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旭

　　第五次携手出战苏迪曼杯，蔡赟[微博]/傅海峰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两连败创下最差参赛记录，“风云”真的廉颇老矣？

　　五届苏杯，8年光阴，他们从一无所有到荣誉等身，但百转千回后斩获的无数金牌并没有麻木两个人的神经，连败后的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切身的疼痛。8年时光，从年少轻狂到双双为人父，可他们对于胜利的渴望依旧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后辈。

　　一个30岁，一个33岁，岁月不能逆转，竞技体育的规律无法漠视，但蔡赟和傅海峰要勇敢地抗争到最后一刻。或许，用他们自己的话表白得更为恰当，“到现在为止，没有想过退役的问题。”这样的决定既是对过往付出的尊重，又何尝不是试探人类运动极限的挑战？

　　三连冠，四夺奖杯，“风云”将第五个世锦赛冠军头衔定为了今年的最大目标。盛夏的广州，会见证羽坛又一段传奇的诞生么？

　　半年来首战，老将也难有节奏

　　全运会预赛男团小组赛第三场，江苏队迎战山东。面对沈烨/张默然，蔡赟和徐晨[微博]上来就以大比分落后。直到首局中后段，这对上届全运会男双冠军才逐渐挽回劣势。比赛重新变得有悬念，每赢下一分，蔡赟和徐晨都会大吼一声、互相击掌。20平、21平、26比24，当两个人拿下最后一分完成逆转后，蔡赟甚至举起了手臂，指向近处看台上为他呐喊的球迷们，激情四溢。其实，从整体实力而言，江苏队击败对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率先出场的陈金也已经为队伍先声夺人。

　　换边后，气势大涨的江苏组合顺利地以21比14再下一城。“运动员就是这样子，或许一场全运会预赛的小组赛并不十分重要，但只要站到了场地上，我们就不想输。”蔡赟说。

　　“不想输”，国内赛场尚且如此，站在吉隆坡普拉特体育馆内，“风云组合”第五次携手出击苏迪曼杯，蔡赟的心境可想而知。

　　小组赛第一场被雪藏并没有让太多人咂舌，毕竟教练组有言在先，“这次苏杯会给年轻人更多的锻炼机会。”次战印尼队，蔡赟和傅海峰顺理成章地披挂上阵。2比1战胜亨德拉/普拉塔玛，尽管赢得磕磕绊绊，但正如蔡赟在微博中所表露的，“毕竟这是我们半年来第一次打正式比赛，希望之后的表现越打越好。”

　　淘汰赛重新抽签，中国和印尼两队冤家再聚首。印尼队再战中国，并没有派出亨德拉，而是让年轻的萨普特拉/普拉塔玛取而代之。“风云”凭借丰富的经验在第一局21比19险胜，不过两位印尼小将从第二局开始明显加快了速度，加之裁判好几次做出不利中国队的判罚，印尼奇兵以21比18和21比15完成“逆袭”，这也导致了中国队一度站到了悬崖边上。“比赛中，蔡赟的精力不是十分集中，不像过去那般全神贯注。他是一个技术型运动员，不是靠力量创造机会，所以他必须在精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才能发挥得完美。”赛后，向来护犊情深的李永波并不多见地点起了名。

　　并非以最好的状态出征本届苏迪曼杯，蔡赟和傅海峰对此心知肚明。可在输球后，两人还是向教练组积极请战。“就像科比[微博]一样，就算状态再差，可只要穿上比赛服就不知道什么是‘退缩’，全力以赴绝不认输。”批评归批评，当提交半决赛出场名单时，教练组依旧把信任票投给了“风云”。

　　蔡赟/傅海峰与鲍伊/摩根森，之前交手10次，风云以7比3的优势领先，其间的经典对决无疑是伦敦奥运会决赛，那场胜利成就了“风云”的奥运冠军梦。可如今，也正是这对丹麦组合，送给了蔡赟和傅海峰两连败、8年苏杯历程的最差战绩。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蔡赟甚至调侃起了自己，“我们现在还没想下一场比赛是不是要请战，就想着一会儿去找教练，会不会被李总(李永波)骂。”

　　中韩大战，坐在看台上，蔡赟写下微博，与球迷们一起为中国队加油。微博里闪动着“笑脸”、“振奋”的表情符号，但对于一个奥运冠军来说，决赛作壁上观，五味杂陈。诚然，去年年终总决赛和年初东莞集训时的两次意外，让蔡赟的背伤反反复复。当蔡赟伤势初愈，傅海峰的伤病又来添乱，再度推迟两人新赛季亮相的时间表。男双主教练张军[微博]甚至表示：“风云在苏杯的表现已经好过了他原本的预期。”这一切的理由听上去再合理，也无法抹平当事者心中切切实实感受到的疼痛。

　　“面对记者的时候虽然还笑着，但内心真的很难受。”他们是国羽历史上第一个男双奥运冠军、世锦赛史无前例的4冠王、本次苏杯之后已然追平了林丹保持的15个世界冠军的纪录，可蔡赟说，“吉隆坡的经历，真的是一道坎。”

　　输球是道坎 不会让其成鸿沟

　　全运会团体预赛第三天。就在蔡赟/徐晨在场上激情四溢地大呼小叫之时，数片场地之隔，广东组合傅海峰/张志君则在迎战浙江队的桑洋/王斯杰。结果，傅海峰和搭档苦战40分钟后以18比21和19比21惜败。

　　“桑洋原本也是国家队主力，实力很强。我的搭档比较年轻，平时也没怎么配过，互相间难有默契，因此输赢都很正常。”傅海峰说话的语气很平稳。而从这语气到内容的波澜不惊里，外人很难猜到：为了保存体力应付晚间的这场球，他缺席了上午的前一轮次小组赛。傅海峰便是如此，虽然拥有时速超过300公里的重杀，本质上却可归入安静、温柔的类型。苏杯两连败，前前后后的谈话里，常能听到他诸如“输赢都正常”的寡淡表述。其实，与话语的寡淡相反，他对于本届苏杯的期待是如此浓烈。

　　在备战苏杯的大半个月时间里，傅海峰没有缺席过一堂训练课，“这样的表现在几年的封闭集训中还是第一次。”海南陵水，5月初的气温已经超过30摄氏度。烈日当空，男双组安排3000米拉练，张军授予老将特权，可傅海峰拒绝好意，硬生生地赤膊跑完了全程。

　　对于苏杯赛出现的问题，傅海峰评价：“训练不正常导致我们无法适应比赛的节奏，自己的特点打不出来，尤其是高强度对抗后的体能跟不上，发接发处于下风后，要想依靠攻守实力来赢球，太难了。主要还是我们自身的原因。”傅海峰的潜台词实际是这样的：当今羽坛，并没有特别强势的男双组合出现，不管是李龙大/高成炫、鲍伊/摩根森还是古健杰[微博]/陈文宏[微博]，都远未一骑绝尘。“只要我们调整得好，现在的男双并不难打。”

　　可“风云”还能“调整得好么”？一个30岁，一个33岁，何时退役的话题被媒体、球迷反复摆上台面。就连李永波在访谈中也提出了如下疑问：“32岁、33岁时获得奥运会冠军，运动员们也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松了之后能不能够再调回来，这是一个很大问号。”国家队签约体能师迈克说得更为直白，他们在身体能力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关键是继续打下去的动力何来？“尤其是年龄增加后，要想维持在以往的状况，他们必须付出较之过去更多的汗水。”

　　谈起退役，素来淡定的傅海峰微微激动起来，“退役？为什么？？还能打就轻易放弃，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蔡赟那颗“冠军的心”则在扑扑跳动，遇到挫折，更坚定了他的决心。“接下去的每一个冠军都是创造历史的时刻，我们会珍惜这样的机会。作为我个人来说，至少到明年亚运会之后才会考虑退役的问题。”

　　苏杯连败的滋味苦涩异常，但张军相信这样的遭遇不会演变成阻挡弟子前进的鸿沟，“看看上一个奥运周期伊始，蔡赟和傅海峰也遇到了麻烦，两个人还差一点拆对。”蔡赟说：“2009年到2010年，我们连续输给郑在成/李龙大5次。输给同一个对手5次都熬了过来，还会有比那更难的么？”

　　遇挫愈要勇 世锦赛冲四连冠

　　苏杯的经历充分说明，一年只打一两次比赛就想保持高水平，无异于痴人说梦。可作为主教练，张军的担忧并非多余：“多打比赛就需要多承担一份受伤的风险，受伤了就又不可能系统训练，陷入一个恶行循环。要做到在最合理，最大程度避免伤病的情况下安排比赛。”

　　对此，蔡赟倒是显得相当有信心，“经过上半年的治疗和康复，伤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慢慢调整到可以连续参加高强度比赛了。”

　　对垒山东队一役，是蔡赟在本次全运会预赛的第二次出场。前一晚，江苏迎战湖北的比赛中，由于陈金苦战3局不敌文凯，排在第二双打的蔡赟/徐晨有了亮相的机会。对手实力不强，冠军组合也是直落两局取胜，但到球员热身区后，蔡赟就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徐晨一边做放松一边接通了江苏队教练打来的电话，“我和蔡老大在热身馆，老大打得有点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再看一眼蔡赟，已经赤膊上身，手边摆放的球衣犹如一块喂饱了的海绵，汗水一滴一滴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从苏杯回来之后休息了几天，打完第一场球自然会有些反应。第二天是连续作战，而且激烈程度远胜于头一天，但蔡赟在比赛后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全运会预赛期间，迈克一直相伴在蔡赟左右，帮他热身或是比赛后的放松牵拉，“只要保护得当，蔡赟完全有能力应付连续高强度的比赛。”

　　失利不仅仅催人奋进，判断一个人成熟与否的标志常常还在于：得意时不忘乎所以，遇到挫折后则会辩证地看待问题、并不盲目地否定一切。“尽管输给了鲍伊/摩根森，但那是我感觉最好的一场球。”蔡赟说，“这说明我们的调整能力还不错。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比赛，比如赶上了亚锦赛，好的感觉是不是就会早一点到来，之后面临强敌时的信心是不是就能够更足一些？”迈克尔也赞同蔡赟的看法，而且从3场球的整体分析，蔡赟的进攻能力甚至比伦敦奥运会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背部受伤其实是老天给他的一次机会，经过训练，他如今是用躯干发力，杀球力量上了一个台阶。”

　　另一方面，刘小龙/邱子涵的崛起固然带来了压力，但抢班夺权的竞争何尝不也让风云能够在忧患中时刻保持清醒。张军评价道：“蔡赟、傅海峰这三、四年里取得的辉煌，离不开他们自己的付出，一定程度上同样是年轻运动员不断冲击造成的结果。没有年轻人的冲击，他们不会保持这么长久的良好状态，同年龄的马基斯和郑在成都已经退役了。”张军觉得冲击并不怕，面对冲击时的心态才是关键。如果他听到了傅海峰的答案，想必会喜上眉梢。“

　　新人起来，很正常，我们也是从年轻选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怎么和年轻人去抗衡、去竞争。”傅海峰非常清楚，既然决定留在赛场上，就没有任何的功劳簿可以依赖，“竞技体育是最残酷的，只看重眼前和未来。”

　　傅海峰和蔡赟同样明白，竞技体育自身逻辑的另外一条规则——新陈代谢是永远的进行时，因为没有一个个体可以逃脱岁月的裹挟。“随着年龄增长，竞技水平的下降是必然的，但是会有一个过程，我们希望能够尽量地延缓这个过程。”他们知道，这个过程中，每增加一个比赛冠军都是书写历史的一笔。

　　苏杯之后，蔡赟和傅海峰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在一起那么久，不需要过多言语。只要感受到对手很努力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