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末代甲A沪深2场争冠保级战细节:申花决战前夜玩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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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1月30日
末代甲A最后一轮
焦点战
上海 上海国际1∶2天津康师傅
深圳 深圳健力宝4∶1上海申花
见证者
岳进（时任晶报体育部记者）
吴邦（时任晶报体育部记者）
阎建伟（时任申花俱乐部官方网站记者）
三人六手七嘴八舌
《体坛周报》知名评论家周文渊最新一篇博客的最后一句话写道，“看来，反黑这趟水之浑，确实超出了所有人的估计，只能拭目以待了。”
是啊，只能拭目以待了。就在国庆期间，中国女足远征北美，本报还配发主教练李霄鹏和助理教练祁宏的大图片，追忆两名当年十强赛出线的功臣，以回忆冲淡现实的惨淡。转眼间，祁宏竟也“消失”了。
与此同时，所有还没“进去”的足球圈内人，此刻全部噤若寒蝉。几乎没人敢拍胸脯自表清白，能在这个混账圈里混出名堂，不接受潜规则、不同流合污稍带满足个人贪欲，断无可能。
与谢亚龙、蔚少辉、张义峰这些听起来就有问题的名字不同，祁宏、申思、江津，曾是风靡全国的偶像人物。人们感叹世事难料，因为当你置身历史其间的时候，你只能看到台面上的英雄和罪人，其背后错综复杂的交易与罪恶你无从感知。专案组能部分还原历史，前提是撬开嫌疑人的嘴。而更多真相还有待民间自发拼凑，从回忆的细节里慢慢搜寻，逐步推理。
2003年11月30日，甲A十年的最后一轮，是甲A时代假赌黑登峰造极的最后疯狂。在上海八万人体育场，战胜天津便可夺冠的上海国际队功亏一篑，在深圳体育场，惨败的上海申花队在全场深圳观众“水货”的喊声中淡定折桂。这两场戏剧性比赛最终产生了四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结果：申花郁闷登顶，国际无言失冠，天津惊险保级，重庆力帆则被活活玩死。现在被部分还原的真相是：在南勇的指示、张义峰的运作下，祁宏、申思、江津等上海国际球员具体实施了这场超级无间道。至于拒穿冠军领奖服的楼世芳、以帽子戏法羞辱申花的李毅、因痛宰家乡球队而被深圳球迷抛上天的朱广沪，不过是这场大戏的配角罢了。
当时，晶报记者兵分两路，吴邦赴上海采访国际VS天津，我留守深圳盯深足VS申花，时任申花俱乐部官网记者的阎建伟（现晶报体育部首席编辑）当时也在深圳体育场见证“水货”申花夺冠。追忆七年前的那两场球，我们的回忆也出现了不同版本。索性来个“六手联弹”，捡拾当年沪深两地两场球的诸多细节，施以白描，就算为您的回忆也多提供几个角度吧。更兼抛砖引玉，冀望更多亲历者能现身说法，以期尽可能逼近历史真相。（岳进）
◆吴邦上海见证
背后真的有故事
2003年11月30日下午，晶报记者是上海八万人体育场看台上的一名看客。共有两万多名球迷挤进场内，看台上挤满了耳朵里塞着耳机的上海球迷。比赛开始后，身边的很多球迷都在交头接耳，“有没有富余的诺基亚电池？”原来，上海广播电台与东方广播电台当天直播申花与深足的比赛，当时只有诺基亚的某一种新款手机可以收听电台直播。
“谢谢你们深圳队！”
7年前的手机电池质量欠佳，收听电台节目很快就能耗干一节电池。不过，那个年代的手机原装电池价格比较昂贵，所以很多球迷不得不现场借用陌生人的电池。
实际上，八万人体育场的现场广播也没闲着。深圳体育场那边的李毅进球之后，上海八万人体育场的播音员就播出了这一最新动态，场内顿时欢声雷动。站在天津队门后的晶报记者将比分转述给中远蓝魔球迷会会长王奇浩，后者激动地将记者一把抱住，语无伦次地说：“谢谢你们深圳队！”赛前八万人体育场里的大多数人相信，尽管获得冠军的把握不大，但是赢下天津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上海国际队仿佛被阴冷的天气冻住一般，在场上越踢越不顺手。上半时结束前，球迷放了第一次鞭炮，希望球队猛醒。下半时国际队依旧无法改变颓势。上海球迷放起红焰火和鞭炮，流着泪为国际队呐喊。当天晚上，记者跟着国际队回到了张灯结彩的中远金桥基地。一位门卫在灰暗的路灯下告诉我：“彩灯和礼炮早就布置好了，俱乐部认为不管是得到冠军还是亚军，都是值得庆祝的。”俱乐部餐厅里一条长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食物和饮料，旁边则是十几瓶准备开启的香槟，但是国际的将士们灰溜溜地走进了各自的房间。
记得当时还有几十位国际队的球迷自发赶到金桥基地，肩并着肩站在门口高呼着“国际是冠军”。国际俱乐部董事长徐泽宪后来走出来向球迷道歉，说很遗憾没能为球迷拿到冠军。那些上海球迷当时唱起了郑智化的《水手》。时隔7年，我只依稀记得当时他们唱出的一句歌词，“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
“我们是冠军的球队！”
国际与泰达的比赛，国际董事长徐泽宪原本想要导演一场励志片，没想到演变成了悬疑片。球场上的国际球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演技，把徐泽宪和他的助手王国林糊弄得目瞪口呆。
当天14时27分，双方球员准备进场。国际董事长徐泽宪与队员握手时每人叮嘱一句：“我们是冠军的球队！”炮兵出身的徐泽宪酷爱足球，甚至连女足二级联赛和青少年比赛都前去捧场。当时，徐泽宪是中国远洋集团旗下的上海中远三林置业集团总裁，他在上海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是在足球方面的努力始终得不到有关部门的肯定。因此，徐泽宪希望用一个冠军来反击这一切。
李毅攻破申花大门后，冠军金杯已经无限接近徐泽宪。不过，国际队的队员们宛若僵尸附体，迟迟没能打出靠谱的进攻。半个小时后，国际队居然被张烁破门。如今已经被专案组请去协助调查的国际守门员江津，在2003年的那场比赛后回忆说：“我看见两个中卫都倒地了，我很孤立，想去扑救却无能为力。”这个丢球促使教练席上的徐泽宪脱下灰色大衣，主教练成耀东捏着红色秒表看时间，总经理王国林玩命地猛吸万宝路香烟。赛后，王国林说他吸了两包烟。
18时23分，比赛结束。国际队一个替补飞起一脚踢了一个眼前的矿泉水瓶，其他替补像霜打一样蔫在座席上。为球队打进最后一个进球的王云哭着奔向休息室，教练席上呆坐着的王国林若有所思地扔掉还有好长一截的万宝路。申思、祁宏、王云、阿尔西诺眼含泪水，和徐泽宪又握了下手。徐泽宪面对身前伸出的一堆话筒，说：“我向申花表示祝贺。不管结果如何，夺冠都体现了上海的城市精神。”
徐泽宪后来茫然地站在场边，嘴里不断呢喃着“天意”。他当时跟我说：“今天是我们自己没有打好，不怪别人。很多事情只能等到发生之后，你才能明白一些道理。”当时前去上海观看的足协副主席南勇赛后得意洋洋地说：“天津和国际队的比赛非常干净。如果中国联赛能够如此发展的话，那么水平会得到更大的提高。”
2003年上半年，我所供职的那家公司，承揽了申花俱乐部官方网站的制作。俱乐部总经理楼世芳是个文化人，对于网站建设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公司必须注重原创性，不能什么东西都摘录媒体上的。基于楼总的要求，鉴于我以前在平面媒体时也做过记者，公司就让我专门跟踪采访申花。有俱乐部官方网站记者的身份，相比其他媒体记者，我是幸福的——我可以参加主场比赛时，球队出发前在康桥基地召开的准备会；比赛中场休息以及赛后，可以自由出入球员休息室……有时球队打了胜仗，楼总心情甚佳，就会在赛后庆祝完后，来到我们公司，审阅我的稿件。
◆阎建伟深圳上海见证
快乐打折
前夜：球员打牌 气氛轻松
末代甲A，申花是夺冠大热门，在赛事后期，我申请了跟队客场采访，为是的记录好球队夺冠征程的每一点印记。最后一战11月30日对阵深足，我也随队于28日晚上抵达深圳，随球队住在晶都酒店。
29日比赛前夜，我想约张玉宁做个采访。那天晚饭后，张玉宁和其他队员一起在餐厅打牌，我只有在一旁等着。外援佩特科维奇也参与其中，有趣的是，几名球员合伙“捉弄”佩特科维奇，比如张玉宁想要什么牌，就用中文哼唱出来，等于三位中国球员的牌是通的，佩特科维奇这时自然没了他在球场上那般左右逢源，把把输。打了一会儿，八点后，大家就散了，各自回房间休息了。来了两天了，一直没看到楼总，不过他在明天的赛前准备会上，肯定会露面的。
中场：球队落后 楼总发火
由于30日比赛是下午两点半的，球队的午饭时间也提前到上午10点半。饭后不久，全队就在酒店召开了赛前准备会。主教练吴金贵先讲了一些，主要是球队夺冠的形势，以及大家在这场比赛中具体的战术安排等。吴讲完后，张玉宁和佩特科维奇分别做了发言，大家很有信心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将夺冠的主动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因为申花领先第二名上海国际1分，只要自己获得胜利，根本不用考虑上海国际主场与天津康师傅的比赛结果。一反常态的是，以往多次在准备会上妙语连珠的楼总，此时显得很平静，只简单地讲了几句，无非是鼓鼓劲。
准备会开完，球队就奔赴深圳市体育场。球队的情绪看上去还不错，楼总的兴致也颇高，谈笑风生。
两点半比赛开始，开场5分钟申花就丢球了，上半场全队倒是赢得不少前场任意球，但是任意球之王佩特科维奇没有给深足大门制造出什么威胁。中场休息时，在吴金贵布置完战术后，楼总对球队上半时的精神面貌提出了批评，认为大家这样踢，根本不像要争取冠军的样子。看上去，楼总的火气不小。下半时开场后不久，深足又获得一个点球，两球落后的申花，基本就失去了夺取末代甲A桂冠的主动。
赛后：侥幸夺冠 楼总不悦
这场比赛打成了1∶4，也是申花那个赛季最大的一个输球比分，只因为上海国际1∶2输给了天津康师傅，申花仍然登上了冠军领奖台。队员们霎时抛开了输球的不快，在深圳体育场不断地欢呼庆祝，此时我想找楼总，没看到，只好随着队员们欢庆的队伍，记录着他们的一些举动。
当天晚上吃饭时，在餐厅，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祝仪式，由吴金贵开香槟。饭后大家就要赶往机场，当晚便返回上海。7点半发车，上车前我看到在一旁打电话的楼总，这还是我赛后第一次看到他，马上过去打招呼。他看到我后，非常严肃，很生气地说：“你就不知道该到哪儿找新闻。我想说的话，不能通过官方网站发布，人家东方网都发了，你回去好好看看东方网的。”
球队回到浦东机场时，就有球迷在迎接，到了康桥基地，那更是热闹，鞭炮、礼花不断，我在12月1日凌晨快两点时才返回办公室，进行了一系列的网站新闻发布，当然，也摘录了东方网上夺冠后楼总的观点——“今天是申花夺冠的日子，再过两天（12月3日）就是上海申博成功的纪念日子，我想申花在这个时候夺冠是献给申博成功的一份厚礼。‘申博’与‘申花’只有一字之差，但申花将会从‘永不放弃、海纳百川、永不言败、追求卓越’的激励中，继续向下一个目标迈进。今年我们在董事会领导下，经历了风风雨雨，最后侥幸夺冠。”
◆岳进深圳见证
更像深足的庆典
我有幸连续在2003年和2004年在深圳体育场见证了两场夺冠庆典。前一次是申花，后一次是深足。巧合的是，两场还都是深足打申花。可2004年的夺冠是在张海被罢黜、球队大规模欠薪，兼以国足刚刚丢掉德国世界杯出线权的大背景下，那次的欢庆气氛有种言不由衷的吊诡。相反，2003年虽然只是打了个第四名，但最后一战41痛宰宿敌申花，却堪称“健力宝时代”深足最荡气回肠一战！
标语
那是末代甲A的最后一战。深足主场爆满，看台上的标语五花八门：有直接诅咒客队的“上海阿拉空手回家”，有准确预言未来的“上海今年夺冠，深圳明年争一”。深圳球迷会深情寄语，“十年甲A风雨路，明年誓圆冠军梦”。最意味深长的当推龙之风球迷会的力作，“甲A雨打风吹去，中超谁都别乱来”。小资的上海蓝魔球迷则打出英文标语“Again 1995（回到1995）”——群众的智慧真是了不得，好几件事都说对了呢。
记分牌
脱衣庆祝在那时还不会吃黄牌，上演帽子戏法的李毅当日三度赤膊。第一次是首开纪录时，第二次是中场休息时他把球衣掷向看台。第三次当然是终场哨响后。郑智那天奉献一进球两助攻，大头、杨晨也分别钳制住了张玉宁和佩特科维奇。仅凭球队实力说话，当赛季深足打申花，主场4∶1、客场2∶1，湿湿碎。比分最终定格在4∶1，但深圳体育场的电子记分牌不知是操作失误还是有意恶搞，竟一度惊现“9:1”。全场哄堂大笑，谁都知道“9:1”是申花之最痛。
庆典
终场哨响，世界足坛一大奇观出现了。输球夺冠的吴金贵被一众申花球员抬起来抛上天，赢球的朱广沪被一众深圳球迷也抛上了天。两个教练在空中遥相呼应，很像双人跳水。
全场深圳球迷齐声高喊“水货”，一上海记者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你们这儿才生产水货呢。”与此同时，上海申花队球员瞬间穿上了金色的夺冠礼服，跳着乱七八糟的夺冠舞步。有深圳球迷近身大骂“水货”，申花门将虞伟亮并不恼，手攥着胸前的金牌发问，“我有这个，侬有哇？”
看台上的沪深两地球迷发生了口角和肢体上的小规模冲突。最后警方介入，上海蓝魔球迷会下到场地内，被警察重重保护起来。球迷领袖发令，“快把蓝色T恤脱下来！”几十上百号球迷顿时集体脱衣，一女球迷打趣，“好吧，申花夺冠，老娘我就裸奔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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