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黄心豪 实习生黄桂滢

　　陈肖霞是世界公认的“跳水皇后”，她的辉煌离不开启蒙教练黄秀妮的挖掘与培养。黄秀妮是我国风靡一时的电影《女跳水队员》的原型，她讲述了陈肖霞运动生涯中鲜为人知的故事——

　　背景：1979年9月8日，陈肖霞在第十届世界大运会上战胜世界冠军卡列尼娜，成为第一个在世界比赛中夺冠的中国跳水运动员。

　　受访人：黄秀妮(陈肖霞启蒙教练)

　　记者：您当时是怎么发现陈肖霞的？

　　黄秀妮：在代表中国参加完新兴力量运动会后，由于“文革”等多方面原因我退役了，在广州越秀山业余体校担任跳水教练。1973年，我刚生完孩子，就迫不及待想重新回岗位。大概是那一年的7月份，我到广州朝天路小学选材。

　　当时学校正上体育课，我主要是看她们的身材、体格选。虽然那时肖霞才11岁左右，但她的脚尖非常漂亮，弹跳不错。一跳便会绷脚尖，肩关节也不错，我非常喜欢她。那时有几个孩子都通过了复选，便开始了训练。应该说，当时肖霞的身体条件和基础是几个孩子中最好的。

　　记者：陈肖霞在接触跳水之前练过其他项目吗？

　　黄秀妮：肖霞之前接触过体操。在朝天路小学，有位姓崔的老师教过她体操，由于有了基础，她才会一跳就绷起脚尖。

　　到队以后，当时有些孩子不会游泳，我就让会游泳的分一个队训练，肖霞竟“毛遂自荐”跟我说她会游泳，当她从跳板跳进水里，我才发现她不会游泳，幸亏有个男教练把她救了上来。这孩子很好强，训练很认真，很快就学会了游泳。我也更坚定了带好她的信心。

　　记者：陈肖霞在平时的训练中表现怎样？

　　黄秀妮：她在训练中很认真，那时只有一个跳板，要轮流跳，肖霞经常趁这个空当插队训练，有些小伙伴就会抱怨。我没有批评她，我对其他人说：“是你们自己动作慢，才有机会让她插队，只能怪自己。”

　　她有一次在参加比赛时跳301动作碰板，导致手指受伤，我问她：“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碰板吗？是因为你的走法出错，待会再跳的时候记得走好步法，跳的时候手向上拉。”最后她那个动作拿到了最高分。这孩子领悟能力很好，一点就通，也很能吃苦，换作其他孩子弄伤手指肯定哭着不干，而且那套动作也有危险的。

　　后来我让肖霞逐渐从跳板转向跳台，肖霞在同龄人中表现抢眼，我带她训练两年多后就把她送入省队了，因为省队的训练环境和氛围更好，她也可以更专心投入训练，成长得更快。

　　记者：1979年世界大运会，陈肖霞开创了中国跳水的历史。当时您想过陈肖霞会夺得大运会冠军吗？

　　黄秀妮：想过，她肯定行，她的先天条件非常好，基本功也扎实，尤其在训练中非常刻苦。我相信她可以的。我认为陈肖霞夺冠后，开启了中国跳水的辉煌之路。她夺冠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大运会和世界冠军，更激励了中国跳水人不断为跳水事业努力奋斗。

　　记者：陈肖霞在大运会夺冠后，跟您有联系吗？

　　黄秀妮：她到国家队后，我们还保持联系，不过没有那么频繁。她训练时间比较长，还要给家里写信，经常写信的话会增加精力负担，所以写信不多。但是我们还是会以书信往来，她每次回广东都会来找我。

　　记者：那几年，陈肖霞连续夺得世界冠军，是公认的“跳水皇后”，诸多荣誉是否让她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黄秀妮：可能当时有人会那么认为。但毕竟我不是她在国家队的分管教练，我觉得她的性格泼辣大胆，有人会误会也正常。肖霞爸妈家庭条件并不是太好，当时在小市场上卖菜支持肖霞和她的弟妹。她成功后，始终不忘孝顺父母，帮助弟妹，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对我也是非常好，她一直对我说：“没有你，就没有我。”那个年代的运动员思想比较单纯，非常懂得感恩。

　　记者：陈肖霞巅峰期的时候，中国由于抵制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而没有派队参加。如果中国参加了，您认为陈肖霞能成为奥运冠军吗？

　　黄秀妮：如果她当时能参加莫斯科奥运会，我觉得她肯定可以夺冠。她那年才18岁，正处在黄金时期。未能参加，确实是遗憾。否则她早已是奥运冠军。后来1984年的洛杉矶奥运会她也参加了。不过她那时巅峰期已过，在决赛上发挥有点失误，获得第四名，不能夺冠也是非常遗憾。不过好在冠军被队友周继红拿了，中国队夺冠，我们也都很高兴。

　　记者：现在陈肖霞跟您联系多吗？

　　黄秀妮：陈肖霞后来去了美国，也结婚生孩子了。她老公对她很好，生意上也做得不错。现在她每年都会回广州，每次回来都会来看我。平时我们也有电话联系。我们的关系就像母女，非常融洽。这次采访太不巧了，前段时间肖霞刚回广州，我们聚了一下。一个月前，她刚返回美国。

　　别忘了这些开拓者

　　邱镇祁1965年来到《体育报》，用他自己的话说：“四十多年没换过地方。不是唯一也是之一了。”

　　刚到《体育报》，邱镇祁就参与了第二届全运会的采访报道，跑的是游泳、跳水和水球这“水上三项”。跳水是广东的强项，其中自然少不了广东跳水——也是中国跳水的一些元老级人物。

　　“梁伯熙拿了跳台跳板双冠。”国家跳水队首任教练梁伯熙是中国跳水的“祖师爷”。“他当国家队主教练的时候，回到广东想把陈肖霞要到国家队，广东队还讲价钱。”广东队说如果梁伯熙要把陈肖霞带到国家队，必须同时带上一个男队员。他就是后来中国第一个男子跳水世界冠军李宏平。

　　除了梁伯熙，陈肖霞早期的两位教练也对她的跳水生涯起了关键的作用。第一位是启蒙教练黄秀妮。黄秀妮来到陈肖霞就读的小学选材，看到陈肖霞的腿十分修长，一眼便相中了她。正式招生的时候，孩子们都从来没有跳过水，“陈肖霞跑上10米跳台，‘嘣’就跳了下去，黄秀妮就收了她。”第二位是广东队的教练黎振德，他为陈肖霞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

　　提到这些早已淡出人们视野的名字，邱镇祁感慨道：“现在中国跳水已经是梦之队了，但是千万别忘记这些开拓者。他们为中国跳水做了很大贡献。”

　　邱镇祁说：“跳水是强调技巧的项目，特别是10米高台，攻的是高难动作。教练要有这个胆量，运动员也要有这个胆量。”当时梁伯熙教练提出，中国跳水要走在世界跳水难度表前。作为专项记者，邱镇祁整天“蹲在二沙头”(广州二沙头体育训练基地)。“他们练的都是从来没有人跳过的动作，在10米台不可能一下子掌握，都是在垫子上做转体做得差不多了才上台。”在垫子上做动作跟在台上是两码事，但是陈肖霞的接受能力比较强，在垫子上基本能练到八九不离十，然后再上台，很少会摔到。

　　梁伯熙、黎振德、黄秀妮，还有陈肖霞，跟邱镇祁都是很好的朋友。陈肖霞结婚后从美国回来，专门拿着喜糖到体育报运动部分给邱镇祁还有她认识的人。1979年第四届全运会前，邱镇祁写成了《足球名将容志行》一文，第一次提出了“志行风格”。“我在二沙头，和容志行天天吃饭在一起，训练比赛都跟着。”邱镇祁说，“当好记者，必须要跟运动员交朋友，深入到他们的心里了解他们。”

　　1986年陈肖霞去了美国。同是广东水上项目的“重要角色”，每年广东水上项目的聚会上，邱镇祁都会碰到陈肖霞。据陈肖霞说，她在美国偶尔到学校里带着孩子们练练跳水，没有从事专业跳水的相关工作。(白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