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还有机会吗？

　　“说句过头话，我必须拿到那个该死的球。我不认为球队在内线大个子只出手10次的情况下能赢球。如果没有足够出手机会，你很难有足够动力和对方对抗，打好一场比赛。在这点上我们必须做得更好才行。”2009年东部半决赛第五战输给凯尔特人，大比分2比3落后时，全场只投篮10次罚球3个的德怀特·霍华德发飙了。接下来的第六场生死战，魔兽16投9中12罚5中，拿到23分22篮板的超大号两双。而在淘汰骑士的东部决赛系列赛，霍华德的场均出手数达到13.8次，罚球11.2次，25.8分13.0篮板的数据堪称其季后赛生涯巅峰。

　　可随后的日子，似乎再没有这么舒服过，尤其是离开魔术后——

　　“德怀特·霍华德是一个打挡拆见长的球员，有人说他是当今联盟最好的中锋，但作为一个传统型中锋，我更愿意选择布鲁克·洛佩斯和安德鲁·拜纳姆，因为他们更喜欢背身进攻。”2012年10月，沙克·奥尼尔这样评价加盟湖人的霍华德。但三个月后，《橘郡纪事报》的报道却声称：“（2012年）12月13日输给尼克斯的比赛后，霍华德特别强调他喜欢在禁区持球单打，而不是和队友打挡拆后等传球。”

　　“他在禁区里为所欲为，盖帽六七次，抢20多个篮板球。即便手里没有球，他也可以给队友制造空位出手机会，或者通过挡拆切入篮下。”三年前霍华德离开湖人转投火箭后，当时的主帅麦克海尔如是说。可还不到一年，哈登就委婉表达了希望霍华德多给自己掩护的意愿：“我们不可能整个赛季都沿用同样的打法和战术。”

　　因此当两个月前老鹰主帅布登霍尔泽表示，“我认为霍华德能够给球队带来非常大的帮助。”人们不仅习惯性产生了怀疑，回家的感觉真有那么美妙？   

　　四年里屡经挫折的霍华德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怎样能够挽回自己的公众形象。

　　上赛季季后赛首轮，一年前在西部决赛相遇的勇士和火箭狭路相逢，最终卫冕冠军在库里伤退的情况下仍然4比1轻松过关。事后出现在《NBA内幕》节目的霍华德，当被问及为什么休斯敦球迷不喜欢他，“魔兽”的反应非常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手足无措。14分钟时间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漫长难捱，TNT三大名嘴麦特·维纳、巴克利和肯尼·史密斯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尖锐问题，而霍华德几乎完全未做回应。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霍华德和过去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此前12年里，他更像是个爱搞笑爱哭闹的大孩子，似乎永远都长不大。但如今他已经可以接受失败，而不是借着接受采访的机会大吐口水——可以说，四年里屡经挫折的霍华德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怎样能够挽回自己的公众形象。事实上这个休赛期里，霍华德做得还真不错。

　　从魔术到湖人，从湖人到火箭，霍华德此前行进的路线没有退路，你很难想象他会重返奥兰多或者洛杉矶，即便身体不如当年的他仍然是NBA最具实力的中锋之一。霍华德没有亲口承认，但人们会看得出他很崇拜奥尼尔：霍华德也喜欢“超人”这个绰号，并热衷于向其他领域进军；他期待能像当年的“大鲨鱼”在内线大杀四方，所以才经常强调要拥有足够球权；他还听从了奥尼尔的建议，雇佣佩里·罗杰斯做经纪人。但现实是残酷的，魔兽是联盟历史上数得着的防守巨星，但在进攻端与前辈相差太远。1992年以状元秀进入联盟的奥尼尔，在NBA打了整整19个赛季，2009年还能入选全明星，而霍华德则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经历了一个球队41胜41负，自己场均只能出手8.5次的赛季，所有迹象都表明，霍华德将选择跳出与火箭合同的最后一年，重新寻找下家：火箭防守效率值排名联盟倒数第三；刚续约的麦克海尔仅执教11场就被火线解雇，接替他的小比克斯塔夫并没有展现出合格主帅的资质；霍华德的使用率仅为18.4，是自新秀赛季以来的最低；交易流言层出不穷，队内氛围非常紧张；球队高层更是直截了当地表示，不需要霍华德融入球队体系中……

　　而当媒体爆出火箭队不会选择防守型教练杰夫·范甘迪，而是和跑轰大师丹特尼——霍华德效力湖人时合作得并不愉快的教练——开始商讨合同细节，这无疑是切断了魔兽最后一丝续约的念头。我要狠狠打那些小瞧自己的人的脸，带着这样的念头，霍华德第二次试水自由球员市场。

　　尽管在湖人时相处得并不愉快，但丹特尼也承认，霍华德仍然是当今联盟的顶级中锋。

　　这一次，霍华德不再执拗于寻求一支能保证自己球权的球队，否则他不可能选择以3年7050万和老鹰签约，尽管亚特兰大是他的家乡。布登霍尔泽教练执教老鹰的两个赛季，他们基本照搬了马刺的进攻体系，而且表现得相当不错，尽管上赛季球队没有维持住再前一季常规赛60胜+东部冠军的佳绩，但也并不代表他们会改变打法，让霍华德更多地持球发起个人进攻。魔兽的新队友们都适应这种打法，上赛季联盟只有4支球队使用低位单打战术次数比老鹰更少……

　　荣归故里固然是好事，但霍华德身边浮现的问号丝毫没有减少：布登霍尔泽会改变他的体系吗？挡拆和低位单打的比例会提升吗？霍华德能调整好情绪融入新集体吗？全明星内线米尔萨普、正得势的控卫施罗德能和霍华德合拍吗？霍华德甘心在新球队履行完三年合同吗？他会在失败后考虑抱团争冠吗？

　　你或许会说，霍华德可没有“风尘四侠”那样的好朋友，很难想象勒布朗、韦德、安东尼和保罗如他们预想般并肩作战后，还会向魔兽伸出橄榄枝。但实际上，如果霍华德乐意放下身段甘当配角，愿意招募他的球队绝对可以排成长龙。在其所处的时代，霍华德是最伟大的中锋，没有之一。

　　他已经5次荣膺篮板王，还拿下2个盖帽王，是NBA历史上第五位在同一个赛季赢得篮板王和盖帽王殊荣的球员。2010-11赛季，他在常规赛MVP评选时仅次于罗斯排名第二；过去12个赛季，他场均都送出两双成绩。你或许会感慨四大中锋盛况不再，但霍华德一览众山小确是不争的事实：

　　●2001年进入联盟的高中生中锋泰森·钱德勒，虽然也是联盟数得着的护筐高手，并帮助小牛在2011年赢得了总冠军，但他的得分能力比霍华德还差得多；

　　●2002年状元秀姚明是霍华德职业生涯的最大苦主，但其职业生涯被频繁的伤病彻底毁掉；

　　●2005年状元秀博格特曾被称为白邓肯，技术全面，球风强硬也足够“坏”，但他同样受困于伤病，未达巅峰就早衰，2015年助勇士夺冠时只算是球队的第四号甚至第五号人物；

　　●2007年被选中，一年后才加盟灰熊的马克·加索尔，是联盟技术最全面的五号位球员之一。但如果要选择小加索尔和霍华德其中之一做队友，绝大多数情况下大家的选择还会是后者；

　　●2010年5号秀德马库斯·考辛斯，是近些年进攻水平最强的大个子，但他在防守端存在感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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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他经历了一些非常不稳定的局面，我认为大家对他的一些批评并不公平。”火箭主帅丹特尼说，“他是个优秀的球员，是联盟里非常出色的球员，是顶尖球星之一。他是联盟的顶级中锋，他理应得到这样的评价。”

　　奥尼尔的评价或许出于好心，但客观上却害了霍华德。

　　“奥兰多魔术队中锋德怀特·霍华德不仅仅是一位NBA球员，还是这个星球上最具个人魅力，最受欢迎的职业篮球运动员之一。他强壮的身体，俨然是6英尺11英寸高的阿波罗神像；他的个人履历，远比通常的24岁年轻人要丰富得多……”魔兽曾经在个人网站上这样撰写自己的简介，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位商界巨贾的自传开篇。他的自信已经逼近了自大的边缘，这难免会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不安全感。当霍华德标志性的笑容和扣篮渐渐减少后，因此产生的负面效应则越来越明显。

　　但是，霍华德的自信和偏执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在低位接球强攻？因为他认为这是自己在联盟扬名甚至立足的根基，至少是主要武器之一。今年5月接受记者采访时，霍华德坦言自己害怕投丢那些中距离投篮：“我一直在努力提高自己的投篮，但我不想因此把事情搞砸。”为此，霍华德还求教于运动心理学专家，他在休斯敦请了一位，在明尼阿波利斯也请了一位。

　　高中毕业就进入联盟，20岁出头就已经成为全明星球员扬名天下，需要处理场内外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有不安全感，优柔寡断，对于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年轻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当人们批评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那是因为他真的还没长大。“你总是忘记他还很年轻。”斯坦·范甘迪当年执教魔术时曾这样为爱徒辩护，“他刚刚20岁出头，大个子球员成熟得总是会慢一些。人们总习惯拿他和那些成名中锋做比较，比如奥尼尔，比如邓肯。但我想提醒大家，邓肯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呢。”

　　即便霍华德职业生涯今后一事无成，他所取得的荣誉也足以称得上是现象级；但这种情绪上的不成熟，让他迟迟未能更进一步。无论当事人承认与否，许多和霍华德亲近的人都表示，霍华德之所以抗拒本来和适合他的挡拆打法，很大程度是因为奥尼尔多年来一次次对他的挑剔：“德怀特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强力中锋，相反，他是那类欧洲风格的挡拆型中锋。”即便是2015年帮助火箭打进西部决赛，奥尼尔的批评也没有停止：“我不喜欢看到霍华德总是被哈登主导着。我知道哈登表现得非常好，但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如果你想赢得总冠军，就必须在场上表现出足够的统治力。对于霍华德这样的球员，成为一个优秀的球员还不够，你必须能够统治球场。很多人觉得我对他太苛刻，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作为大个子，我必须时刻在他身边指点帮助他，就像前辈们当年同样站在我身边一样。”

　　但奥尼尔忽视了一个事实，自他2000-2002年率湖人赢得三连冠后，再没有一位大个子球员是凭借个人强打帮助球队赢得总冠军，2006年的奥尼尔、2007年的邓肯、2008年的加内特、2009年和2010年的保罗·加索尔……都无法达到鲨鱼提出的标准。2015-16赛季，是霍华德除新秀赛季外的最低潮，但他在挡拆后的表现仍然不差：挡拆后接球平均每回合能得到1.1分，排名联盟第三位。这样看来，听从奥尼尔的建议坚持对低位单打的迷恋，对霍华德反而是一种伤害，让他更加不受欢迎。超级巨星的投篮选择往往不怎么样，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会害了他们。

　　事实上，对手已经开始拿这个做文章了。上赛季季后赛首轮第一场被勇士大胜26分后，勇士全明星大前锋德雷蒙德·格林有意说出了下面的一番话：“我很惊讶他们没有早早强打霍华德这个点。这个大家伙早就准备好在低位强打了，但比赛开始后的前6分钟，他基本没有摸到球。”尽管霍华德的回应还算得体：“谢谢他能这么说，无论我手上有球还是无球，我一场比赛得到2分还是30分，只要上场我就必须挺身而出，尽我努力打好球，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但决定离开火箭的他还是公开炮轰了球队管理层：“他们不让我更多参与到球队进攻中。”

　　“找一支和你精神品质相同的球队。”魔兽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老鹰是霍华德职业生涯效力的第4支球队，也可能是他证明自己“仍能饭”的最后机会。如果一个月后年满31岁的他能够把握住，那一切都还不晚。霍华德仍然拥有阿波罗神像般的健美身材，但他的弹速和跳起高度已然无法和魔术时代相比。巅峰期的霍华德都不是个低位野兽，更不要说现在的他了。

　　布登霍尔泽教练能够说服霍华德，接受和队友打挡拆，然后接球直接攻击篮筐的打法吗？这其实是他很擅长的打法，老鹰也将得到一个进攻效率极高的内线支柱。而在防守端，霍华德可以解决霍福德多年来无法解决的球队顽疾：护筐，保护篮板球。另外本赛季升任首发的控卫施罗德，同样是个挡拆高手，上赛季他有54%的出手机会来自挡拆后接队友传球跳投。“他为球队各方面所做的贡献，让我们感觉非常高兴，我能感觉到他期待成为球队的中坚力量。”布登霍尔泽说。

　　“找一支和你精神品质相同的球队。”这是今夏活塞名宿“微笑刺客”托马斯给霍华德的忠告，而魔兽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常规赛揭幕战，霍华德30分钟里就独得11分19篮板3盖帽，刷新了队史揭幕战球员个人篮板纪录。“我会专注于做好自己的工作，努力在篮下抢位置，争取抢下所有的篮板球。”霍华德说，“能和我的家人，和这座伟大的城市开始我的第13个NBA赛季，让我心存感激。谢谢你亚特兰大，我知道自己过去12年能够在NBA联盟打球是一种福气，想起来真有点疯狂。感谢上帝，能够和这些从我打篮球第一天起，就始终支持我的人们分享这一切，我很开心。亚特兰大，让我们一起变得更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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