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嘉宾：赵戈(前国家游泳队总教练) 周欣(新华社体育记者)

　　“单飞”已不再是中国女子网球特有的词汇，随着竞技体育的发展，生存在举国体制下的中国运动员开始尝试各种形式的“单飞”。中国游泳队两位“一哥”级人物吴鹏[微博]和张琳[微博]也先后“单飞”了，面对越来越多的运动员“单飞”的愿望，有媒体呼吁应给运动员自主权，“单飞”是体育发展的需要。而我们今天要讨论的就是“单飞”到底好在哪？又难在哪？

　　单飞之源

　　泳将“单飞”，十几年前就开始

　　1.举国体制下“单飞”早在十几年前就曾出现，当年和现在“单飞”的区别在哪？

　　黄越滔：一些不太了解中国游泳的人，听说现在运动员出国训练是很新鲜的事。其实，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一些优秀的中国选手选择到美国、日本等地训练，用眼下最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单飞”。其中最成功的要数赵导当年的得意门生刘黎敏了。但相比当年，如今包括吴鹏、张琳只身前往美国训练的“单飞”形式又有所不同。

　　赵戈：其实不一样。美国是游泳强国，当年我希望刘黎敏去学习更多的知识。与吴鹏、张琳不同是，刘黎敏得到了美国内华达州大学读书的奖学金，她的生活和训练等各方面有了保障。刘黎敏的成绩好，拿到了美国NCAA(美国大学联赛)的冠军，还打破了一项封尘13年的世界纪录。只不过当年，大家还不太关注。但刘黎敏在美国的影响力很大，直到现在我们去美国，很多教练都会主动提起刘黎敏。这也证明，早在十几年前，中国运动员的实力就得到了包括美国在内的游泳强国的认可。

　　周欣：无论十年前还是现在，运动员的选择方向没有变，美国是全世界公认的在游泳教学上最先进的国家。但随着时代发展，我们的举国体制也更加倾向于多元化。除了一些集中在国内的训练模式，“单飞”的形式会越来越多。目前中国游泳队最常见的方式就是在自己教练的带领下出国训练，十几年前，最早一批尝试出国的中国运动员包括联系大学、联系教练都要靠自己，发展到现在由教练带队出国训练，这本身是一种进步。

　　当年，刘黎敏、陈妍等运动员出国得到国家的支持都很少，更谈不上让中国教练带队出国训练了。经过多年积累，游泳队的管理模式已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像吴鹏和张琳这样的“单飞”，虽然是只身前往，但由于通讯发达，他们并没有完全脱离自己的教练。据我所知，他们虽然表面上看是“单飞”了，但并没有完全失去国内教练的帮助。

　　单飞之别

　　游泳网球单飞有本质不同

　　2.相比网球项目，游泳运动员的“单飞”不同在哪里？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在“单飞”？

　　黄越滔：说起“单飞”，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中国女网的几朵金花。其中李娜[微博]、郑洁和彭帅都是“单飞”的成功案例。因为有了女网的成功，所以每当听到有运动员“单飞”时，我们就抱有特别的期望。殊不知，游泳和网球因项目的不同，其“单飞”形式也完全不同。国内目前除了女子网球外，其他项目所谓“单飞”的运动员其实也都是体制内的“单飞”，也就是说，他们的“单飞”是有保障、有支持的。

　　赵戈：其他项目包括游泳在内，所谓的“单飞”和网球选手最大的不同在于网球是实际意义的“单飞”。像李娜、郑洁，她们无论从选择教练、训练、康复以及最终的成绩，还有寻找赞助商等，这些都要纳入她们的考虑范围。而这一系列的运作方式，我们把它视为职业化运作。但在游泳项目中，即使是当年像刘黎敏这一批运动员去美国，他们享受了奖学金，相对压力不如职业化运动员那么大。

　　我认为网球运动员“单飞”，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从思维、态度等一切曾经惯有的方式都要发生改变才能适应职业化的运转模式。而在游泳项目，大部分运动员还是在被管理和被紧逼的环境中成长，仅这一点就达不到职业化的标准。但我又觉得现在有些人对出国训练的意义理解得狭隘了。其实，国内训练和国外训练并不只是水平落后和先进的区别，仔细分析所有出国训练的成功案例，绝不仅是某一个环节的成功，我认为训练本身是一个常态，出国训练其实就是学术交流的一种方式，是我们积极学习的一种心态，所以就应该以正常的心态去面对。另外，网球本身已经完全职业化，而游泳这个项目，国内运动员多数是依靠国家和省市的支持，在游泳项目上，目前还没有一个国家达到了职业化。这就是职业和非职业最明显的体现。

　　周欣：我相信无论张琳还是吴鹏，他们都希望通过一定的积累，能融入美国大学的奖学金体制。我们都知道，美国在游泳项目上的强大，最重要的就是依靠他们在大学建立的游泳俱乐部以及全美的大学游泳联赛这一基础。从经济角度看，游泳属于没有钱赚的项目，不像网球运动员，参加职业赛事有高额奖金。泳坛名将菲尔普斯[微博]打破了那么多的世界纪录，拿了那么多的奥运会金牌，但依靠这些成绩得到的奖金也不过是国际泳联颁发的数目很有限的奖金，不会再有额外的奖励。所以，能不能走职业化这条路，往往是项目决定的。我们只能期望，随着中国运动员在训练水平和比赛水平的提高，他们也可以和美国这种高水平的训练模式接轨。

　　单飞之效

　　提升事业又长经历

　　3.游泳项目“单飞”的意义何在？游泳有没有职业化发展的可能？

　　黄越滔：虽然说游泳和网球的“单飞”是完全不同形式的，但在很多方面又有相似之处，甚至像吴鹏和张琳走的这条路，可能比职业化的网球运动员更难。国家和地方体育局给了他们经济上的支持，但花国家的钱就得拿出成绩来，这和网球运动员靠成绩吸引赞助商出钱的感觉是一样的。我认为，长期被管制的中国运动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应更多地尝试类似吴鹏和张琳这样的“单飞”。这不仅能提升他们的事业，更是成长路上宝贵的经历。

　　赵戈：当年刘黎敏出国，我非常支持。现在张琳出国，我一如既往地支持。出去，对他的个人的发展是有积极影响的。而眼下我们期望的是他能在另一个文化氛围中解决他正面临的困难。重建自信心，正确面对竞技水平的起伏。从训练的角度来看，张琳现在所在的游泳俱乐部有很多优秀的运动员，尤其是一些比他年龄更大仍可以保持高水平竞技状态的榜样。我认为对张琳来说，他在美国将得到最大的锻炼是自我掌控能力的提高。另外，一个人在国外，培养了他的责任感，明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在国内训练，很多运动员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张琳出去这段时间反馈给我们的讯息来看，我认为是积极的。至于职业化发展的可能性，由于项目的巨大差异，从游泳的教学市场，社会上办游泳俱乐部的等各方面条件看来，现在还很难达到让游泳项目职业化。

　　周欣：游泳不可能像难网球项目一样走职业化的路。纵观全世界最优秀的游泳运动员，恐怕也只有菲尔普斯曾经最接近于职业选手这个称呼。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不依靠大学奖学金的方式来完成训练，因为他个人得到了很多赞助商的帮助和支持。但除了他以外，在游泳项目中还没有任何一名运动员能达到完全职业化。游泳本身是一项体能项目，从历史和发展来看，都不可能效仿网球的发展方向。

　　单飞之难

　　还需实力说了算

　　4.虽然是不同形式的“单飞”，但吴鹏和张琳的出现，会不会影响更多的年轻人选择同样的路？

　　周欣：张琳和吴鹏在美国其实要面对巨大的挑战和困难。至于说会不会影响更多人效仿他们的路，我认为主要是看经济实力和文化水平。比如一些适龄参加高考的运动员，他在学习和运动成绩上都保持了较高的水平，那才算具备了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可能。但很重要的一点是，想去美国训练的运动员很多，并不是有钱就能去的。一些高水平教练并不缺钱。如果运动员自身水平不够，他们是不会收你的。也就是说，想出国训练最重要的还是看自身实力。

　　赵戈：运动员要想自己出国，从目前的体制和管理来看是不太可能实现的。出国训练是可以，但你脱离了国内的管理体系，没有在国内注册，就没有参赛机会。当然，如果具备了这些条件，我认为经费和运动员的个人能力是最大的瓶颈。

　　■本专题撰文 本报记者 黄越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