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成为2014年风靡企业界的活动,跑道周边,也围拢着窥见满满商机的掘金者
文_本刊记者 林默 编辑_萧三匝
“不跑行吗?”记者问一“大叔”型企业家。
“不行。”这型男说。
“为什么?”
“我们这个群体,都快跟抑郁症、英年早逝强关联了,大家都有些害怕,那就干脆跑吧。”
跑步潮如病毒般,正在中国企业家群体中蔓延,尽管每周抽出六七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付诸跑步对他们而言是件很奢侈的事。这个站在财富顶端的群体,也常常是内心最不安的一群人。他们游走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在纷繁的要素中抉择,在人性的弱点中洞察、攫取商机,他们大多超负荷工作,却必须时刻精神充沛,斗志昂扬。某种意义上,跑步给了他们一个自我调整的时空。
地产圈的几位悍将如多米诺骨牌般推倒,在郁亮的“高压”下,毛大庆不得已开始练习跑步;在毛大庆的反复鼓动下,信心不足的潘石屹也参加了兰州马拉松赛;在潘石屹身边,当然还有张欣跑步的身影。
不仅是地产圈,联想集团副总裁魏江雷每周要跑50公里左右,湛庐文化总经理陈晓辉有3小时56分的马拉松跑成绩,探路者创始人王静,跑完了雾霾中的10.19北京马拉松。这份企业家跑步的名单可以拉得很长。
国际知名银行摩根大通捕捉到了国内企业家群体跑步的升温趋势。2011年,摩根大通将其在全球举行了近40年的企业竞跑赛拓展至上海。规则是,只要有四名选手报名的公司,皆可参赛。2011年,参赛者只有3807名,而时至2014年,伊顿、博世、迪士尼等公司,皆以数百人的阵形“组团”参跑,报名者触到了8500人的参赛名额上限。
摩根大通企业竞跑赛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参与者
类似的火爆场面也出现在更大的跑步圈子中:北京马拉松赛的3万名额,2010年历时两个月方报满,2011年5天即报满,2012年缩短至4天,而2013年报满则只用了13个小时。2014的扬州马拉松,报名通道刚刚开通6个小时,3.5万人的名额便被全部报满。
在摇号买车、吃饭等位、买房限购之后,跑步的名额也晋级成了一种稀缺资源。
跑步为何热了?你为什么爱跑步?把这个问题抛给那些跑在路上的人时,有深沉的回复说“跑步是嘈杂世界中为数不多的可以自己与自己对话的安宁时刻,跑起来就放空了”,有萌萌哒回应说“跑出了人鱼线,感觉挺好的”,有陶醉的回答说“跑步让人身心得以双重舒缓,所以上瘾了”。
这些各得其所的答案,让人想起33岁开始跑步的村上春树那句名言“跑步无疑大有魅力:在个人的局限性中,可以让自己有效地燃烧——哪怕是一丁点儿,这便是跑步一事的本质,也是活着一事的隐喻”。
村上春树是从哲学层面论述跑步的意义,不过,如果一个群体普遍热衷于一件事,它一定具有某种社会必然性。事实上,中国当今的跑步潮与美国当年有不少类似之处。美国历史上三次长距离耐力跑运动,也源于人们内心强烈的不安全感。这三次跑步潮分别出现在大萧条时代,越战、冷战、种族暴乱横行的70年代,以及“9•11”过后的一年。克里斯托弗•麦克杜格尔在《天生就会跑》一书中,将跑步潮产生的原因归结为人类心理存在着某种开关机制,意识到危险来临时,就会激活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从而缓解压力和营造快感。
从被逼到享受
2014年10月19日,雾霾中的北京马拉松赛,跑过20多场马拉松的万科高级副总裁毛大庆弃赛了。毛是个马拉松迷,也是个标准的文学中年,几乎跑过的每一场马拉松赛,他都要写一篇文章,记录下风土人情、见闻感悟。即使是弃赛北马,毛大庆也笔触细腻地写了一篇长博,讲了自己弃赛的原因、对雾霾的思考。
在讲述自己的马拉松经历前,毛大庆总要欲扬先抑地提及厕所。两年前,郁亮开始发动万科员工一起跑步。毛大庆跑不动、又不便拒绝参加,于是每每别人去跑步时,他就躲进厕所里。 他对跑步没什么好感,初中升高中的考试,他考上了清华附中,因为跑步不及格,最终没去成。
同事们轰轰烈烈在跑步,自己躲在厕所里,几次后,毛大庆觉得这样躲着也不行。王石的老朋友田同生劝毛大庆:“你跑跑试试”。年过花甲的田同生是国内知名的马拉松布道者,他拽着哄着毛大庆在奥林匹克公园开始训练。第一次跑,田同生在旁边不停地鼓励打气,但毛大庆跑了2公里后,就再也跑不动了。
彼时外界并不知道,笑容满面地喝酒、跑项目、拿地的毛大庆,刚刚患了抑郁症,每天只能睡着2小时。
跟着田同生跑了一个多月后,毛大庆发觉,只要跑起来,那些纠结的问题就不再“抑郁”自己了,他的睡眠时间也在跑步后恢复到了5小时。
毛大庆遂有了自己跑起来的愿望,即使那时他也只能跑5公里,于是工作日的朝阳公园、休息日的奥林匹克公园,成了毛大庆的两大跑步圣地。
跑的时间久了,毛大庆也在万科的跑步圈子里浸成了一个马拉松迷。2013年一年的时间,毛大庆在布拉格、圣彼得堡、北海道、柏林、北京、台北、重庆、东京、巴黎、波士顿、新加坡参加了11场马拉松比赛。
与一直专注于提高马拉松成绩的郁亮不同,毛大庆的马拉松跑颇具人文风。由于马拉松的路径设计,通常是一个城市最具特点或文化的地方,毛大庆总要穿着那件印有“用脚丈量世界”的衬衫,边跑边照照相、看看风景,还要时不时研究下这个城市的建筑风格。
香港的马拉松赛上,印度104的岁高龄跑者辛格,从毛大庆身边跑了过去。圣彼得堡的马拉松上,一个67岁的美国老太太超过了他,毛大庆还饶有兴致地和对方交流了几句,得知这位高龄跑者跑过了59个马拉松。
毛大庆并不把马拉松视为一场比赛,在他心里这是一种修行。“这场运动中,只有与自己的较量,感受到的所有对象都是自己的身体、呼吸、心肺功能、腿脚,乃至意识。这又是一个持续的耐力型运动,要用一种均匀的力量在一个长距离里自我交流。这个感受像拉弓,一种对抗的张力。不是爆发式的,是缓慢的,必须要有韧度才能不断持续去拉。它的痛苦也在这个韧度里,快乐也在这个韧度里”。
跑步的算计
自从5个月前开始跑步,经纬创投管理合伙人徐传陞的旅行箱内有了新的出差三件套——跑鞋、运动服和电脑。跑了5个月,他瘦了30多斤,几天前小女儿要他抱的时候,弱弱地抱怨了一句“爸爸不像以前那样肉肉的好抱了”。
徐传陞常喜欢拿自己有些胖这件事与人玩笑。此前经纬的年会上,同事们要几位合伙人说说自己的强项,话筒递给徐传陞时,他说“重量”。
尽管金融圈是个格外“西装笔挺、以瘦为美”的圈子,此前减肥也从未被徐传陞升级为“兹事体大”。“经纬是做早期投资的,我们整天与IT宅男们混在一起,瘦不瘦没那么重要”。但在跑掉大把体重后,徐传陞对革命果实维护得颇为用心。“想想跑一个小时才能消耗掉三碗米饭的热量,就会下意识地远离高热量食品”。
徐传陞胖与瘦的转折点,以一种极不浪漫的方式,出现在浪漫的马尔代夫。
2014年7月,徐传陞与家人在马尔代夫度假,太太带着两个女儿出海时,他溜达到了健身房。在那之前,他的习惯是每周打两次羽毛球。作为度假时期的替补运动方案,徐传陞在跑步机上开始快走。第一次,他走了5公里,感觉不错。于是假期里,他在跑步机上以慢跑+快走的模式又运动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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