任全马, 一个一个的从身边滑过。

  一年后,2011年的北马,本应该是我的第三个北马半程。由于工作关系,我的2011年的整个夏天都在出差,而报名参加跑步比赛,从来都不是问题,北马,什么时候报满过呀?事实证明,我真是大意了。8月,报名开始后的一周我回到北京,登陆报名系统,居然半马额满,犹豫了一下报了全马,想着到时候半马完赛就行。事后找跑友想找个半马名额,居然大家都劝我跑个全马。理由简单,我跑了十多年,训练系统,应该可以。

大A在北海道马拉松。大A在北海道马拉松。

  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就对外开放了。当时只有南园有铺好的柏油路,一圈5.3公里。北园的部分道路还没完工。而指路标记,公里数,喷涂的跑道,商店,存衣处,一众态度傲慢的保安都是几年后的事了。第一次进奥森跑步,激动的手足无措,北京还有这等地广人稀且不收费的公园?登时觉得在北京每年交的税银值了,做北京人终于能抬起头了。(此处有激动的泪水)

  跑一圈下来,别说见人,连狗都没一只。后来慢慢能撞上游人,但跑者绝对是稀有动物。所以一旦遇上,都要仔细打量一下,心中寻思,哪里来的傻子呀?发现对方也在注意自己,只好羞涩的招招手,问声好。擦肩而过之时,收敛呼吸,绝不能让对方察觉我的疲惫呀。跑的多了,奥森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不是吹牛,是当时北园真没什么草木的。而奥森的日渐热闹,也是造成日后北马一票难求的原因吧。

  算了,既然报了全马,就试试吧。8月份我从玉珠峰冒险登山回来,我的心跳就一直不正常,经常在80下左右,比去登山之前快了20多下。所以每次训练都有点不知所措。经常知道自己的心脏在工作,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碰到任何人都是一通乱跳,这困惑,你不懂呀。但是因为北马,我在9月份开始把周跑量提升到50公里,一周跑三次,其中两次10公里,一次30公里。所以,9月的每个周日,6点,我就在奥森南门开始我的北马长距离训练了。

  我知道北马之前,我必须完成几次30公里的长距离,才能告诉我的身体,你要跑马拉松了,准备好呀。想着平时跑过20公里,30公里不就是多了10公里吗?而马拉松,就再多一点。战略上可以藐视马拉松,但战术上必须重视。第一次30公里,在9月的一个清晨6点静静地开始了。第一个10公里,都是在满脑子的各种中完成的,中间几次想停下来,打个电话,发条信息,把想起来的工作,生活的林林总总安排了。算了,太早了,以后再说。第二个10公里上来,觉得刚刚头脑里的繁杂,都随着汗水,一点一点流走了。身体渐渐从紧到松,在15公里后,不自觉的加快了配速,一身轻松,天高云淡,神清气爽。不知不觉中,消耗了下一个10公里的精力和体力。

  第三个10公里开始,才真正体验跑步的艰苦。好像突然之间,双腿被灌了铅,举步维艰,步步惊心。而25公里之后,所有的思维都涌向了一个方向:怎么还不完呀?身体的各个零件开始向我轮番进攻,由下到上,由内到外。阳光从明媚转成刺目,风景从眼前悄悄溜走。而想起很多资深跑者说的,马拉松是从30公里之后才开始的,就更没了气力。浑浑噩噩中,奥森南门终于向我龟行般的靠近了。看看时间,2小时52分钟,可觉得仿佛过了4个小时。而真正的全马赛道,还在几周之外呐!

  感谢我的几位跑友,陪我渡过了北马前最艰苦的一段训练时光。老黄,跑步在我之后,但却早我完成全马,谢博士,还有为了陪我完成兰州马拉松而破了4小时金身的帅克老师。(我完赛时间4小时23分,而帅克老师自己跑马都是4小时之内)时间越靠近北马,我却越没有信心了。想过跑一次40公里,体验一下马拉松的感觉,却每次在30公里后,没有了勇气和力气。还好我的体重随着跑量的上升而被很好的控制。而登山造成的心跳过速的问题有得到了一些缓解。北马,就这样在忐忑中到来了。

  10月15日,北马前夜。本以为前一夜会辗转难眠的我居然睡的很好。可能是前一段训练累了,反而放松了。晚上就把第二天需要的装备都准备好了,所有的贴身衣物都是在之前和我跑过至少100公里的,我可不想在30公里后发现那里磨或者痒,当胸前拖两条红鼻涕的头条哥,我要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的面对我的首马。脚上的Ascis Minbus13也跟我跑了近200公里了。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我可以带上墨镜,这样,万一跑不下来,或者形象惨烈,别人也不知我是谁呀。能量胶带了4条,每10公里一条,最后一条留给冲刺,如果。。。还能。看过了所有的装备,心中默念,明天,靠你们了。

  10月16日,6:30。按照约定我和跑友老黄在天安门广场相遇。安检,检录,存包,找到出发区。离8点出发还早,我们的一切程序都顺利,按部就班。老黄开始嘱咐我一些赛道和补水的细节。老黄已经跑过3个全马,这次要带我跑。当时我还不太清楚带人跑马需要付出什么,只是从自己的角度想,有个有经验的跑者能照顾自己,不错。而后来当我完成6个马拉松,训练水平有大的提升,开始帮助别人完成全马时,才明白陪跑意味着什么。

  作为陪跑者,不管你之前的训练多么刻苦,多么卓有成效,进步多快,你都要彻底放弃拿PB的计划,按照你要照顾的跑友的配速完成。一路上要按对方的配速调整自己的速度,并要控制匀速,快了要压住对方的速度,在他跑high了的时候不惜压住他前行的方向,让他把速度降下来。因为很多初马跑者都会因为初次的兴奋,身体向大脑传递轻松,爽,来吧加速的信号,前半程忘了配速计划,过渡开销体力,造成30公里后的各种状况。俗称跑屁了。他慢时要察言观色,看看是疲惫,伤痛还是其他状况。如果是疲劳,就要鼓励,激励,安慰并举;如果他面颊潮红,嘴唇黑紫,要让他走而不是鼓励他坚持,让他顺利完赛或者安全退赛。陪跑者不可避免的要牺牲很多马拉松快感和享受。陪跑,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奉献呀。而老黄在陪我完成北马后,又陪我跑过厦门马拉松,东京马拉松。我的好友于嘉曾说,有一个陪你跑全马的朋友是一生的福报。谢谢老黄。。。

  7点半开始热身操,我跟着节奏活动身体,尽量让自己平静,因为出发前的等待时间长达一小时,身边兴奋的跑者不断上窜下跳,估计心跳有130下了,白白耗费了体力。

  出发的细节记不清了,只有满地的垃圾,塑料雨衣和空瓶子,还有几百位在中南海红砖墙下小便的跑友。我总是怀疑他们是故意的,跑北马就是要去中南海撒泡尿。平时如此,肯定被7,8个蓝裤子摁倒。

  两个能量胶后,我到了中关村。配速6分15秒,感觉轻松,没有疲惫。初马前我下定决心,马拉松是跑的,我一步不走。于是就连进水站,我也是跑进跑出。看准水站的一张桌子,伸手示意身后的跑友我要减速靠边,伸出右手,把食指探入纸杯中,同时拇指和中指合拢,把被子捏成一副眼镜模样,即不洒水出来,也让自己小口喝水,不被呛到。

  一步不走,即使在北四环的桥上。一步不走,即使在奥森的高高低低。39公里处,我留下了我初马的唯一一张照片。早已不记得什么30公里之后才是马拉松,因为,早已,不记得了。应该没有抽筋,否则,会记得,会。应该有感动吧,反正是没有泪水,真TMD太渴了。没有水了。

  更大的遗憾是对冲刺,过线,领牌,拿证书,都不记得,都不记得。要不是成绩证书上写着4小时29分50秒,我都不知道我的首马进了430。可是清楚记得第二天我有一个外部演讲,地点在王府井的一家酒店。走向大宴会厅的路有十几节台阶,我居然,居然休息了两次,不是累,是肌肉的酸楚刻骨铭心,记到今日。而回来时上台阶改成下,休息4次,可以记到下辈子。

  我的首马就这样不知不觉中,白驹过隙,不堪回首。而首马就像跑者的成人礼,讽刺的是,连成人礼我都不记得了。

  How was your first?

文章关键词:马拉松北马魏江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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