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神男篮后会无期

　　南都记者 汪雅云

　　随着北京奥神男篮俱乐部上周遣散队里的大部分球员，这支在中国篮坛特立独行的队伍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了。事实上，自从9年前离开C B A，很多年轻的C B A球迷也许根本就没有亲眼看过这个“传说中球队”的比赛，如今是时候说再见了，有人在惋惜，也有人说“解脱了”，而那些昔日旧事仍会在江湖上口口相传……

　　初期

　　“反黑斗士”敢为人先

　　奥神男篮成立于1997年，那是一个职业俱乐部正在萌芽探索的年代，中国篮协在此两年前才开始效仿美国的N BA联赛，把全国男篮甲级联赛改革为CBA[微博]，试图打造一个市场化职业联赛。而奥神并不是第一个“私家”球会，却是第一个完全脱离了体制的俱乐部———它既不像八一、北京这样直接归属体工队或由国企操控，也不像广东宏远[微博]那样由私人拥有却仍和体制保持着密切联系。凭借老板李苏本身超强的财力支持，奥神从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抛开体制束缚，不遵从所谓“潜规则”。

　　“绝不做裁判工作，赢球就是靠自己。”这是奥神老板李苏在俱乐部成立之初就给球队定下的原则，尽管后来也有些俱乐部公开说过类似的话，但实际上至今在CBA联赛能真正做到这点的只有奥神。1999-2000赛季，奥神提起了CBA有史以来的第一例申诉，状告当年联赛第14轮奥神客场负山东的比赛中，第一裁判班琦及第二裁判在全场比赛中出现了多达13次的对奥神队不利的漏判和错判。虽然联赛仲裁委员会及纪律委员会均裁定当值裁判“有错无罪”，但奥神从此就像“秋菊”一样，不断地提出各种申诉，一个赛季至少五六次。直到2002年底，针对奥神提起的申诉，篮协开出了CBA有史以来最重的一张裁判处罚罚单，来自上海的国家A级裁判龚万宽受到“取消8轮执法资格”的重罚。“我可能是CBA里写申诉书最有经验的人吧！”奥神总经理臧长虹当时笑言，“别说我们从来不给裁判钱，就是我们现在要给，恐怕也没有一个裁判敢来拿我们的钱！”

　　奥神的“不合群”一方面得罪了不少人，一方面也改变了很多人的观念，“那时行业内很多人其实是真心佩服他们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要完全靠自己赢球那至少本身得具备赢对方30分以上的实力才可以啊。”一位圈内人士告诉记者。而成立第一年奥神就拿了甲B冠军，接着又代表中国拿到亚俱杯冠军，闯入CBA后首个赛季即打入四强，随后连续三个赛季杀入季后赛。赫赫战绩加上一身傲骨，奥神成立之初吸引了不少球迷的拥护支持。

　　中期

　　孤傲不屈渐行渐远

　　在2004年之前，奥神俱乐部虽然频频成为话题球队，但整体建设还是很有借鉴作用的，开创了很多先河：他们是第一支聘请女主教练来执教男篮的球队，也是第一个聘请洋帅的球队，球队会给孙悦等重点培养的球员请外籍陪练，还像N BA俱乐部那样设立了新闻官等职位，在老板李苏的理想中，奥神就该被打造成N BA球会那样，独立自主，自负盈亏。

　　然而中国的C B A毕竟和美国的N B A是完全不同的联赛，两者本质上的区别至今也不曾改变。奥神不肯遵循裁判“潜规则”这样的事对于中国篮协来说其实还是小事，但不肯放孙悦进国青队这件事彻底惹恼了篮管中心。2004年4月，奥神俱乐部以孙悦左跟腱有伤为由，拒绝了中国U 20青年队的征召。

　　“中国篮球近几十年的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地方球队拒绝向国家队输送球员的先例。”当时的篮管中心主任李元伟[微博]说，“篮管中心调奥神的球员进国家队绝对有益无害。国青队今年已经安排了两次重大国际比赛，这对球员、俱乐部都是有好处的。不经过这种锻炼，年轻球员怎么可能成熟？”为此，篮管中心给奥神队开出了禁赛一年的罚单，而孤傲的奥神队之后仍坚决不肯“低头”，先后两次因主场不符合规定问题错过了回归CBA的机会，从此走上了四处漂泊的道路，除了孙悦参加N BA选秀那次引起过舆论较大关注，9年来这支球队大部分时候都消失在公众视野之外。

　　“其实到后来奥神也配合篮管中心，把孙悦、张松涛等球员都送进过国家队了，所以不是说他们就真的没有回来的心了。”一位圈内人士告诉记者，“只是双方具体谈判时总有问题，篮协不希望奥神继续像从前那样为所欲为，而奥神又做不到‘忍气吞声’，两边到最后也没法谈拢。”

　　末期

　　个人独裁矛盾凸显

　　“不跟中国篮协玩”固然令奥神看上去很有个性，但现实付出的代价是非常大的，特别是老板李苏仍想把球队的水平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准上，资金上的投入就必然不会是个小数目。据俱乐部总经理臧长虹介绍，在没有CBA打的日子里，奥神的训练条件和球员生活待遇都不差于其他CBA球队，甚至还多次把全队送往国外长期驻守，李苏每年在球队上的花的钱最少也有数百万。

　　不过这带来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作为老板和投资人的李苏权力过分膨胀，他的个人喜好决定了队伍的命运，从而引发过不少矛盾。比如2001年球员马健[微博]和奥神之间的官司就引起过很大争议，当时李苏一句话炒掉了马健，八个月没有给其发工资，却又不肯为其注销奥神球员的身份，致使其无法代表其他球队打球，双方打了一年官司才最终以奥神败诉告终。类似的事情在2009年也发生过，当时年仅23岁的球员张琦也是被李苏口头“炒鱿鱼”，离队后俱乐部不安排他工作或者通知解除劳动关系，而且拒付工资，导致这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小前锋至今只能靠打野球谋生，无法加盟任何职业球队。“他们签约时不会告诉你合同时限，合同后面有好几页的附加条件，有些条件根本不符合篮协对合同的规定，并且合同签完之后，球队会将一式两份全部收走，我们球员什么都没有。”张琦回忆说，13岁时的他就是这样与奥神签了一个16年的“卖身契”。

　　不过随着李苏在今年9月去世，俱乐部对球员的控制权开始松动，先是包括孙悦在内的4人被租借到北京首钢，小将吴冠希被租借到上海，而到上周终于传出大部分球员和奥神解约恢复自由身的消息，只剩10名球员仍被留在队中，昔日的北京奥神男篮最终名存实亡。

　　未来

　　各谋出路等待时机

　　实际上李苏去世后，坊间传闻奥神俱乐部的新东家———一位并不是特别痴迷篮球的女老板刚开始没有打算就此解散球队，她首先考虑的是出售奥神，开出了五六千万的价格，并与北控和首钢都进行过接触。不过考虑到奥神目前的情况不但无法打C B A联赛，就是去打N B L都可能要从B组打起，数千万的报价没有买家能接受，所以奥神最后不得不开始裁人减少开支。

　　“简单说就是俱乐部不愿意继续赔钱了，养不起这么多人了。”篮球专家苏群说。毕竟这9年奥神基本没有赚到过钱，没有赞助商，没有门票收入，更不用提像别的球队那样偶有政府奖励，可以说这支队伍完全就是一个不见底的“赔钱买卖”。而被裁的球员也都开始自行寻找出路，例如当年“五小虎”之一的霍楠[微博]现在投奔山西成为助教；金鑫已有CB A和N B L球队找上门来，但他还没决定是否要转型去做生意；国奥小将李国生等也得到了去C B A球队试训的机会。大部分球员未来仍会选择留在职业篮坛。

　　但奥神并没完全解散，剩下10个球员中目前租借出去的包括孙悦都只跟首钢签了一年协议，下赛季他们仍可以被奥神俱乐部租借给其他球队，所以也有传闻称奥神也许会暂时转型成为一家“经纪公司”，等到合适的买家出现再重新回归职业球队。

　　“不赚钱的职业体育，注定活不长。”曾在奥神两次出任过主帅的女教练李昕[微博]说，“湖人[微博]、尼克斯这些俱乐部还不都是赚得盆满钵满，也就显得越来越有活力。这一点，我们还差得很远。试想下，如果奥神是一家能盈利，甚至赚得很多的俱乐部，会就这么被解散吗？所以只有大环境好了，俱乐部账面漂亮了，才不会说没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