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上海摔跤队:梦想继续 盛泽田:队伍不能说散就散

2013年03月08日06:51  劳动报 微博

  出去之前还是奥运队伍,回来后却只能为全运而战。中国农历春节期间,国际奥委会的一纸决定,把摔跤剔除出2020年奥运会,也把这项古老运动推向困境。近日,记者前往上海体育学院,实地探访了刚刚冬训归来的上海摔跤队,对于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来说,或许再无追逐奥运梦想的机会。

  日复一日重复动作“盼头”突然消失了

  砰、砰、砰……清晨6时,天刚蒙蒙亮,上海体育学院室内田径馆的4楼早已响起重重撞击地板的声音。这是上海摔跤队冬训回来后的第2次训练课。早在春节之前,上海摔跤队就前往外地冬训,没曾想,就是在冬训期间,整个队伍的努力方向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出去之前,我们还有奥运的机会,如今,也只有全运会可以拼搏。”上海摔跤队的教练戴学名告诉记者,对于他和很多队员来说,摔跤已经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突然而至的变动,不可能不触及他们的心灵。

  戴学名介绍说,与其他项目不同,摔跤是一个培养周期很长的项目,在业余体校和二线队伍,练的都是基本动作,由于身体并未完全发育,不会进行强烈的对抗训练,只能参加青年赛和少年赛。“你看这些小孩子,他们现在还没上强度,都是在巩固技术,十六七岁进一线队后才会加入强度。”对于每个运动员来说,这都是一段艰苦的时期,日复一日地重复动作,好在心里还有个“盼头”,“摔跤是艰苦的项目,很多都是苦孩子,小时候练得特别苦,想家。后来在一线队练得好,教练就重点培养。虽然国内的摔跤水平一般,但不是能盼着参加奥运会,训练的动力还是完全不一样。”

  项目清苦每月工资两三千

  摔跤是公认的世界最早的竞技体育运动,希腊、埃及、中国等几个文明古国都有摔跤的文字记载。摔跤也是古代奥运会的一个项目,自1896年第一届现代奥运会开始就有摔跤项目,与田径、游泳、举重、射击、自行车、体操、击剑一样,都是现代奥运会的“大弟子”。如今,奥运的梦想变成了奢望,对于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来说,全运会成了最为实际恐怕也是唯一“出人头地”的舞台。

“听说项目被剔除出奥运,心里没有起伏是假的”。不过,戴学名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在他看来,当务之急是备战全运会。“我们也在积极做队员的工作,淡化事件的影响。一方面不去郑重其事地当成大事跟队员说,一方面私下聊天时也鼓励他们不要打退堂鼓,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戴学名说,他与大部分的摔跤教练一样,目前都还抱着一丝幻想,期盼着摔跤能够在8月份的奥委会会议上起死回生,因为一旦摔跤彻底被判死刑,这个项目在国内的开展情况肯定会大滑坡,“招生越来越难。上海因为有体育学院做保障,成绩不错,有些基础,还能扛得住。这个项目本来就苦,如果无缘奥运会,一些原本有意或刚练不久的队员家长就该犯嘀咕了。”

  而一旦基础瓦解,整个地方队、国家队可能就真的没法搞了。“在很多省份,除非你是冠军,否则退役之后根本不要想什么编制,可能一年下来,摔跤运动员能够进编制的一个也没有。摔跤能够设在体院,也是因为这里有文化课的保障,实在不行,念好了书还有其他出路。在外地,普通的一线队员也就两三千元人民币的工资。”

  “摔跤耳”是荣誉象征忧心小将:他们怎么办

  在队伍的最末端,总是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发出指令,带动队员们再拼一个回合。他是苏脑尔,上海摔跤队已经参加了三届全运会的一员老将。虽然没有参加过奥运会,但记者提问的话音刚落,苏脑尔的脸上马上浮现出一丝苦恼的表情,连续反问:“确定了吗?不是还在等国家体育总局最后的消息吗?”

  苏脑尔是维吾尔族,老家鄂尔多斯,已经练了十几年的摔跤。因为是60公斤级的选手,苏脑尔身高不足1米6,但一副身板异常结实,仔细观察,大块的肿块使耳朵改变了原有形状,严重一点甚至都快堵住了耳朵眼,这也就是被摔跤勇士视为荣誉的“摔跤耳”。

  “耳朵是人体最柔软的部分之一,”苏脑尔说,“像我们经常要和对手撕扯扭打在一起,频发的身体接触很容易造成耳部软组织损坏,一损坏就会充血,好了再伤,时间一长就会形成硬块。”

  “在俄罗斯及中亚很多国家,摔跤运动员拥有很高的地位,‘摔跤耳’是一种骄傲的象征,人们看到就会知道,他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摔跤手,”说着说着,苏脑尔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摔跤耳”是勇士的耳朵,这样的耳朵经受过千百次的摔打,昭示着他们体魄健硕、勇猛无畏、足智多谋、意志坚强、头脑灵活、四肢协调。

  付出了多年的汗水和艰辛,苏脑尔不希望职业生涯草草收场,“当务之急就是全运会,我不会在意这些事,因为训练起来精神很紧张,注意力还是很投入。”苏脑尔坦言,毕竟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届全运会,摔跤被剔除奥运对自己的影响不大,更让他牵挂的是那些小队员们,“其实对他们的影响更大,毕竟2020年是他们的当打之年。还有那几个刚入行的,说不定很快就要考虑转项。对我自己来说,当然也有一些影响,退役之后当教练怎么办?”

  另一员老将胡坚强也表示,相比外界的议论纷纷,摔跤队内很快平静下来,投入到全运备战中。毕竟,在所有摔跤人心底,还是有一份自信在。“一切都还没有定,其实,情况没有那么悲观”。在胡坚强看来,只要全运会还在,项目就不会消失。“全运会、国内锦标赛还在,我们就都得继续备战。即使2020年摔跤真的出局了,也还是有可能回来的,毕竟这是一个老牌的项目”。

  中国摔跤第一人盛泽田:不可能说解散就解散

  提起摔跤,盛泽田这个名字永远无法绕开。从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起,他连续三次参加奥运会都夺得铜牌,使摔跤成为中国男子重竞技项目上除举重之外成绩最好的项目,被誉为“中国摔跤第一人”,人送外号“牛哥”。

  从国家队教练位置上离开后,盛泽田回到了上海带队,他在上海体院竞校所精心培育的多个梯队,正是市校两级共建的成果。命运就是如此这般的巧合,去年年底,盛泽田换了一个岗位,离开上海回到老家,担任起安徽省体工大队摔跤队的总教练,随后不久就传出了摔跤被剔除出奥运会的消息。

  盛泽田说,摔跤无缘奥运会后,有部分队员的家长已经开始考虑今后的出路问题了。“如果等到最后裁决,摔跤没能争取到重返奥运的机会,那小的一批可能就会选择转行了———根据中国设项的情况,如果全运会还设有摔跤大项的话,还可以打打,没有的话,肯定后备梯队就要取消了。可以这么说,只要没有全运会,中国的摔跤肯定就歇了,估计也就几个体院还保留,但那也只是纯业余的了。”

  盛泽田和很多摔跤人一样,都在等着国际摔联最后的努力结果。“也就1%的希望吧,但也要去争取。”他分析说,目前中心和各省市的政策,不会很快出炉,毕竟为了2016年奥运会,各省市还会继续投资,想在奥运会上拼一拼,“这届全运会肯定有摔跤的,下一届就要看领导考虑如何做了。不过,中国也有上万人练摔跤,还有上千教练,让他们突然换个岗位,影响还是蛮大的。面临着工作分配、安置,好多事情,所以根本不可能一刀切。这么多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运动员,突然没有了自己的职业,也不好一下子推到社会上。所以不可能 领导说解散就解散。”

  一旦最终确定摔跤无缘2020年奥运会,国家体育总局和各省市将会逐渐砍掉项目,“这肯定会有一个过程,比如慢慢减少摔跤的级别。减少了设项,金牌少了,慢慢你就不想干了。而且,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后,也可以解决下一批运动员的就业安置问题。”盛泽田坦言,从事了运动员和教练员这么多年,还没能等到中国男子摔跤金牌零的突破,总归有点不舒服,“一旦彻底无缘奥运,各省市肯定会限制招生、限制投入,摔跤的队员、教练,可能将被迫转项,比如改柔道、散打、拳击等其他重竞技项目。”

  王卫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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