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老父没能见儿子最后一面
今年6月25日上午10时,69岁的邢天恩在济南因病去世,临终前,他没能见上儿子邢锐最后一面。
在山东足坛,邢天恩是泰斗级的人物。他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从济南走出的第一代国脚,后来作为山东队非职业联赛时代的主教练,先后培养出殷铁生、王东宁、国作金、矫春本、王维满等一大批齐鲁国脚;职业联赛初期名满甲A的“金左脚”邢锐,自然也是得益于幼时父亲的指点。
一位出席过邢天恩追悼会的知情人告诉南都报记者,邢天恩生前因病重已经不能说话,但头脑是清醒的,平日他面前的电视机常开着,儿子出事,家人肯定有所隐瞒,但总是瞒不住的。“一有空二子(邢锐的小名,下同)都会回家护理父亲,但是从去年11月底开始,二子就开始不回家了,而且是长时间不回家,老爷子就算卧床不起,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邢锐涉案之事首次由司法部门公开披露,是今年1月27日,但在这将近两个月前,山东球迷圈里其实就已经在传这事了。据记者从邢家外围了解到的情形,相熟的人都刻意回避邢家的话题。某个不愿开口的邢家人的同事直接表示说:“邢锐他们家每个人的人缘都很好,他们家出事,我们都觉得很遗憾、很惋惜,人家已经这么惨了,我们怎么忍心再去戳人家伤疤。”
正因为邢家人缘好、邢天恩威望又高,他去世后,山东各大媒体都在体育版重要位置刊发了讣闻,邢锐母亲觉得,自家孩子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很丢人,老伴的丧事就不要对外声张了。但最终这个初衷被山东省体育局一位人士说服,“当时他说这不行,二子出事是二子自己的事,邢指导一生光明磊落,对山东足球也做过这么大贡献,一码是一码,不能因为孩子出了事就抹煞了老子的功绩。”负责撰写邢天恩讣闻通稿的《济南时报》体育部副主任王兴步如是告诉记者。
邢家办丧事时,中国足协也发来唁电,对邢天恩几十年来为中国足球事业所做之贡献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邢家人全体则有一个共同的遗憾——没能让邢天恩临终前再见上儿子邢锐最后一面。当时他们通过当地体育局联系上相关司法部门,希望邢锐能在警方押解下回家一趟,但未被获准。
出事后,就见不到张家的妻女了
如果不是这场声势浩大的打假扫黑运动,张健强这个名字大概依然隐匿于大众视野之外。只有在谈论前“金哨”陆俊时,人们才会注意到他的这个大学同学,这个低调的足协前裁判委员会主任。人们在南勇、谢亚龙落网之后乐此不疲地揭他们的老底,却很少有目光投向张健强与他的家人。
十月中旬的北京,冬天提前到来,北体大学校家属小区“颐清苑”,周末的上午进进出出很多人。9个月前的一天,张健强吃完晚饭,与妻子散步时,就是在这里被突然出现的警察带走。现在,院子里的人听到张健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首先闪现的是警惕的目光。大多数人对他并不熟悉,但大多都知道他是出事的那个人。茶余饭后,还是会有人聊起张健强,还会聊到谢亚龙、杨一民、陆俊,说起他们当年的八卦。这些人都在这所学校毕业,跟院子里很多人都是校友。一位跟他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反问记者:“他也就贪了300万吧?还是也赌球了?”
张健强家住在6楼,门上贴着一个大红的“福”字,大字下面的日期还是“2009”。记者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应答。门外的栏杆上摆着一个盆栽,叶子翠绿,上面甚至没有染上灰尘。一位同样住在这个单元的老太太回忆:“自从年初出事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张健强的妻子和女儿了,听说女儿出国留学了,他妻子也搬走了,可能搬到她妈家住去了。”楼下的停车过道上,张健强那辆白色的车再没出现过,而原本属于他的车位,也已经被别人占用。
面对记者,张健强的妻子刘良棉一家最终选择了回避。记者先后两次前往她家楼下,但都被门禁系统阻之门外,屋内她的母亲并不愿意开锁。“现在没什么好聊的了。刚出事的时候,打击确实挺大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日子总要过下去。你们不要来找她了,她回山东探亲了。”说完就挂掉对讲机,没让记者进屋。
病床上,劳玉晶苦等丈夫归来
不知不觉间,这个家里的男人已经身陷囹圄一年之久,劳玉晶拖着病痛的身躯里外操劳着,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叫杨旭的男人出了事,可能她根本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可能只有老一代体育迷才对劳玉晶这个名字有一些印象,此前这个名字最后一次见诸媒体还是2008年,那一年的奥运火炬传递,广州第107号火炬手就是劳玉晶。上个世纪80年代,劳玉晶可不是一般人,她是世界冠军,曾经两次帮助球队夺得尤伯杯,曾经和另一位著名奥运冠军关渭贞搭档,纵横羽坛多年。退下来之后没多久,劳玉晶与杨旭结为百年之好。杨旭是广州足球圈中有名的帅哥,而劳玉晶也是美女,两人走在一起自然是一对璧人,羡煞旁人。平时他们夫妻关系很好,琴瑟甚笃。
杨旭的身陷囹圄在广州体育圈里是件大事,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杨旭仅仅是一个执行者。但作为广足假球事件中的角色,杨旭只能承担责任。
丈夫入狱,内心惶急,平素身体就不太好的劳玉晶因为急火攻心,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病倒了,她背部肌肉疼痛难忍,被迫入院治疗。对于他们夫妻的境遇,无论是羽毛球运动中心还是足管中心都十分同情。羽毛球中心的同事送劳玉晶入院,并且为她聘请了护工,因为考虑到她家庭情况比较困难,还给她增加了补助。
事情已经过了一年,劳玉晶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但她仍然不愿与外人谈及老公的事,在电话里她婉言谢绝了记者的问候,“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知道能谈什么,对不起。”语气礼貌而平静,记者挂掉电话,不忍心打扰这个正在承受不幸的女人。
金汕:
别指望彻底颠覆
身为北京市社会科学院体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金汕一直扮演着中国足球批评者的角色,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在足球领域舞文弄墨已有些年头”。对于目前正在进行的扫黑运动,金汕坦言,民众对于目前所取得的成就应当感到满足,彻底根除并不现实。
记者:从整个社会的角度,你怎么看待这次打假扫黑?
金汕:这次扫黑无疑是中国足球进入职业改革以来动作最大的一次。
记者:经过了一年的打击之后,目前的这种局面是否能让你满意?
金汕: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让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尽管也有一些人漏网,但在足球界已经沦为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情况下,进行了及时的打击,这应该是值得肯定的。
记者:这一年来有哪些事情是让你感到震惊或者说意想不到的?
金汕:谢亚龙被抓,怎么也想不到他也会贪腐。究其原因,还是制度上的问题。南勇刚刚当了足管中心主任说了一句算是清醒的话:“足协是全国十几万个局级单位最臭的”,他立志要改变这种状况,并在联赛、国家队组建方面做了些改革,可惜在他当掌门人之前已经覆水难收了。
记者:你认为这次扫黑对于中国体育发展的意义是什么?
金汕:不仅仅是足球界,对于整个体育界都起到了震慑作用。
记者:它能否彻底地除掉中国足球的弊病?体制上如何进行改革?
金汕:首先肯定是要完善《体育法》,现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计划经济时代制定出台的,其中第31条规定:“全国单项体育竞赛由该项运动的全国性协会负责管理”,这是中国足协多年来的尚方宝剑。所以足球、篮球这些职业化程度相对较高的,必须实行管办分离。
记者:根据你的判断,这波打假扫黑还会持续多久?
金汕:这次扫黑的开端是一次偶然因素,某些赌球行为引起了高层的注意,所以才动用司法。另外中国足球的战绩实在太过糟糕,民愤也积累到了临界点。这两个因素使得打假扫黑成为必然。我认为打击到最后不太可能,能够打击一部分就应该感到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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