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操中的等边三角形--名宿杨明明谈体操力与美

2015年01月19日18:12  新浪体育 微博 收藏本文

  新浪体育讯 针对国际体操联合会调整打分规则,中国体操名宿杨明明就难度、编排和质量组成的体操技术动作中的等边三角形关系进行了详尽论述。

  问题的提出

  体操世锦赛在南宁结束后不久,国际体操联合会主席已经开始酝酿对体操打分规则新的调整,这位从1996年就开始担任体操掌门人的80岁老人,希望推动规则的改变,能够将艺术重新带回这个项目。“体操比赛就是一种有艺术性的体操,我不想让这个定义就此消失。体操现在追求太多技巧上的高难度,艺术性越来越少。”布鲁诺-格兰迪在南宁世锦赛的最后一个比赛日中说道。

  看到这条信息的当时是2014年的10月,感觉这位可敬的老人说出了很多体操人的心里话。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看体操比赛在为高难度动作叫好的同时,往往也为动作的粗糙和不良姿态而叹息。当前的体操比赛中确实存在着严重的“重难度、轻质量“的现象,这个质量,即是指动作的完成情况。

  问题的起因

  体操比赛的依据是评分规则。参赛运动员在每个器材上根据评分规则的要求编排一套适合自己能力的动作,并尽可能地按照评分规则的最高要求去完成这套动作。裁判则以评分规则为依据对运动员的成套动作表现进行评分,得分高者取胜。在这个范畴中评分规则决定一切。

  体操评分规则经常在修改,每次修改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体操竞赛的状况,同时,当评分规则一旦确定后,它就对此后的体操技术发展起到很重要的引领和导向作用。评分规则所肯定和鼓励的就是运动员、教练员所追求的和必须遵循的。

  现行的评分规则是在2004年雅典奥运会后经过重大修改后确定的。平心而论,十年来这个版本的规则对于体操运动的难度发展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也对减少裁判评分的主观性有了进一步的提高。但是这个规则毕竟是在“大手术”后产生的,至今仍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四年前我曾经在新浪网上撰文指出,由于这个规则存在的某些不足之处,导致了全能运动员越来越少。今天,我仍要在此把产生“重难度、轻质量”这个不良倾向的缘由主要归之于这个规则,其问题表现如下。

  1.高质量的成套动作(或单个动作)在得分上不能得到应有的鼓励。

  现行规则将裁判分为D、E两组,E组裁判的职责只对动作中出现的错误实行扣分,而无权对表现出色的动作给予加分(D组裁判更无此权),其结果导致不少参赛者在完成动作时只求“过得去”,而不必花很大精力去追求高质量。

  因为比赛毕竟是非常功利的,不能加分的活谁也不想多干。例如,邹凯在单杠和自由体操项目上获得奥运金牌时,有些内行人指出他的动作质量不高。这个问题确实存在,因为在比赛中评分规则对动作质量并没有太高的要求,运动员只要把动作做到不扣分的程度就足以应付E组裁判了。邹凯的教练曾经教出过不少能高规格、高质量完成动作的运动员,但当下他为了追求高分也就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放弃对邹凯的精雕细刻,而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攻克一个又一个的高难度动作中去,最终以一套难度顶级但是质量一般的动作夺取了奥运金牌。这是教练的聪明?还是规则的谬误?

  2.在打破了十分制的评分限制之后,在难度分不封顶的规则刺激下,参赛者追求高难度的热情如脱缰之马迅跑无羁,已经形成一股体操史上罕见的潮流。在这种欲望占统治地位的状况下,教练员和运动员就很容易放松对动作质量的要求。

  3.随着难度的高速发展,裁判员在评分过程中对动作的规格(甚至身体姿态)的要求却反而越来越降低。表现最明显的是在难度动作连接难度动作时,裁判员往往不能严格地把关。例如:在自由体操项目中,空翻动作是组成成套的主要成份,判断空翻技术规格的主要标准是动作的高度。现今的比赛中,很多运动员为了能连接更难的空翻,在翻腾时总是放弃对高度的追求,而把体能更多地运用在提高空翻的水平速度和翻转速度上,导致“超低空”空翻在比赛场上比比皆是、不堪入目。

  与此同时,在执法中,E组裁判对此类“低空翻”的扣分也是过于宽容,以致对一个动作错误的扣分往往少于难度加分,从而纵容了低质量空翻的泛滥。

  4.不屑降低扣分标准以刺激高难度动作的发展。如:几年前,我看到过补充规则中,明确规定女子跳马的团身前空翻两周,落地时身体位置较低可以免于扣分;近年来高低杠的某些高难度飞行动作抓杠后出现的虚摆好像也没有扣分(因为手头没有文本,只能凭记忆)。

  以我拙见,利用规则鼓励发展高难度动作的愿望是积极的,但在实施中完全可以采用提高动作难度分值的办法代替目前“法外开恩”的作法。从而既能维持评分规则的严肃性,也有利于提高裁判员、教练员和运动员的“法制观念”。

  当谈到体操比赛的难度和完成情况的关系问题时,我马上就想到一个人——韩毅。

  韩毅其人

  他是1953年中国体操队成立时的第一批运动员中的一员。

  中国体操史上第一批(16名)运动健将之一。

中国体操名宿韩毅中国体操名宿韩毅

  六十年代中国体操队的主要教练,培养了许多优秀运动员,其中不少人尔后成为推动中国体操运动腾飞的骨干力量。最突出的当数张健,他获得过全国锦标赛的全能冠军,任教后曾作为主教练带领中国体操男队在1983年的世界锦标赛上为中国体操第一次夺得团体冠军。这支队伍中的主力李宁、童非则是张健的学生。

  七十年代初,韩毅指导出任广东体操队总教练。

  韩毅的命题

  大约在70年代初,韩毅指导在一篇文章中提出这样一个观点:在竞技体操的训练和比赛中,成套动作中的难度、编排和质量三者之间是一种等边三角形的关系。

  当时我还在当队员,没能记下原文,只是对这个提法感到很新鲜,一直没有忘记。此后几十年的训练、比赛实践中经常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现将有关体会归纳如下,与有兴趣的同行交流;向韩毅指导表示敬意;也以此表示对当前体操运动状况的关心。

  难度 、编排 、质量是评估一套动作价值的三个基本要素。

  在讨论前,先明确一下在此讨论范畴中这三个要素的概念。

  1.难度 — 是指组成成套的每一个单独动作的难度(难度表列有各自所属的难度组别和具体分值)。

  2.编排 — 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A。动作与动作的连接,从而连贯组成整个成套。

  B。对动作类型的要求:难度表将每个项目认可的动作分别归纳到若干结构组别中,成套动作的选用必须包含规定的几个不同组别的动作,而在每个组别中选择的动作又有一定的数量限制。既不能没有又不能太多。

  C。评分规则中各项目对成套编排的特殊要求,如:女子自由体操必须要有音乐伴奏和一定比例的舞蹈动作;鞍马上不允许做静止动作;跳马时运动员的手不能不接触马身而腾空越过跳马……等。

  3.质量 — 动作的完成情况,主要包括:

  A。动作的技术规格,如:转体度数必须要做足;空翻高度不能过低;动作结束时身体与器材的相对位置;动作停顿;碰撞或掉下器材……。                                                      

  B。动作过程中的身体姿态,如:勾脚/绷脚;分腿/并腿;直臂/曲臂;身体挺直/塌腰……。       

  C。艺术性,如:成套动作的节奏韵律;表现力;观赏性等。                                  

  难度、编排、质量三者的等边三角形关系。

  韩毅指导是高人,他扔下一个命题后就飘然隐去,而我在几十年的实践中却经常会涉及这个命题,它能经常帮助我从一个不同的角度去认识体操的训练和比赛。在这个过程中我尽管很努力,但理解上总有点像读“道非道,非常道”时的那种说不明白的感觉,趁现在赋闲在家将体会整理如下。

  1.难度、编排、质量是组成一套动作的三个要素,三者缺一不可。正如三角形由三条边组成,缺一不可。人们在评论一套动作时总是较多地注意难度和完成情况(质量),却往往忽视编排。而教练、运动员则不同:每当在成套中添加新的动作时则必须要考虑到该动作的前后连接以及对整套动作的结构影响,如果不能满足编排的要求,该动作就必须舍弃。

  人们经常把裁判评分工作归结为:D组管难度分,E组管完成分。其实D组裁判不仅仅只是管难度,他们的具体的评分任务至少有三:一是计算有关的各单个动作的难度分值之和;二是计算难度动作的连接加分,三是对没有满足动作结构组别要求和各项目的特殊要求的编排错误进行减分。这二、三就是属于编排的范畴。

  因此,只看到难度分和完成分而忽略编排分,是对体操规则的片面的理解。同时,如果不重视编排在成套动作中的不可缺少的地位,训练中也就很容易出现盲目性。

  我在结束运动生涯时曾对自己会做的动作做了统计,发现除了一些必需的基本动作外,有很多的难度动作是在成熟期的比赛成套中根本不用的,我在这方面的无效劳动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原因就在于缺乏编排上的预见性。

  2.在三角形三条边线的相互关系中已经有论证: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两边之差小于第三边。这就确定并不是任何三条线段都可以组成一个三角形,只有当每个线段都必须小于其他两个线段之和同时还要大于其他两个线段之差时才能组成一个三角形。例如:三个线段分别为3cm,4cm,5cm,这三个线段就可以组成一个三角形。但1cm、3cm、5cm,这三个线段就不能组成一个三角形,因为1 + 3 < 5,这不符合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的定论。

  同样在体操的一套成套动作中,难度、编排、质量这三个方面各自也是要达到一定的水平才能成为一个基本的成套动作。试问:一套难度大大低于规则要求的成套动作,尽管完成得相当完美,在比赛中有意义吗?一套动作尽管难度很大,但运动员在试做过程中时时掉下器材,那这也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成套动作。假如女运动员像男运动员那样做自由体操,只翻跟斗不跳舞,无视编排方面的规则要求,那也不是一套像样的女子自由体操。

  3.周长相等的各种形状的三角形中,等边三角形的面积最大,也最漂亮。

  体操中决定成套动作价值的三个要素 — 难度、编排、质量也必须全面兼顾、均衡提高才能出现一套有品位的动作。难度高超、编排合理,质量完美三者合一,这就是体操中的等边三角形,是运动员、教练员孜孜以求的最高目标。文章开篇提到的哪位老体操人他是一个有品位的体操领导者,他懂得体操的三昧。

  正如有人利用对角线求两个力的合力的平行四边形法则用以比喻政治现象一样,我们谈论体操中的等边三角形也只是一个比方,不是定律;不是定义。

  这个等边三角形,它是动态的,因为它的每条边长总是在不断地变化着,在实践的过程中你只要认真观察就会感觉到这个等边三角形有时将要成形了但又转而走形了,永远不会静止。在我的几十年的体操生涯中,感觉在不同的时间段里,技术发展的重点在难度、编排、质量三者中总是有所侧重:一时冲击难度;一时加强连接、改进编排;一时追求质量。隐约是按难度—编排—质量—难度—编排—质量……。周期性地循环,每个阶段的时间有长短,但顺序不变。表现在大趋势上如此;在具体的各个项目上也会出现这种现象。

  同时,这个等边三角形也是“模糊”的,因为评估成套动作时,对很多有关因素的判定只能确定一个范围,因为不能得到精确的数据而无法量化的,只能依靠人们的肉眼以及经验和主观感觉来判断和鉴定。

  4.在体操运动的实践中和发展的历史过程中,难度、编排、质量互为促进、互为制约的关系也几乎时时处处可见。摸索、理解、掌握、运用这些规律,对于进行训练、比赛的实践活动的教练员和运动员是极为重要的,它有助于帮助我们从战略的高度去把握体操运动技术发展的现状和发展趋向,提高前瞻性、预见性;也有助于我们处理好具体的训练计划、方法手段和比赛安排。

  在等边三角形中,任何一条边长的变化都会导致另外两边相应的变化,否则就不成其为“等边”。

  设等边三角形的三条边分别为a, b, c 。

  a = 难度

  b = 编排

  c = 质量

  a与b

  在体操技术发展的过程中,往往总是难度先行,然后是质量和编排跟上。难度动作的发展促进了编排的进步。每当一个新动作出现并将其编入成套,就对与它前后动作的连接提出新的要求,尤其是在不允许有静止动作的项目(高低杠、单杠、鞍马)上更是如此。一般来说难度越大的动作在连接上就越困难,因此在评分规则中就有了连接加分的条款。

  难度对编排的促进还表现在有些创新动作的出现会带出一个新的动作族群,反映在评分规则的难度表上就是一个新的结构组,从而极大地丰富了各个项目编排成套的动作选择。例如:鞍马上托马斯全旋诞生后可以在鞍马的各个支撑部位用它来做各种平移、转体、跳转、打滚等动作,从而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托马斯族群。出现在各个项目上的“塚原空翻(团身后空翻两周转体360)“也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a与c

  难度动作的发展也提高了对质量的要求,越是难度大的动作要获得良好的完成情况就越困难,这是不言而喻的。譬如在单杠上做简单的后摆转体360抓杠,脱手后再抓杠并不是很困难,而在做越杠空翻等高难度飞行动作时,用力的大少和发力的时间只要稍有差错就很容易导致动作失败。

  动作难度越大,控制身体姿势就越困难,要表现出艺术性也越不容易。

  我们知道完成任何一个肢体动作必须具备两个基本条件,一是必需的身体素质,二是根据动作要求所必须掌握的技术。这两方面都是需要通过训练来实现。

  难、新动作的出现伊始总是比较粗糙的,通过运动员、教练员的实践,摸索到正确的技术要领和有效的训练方法、手段,才能让运动员较快地掌握动作并更好地提高动作的质量然后加入成套。体操运动技术的发展就是沿着这个途径走到了今天,所谓教学水平高,无非就是表现在练动作时学得快、做得好。

  c与b

  动作的完成质量直接影响到被连接的下一个动作的完成。如:在单杠上做特卡切夫腾越接京格尔空翻。这个特卡切夫腾越必须腾得很高,并在身体处于较高的位置时抓杠,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能量和富裕的准备时间去完成京格尔空翻。否则连接就容易失败。

  为了保证连接动作的完成,不仅前一个动作的质量要求提高了,对于被连接的动作技术的正确性和熟练性的要求也需要提高,因为上一个动作的结束就是下一个动作的开始,(起点就比单做时难度大)运动员注意力从上一个动作向下一个的动作的转移只在瞬间,因此被连接的动作必须掌握得非常熟练和正确,才能保证这个连接的成功。

  上例说明,编排中动作连接的成功有赖于动作的质量。动作的质量越高,越便于连接。

  不仅如此,动作质量越高,编排时的可选择性就越大。前述的特卡切夫腾越,如果是勉强完成的,那它只能连接屈伸上;质量好些的可以连接大回环;更好的可以连接京格尔空翻,甚至还可以尝试连接其他更难的飞行动作。

  b与c

  合理的、理想的编排也有利于提升成套动作的艺术性和观赏性。

  在双杠上上下翻腾,杠端、杠中的大幅度移位让成套动作充满活力。在吊环上,像起重机那样的慢起用力动作和稳如泰山的静止动作与大幅度的摆动动作的有机结合能产生很强的观赏效果。在女子自由体操和平衡木项目上,技巧动作和舞蹈动作以及音乐的水乳交融的组合更是决定成套动作艺术性的重要环节。

  体操运动有别于其他大部分竞技体育项目的特点不仅体现在它对肢体各部位训练的全面性,还包括它能对参与者(运动员和观众)精神层面产生感染的表演性。成套中的每个动作就像是乐谱中的音符,编排好了就是一篇华丽的乐章,哪怕是难度不大的动作也可以组成为一首动听的儿歌。

  c与a

  体操中的大部分动作都是在与它相应的基本动作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譬如,在自由体操中,我们设定直体后空翻为基本动作,直体后空翻转体360则为基本难度动作,直体后空翻转体1080则为高难度动作,新近出现的直体后空翻转体1440则是超高难度动作。其中每个动作都是以它的前一个动作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前一个动作完成情况的优劣直接影响到下一个动作的学习和完成。

  从这个角度来看,赶紧修改评分规则,鼓励、提高对动作质量的要求,对于体操技术的发展是有长远的意义。即使仅仅是对于难度动作的可持续发展也是有积极意义的。

  很多高难度动作在完成过程中往往存在很大的危险性,避免出现危险的基础是运动员必须掌握该动作正确的技术要领。这也是提高动作艺术性的必要前提。

  我个人认为,过去的十年在体操运动的技术发展史上是“重难度、轻质量“的十年。在此期间进入到高水平比赛中的年轻教练和年轻运动员,很容易受到客观现实的影响而对体操的认识产生偏见。我听到过一位年轻教练讲:“现在的体操比赛,有难度就有一切”,当时我的感受就跟听到某小伙子说道,有钱就有一切。止不住一阵心酸,一声叹息。

  b与a

  由于编排的原因,有些难度动作不能编入成套;不能在比赛中运用。最典型的例子是单杠上的“肖空翻”——八十年代中国运动员肖瑞智独创的动作:前摆(振胸)分腿屈体前空翻抓杠。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而新颖的动作,但由于抓杠后身体后摆幅度太小无法连接有难度价值的动作,因此不能编入成套在比赛中运用(否则就要产生虚摆而被扣分),尽管此动作被FIG技术委员会命名为“肖空翻。这是编排对难度制约的典型例子,至于编排对难度发展的促进,我还没能找出例子来证明,留给有兴趣的朋友帮我园说。

  午睡一觉醒来突然想到:在女子自由体操中有一些慢节奏的舞蹈动作以及其他项目上的一些速度较慢或体力消耗不大的动作,这些动作如果编排得当,不仅可以调整节奏使整套表现得抑扬顿挫,而且也有助于运动员调整体力和精力为完成好尔后的高难度动作创造条件。此例虽然有些牵强,但好的动作连接或成套编排应该对难度动作的完成有辅助和促进的积极意义,我对此确信不疑。

  有代表性的难度动作是体操运动技术发展的里程碑。此话是成立的;离开了编排和质量,难度就不能在比赛中表现出来。这句话也是确定的。

  难度、编排、质量这种等边三角形的关系有时还表现在某个项目的某些动作类型的发展过程中。

  如男子自由体操直体空翻加转体这个动作族群,在七十年代已经出现了直体后空翻转体1080,直到近年才有人在比赛中完成了直体后空翻转体1440,(向前的直体空翻转体也是到900就停步不前了)屈指一数从转体3圈到转体4圈整整花了三、四十年的时间。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此类动作的发展主要不是表现在单个动作的难度突破上,而是体现在动作的连接方面。如前直360接前直540;后直540接前直360;后直900接前直360等等,各种五花八门的连接成为当前男女自由体操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最后再回到评分规则上来。

  在我的记忆中有几个涉及到评分规则修改的事例印象很深。

于娟娟:1963年全国体操锦标赛平衡木冠军于娟娟:1963年全国体操锦标赛平衡木冠军

  大约在七十年代初,苏联的女运动员科尔布特在平衡木上做了原地团身后空翻。赛后不久,国际体联技术委员会以保证安全为由,在补充规则中规定:在平衡木上禁止做空翻动作。但这个规定并不能阻止技术的发展,运动员的实践冲破了规则的约束,没有多久,空翻类动作就成了平衡木上的时尚,成为组成成套动作的核心。我们知道,学习翻跟斗,从滚翻 — 手翻 — 空翻是一个很正常的发展过程,在平衡木上,先是有前、后滚翻,然后出现侧手翻和前、后手翻,当这些手翻做到发腻的时候,出现空翻的突破则是顺理成章。在技术发展的规律面前,我们看到的是大江东去,人算不如天算。

  我在北京当教练时特别欣赏跳水队教练的一句口号:走在难度表的前面。因为跳水比赛的评分规则明确规定运动员在比赛中不能选用难度表中没有列出的动作。但训练就不能被难度表束服。

  规则毕竟还是由人制定的;规则只不过是主管者意志的条文化,而主管者的意志最终还是要服从于客观规律。面对现状,FIG的主席发话了,制定评分规则的技术委员会听不听?

  八十年代末之前,体操比赛包括规定动作和自选动作两个部分,在规定动作比赛中,运动员做同样的一套动作,由裁判按既定的要求进行评定,这是一种单纯的只比完成情况的较量。运动员和教练员在规定动作的训练中对完成动作的质量要求是好上加好,精益求精。

  记得当时双杠的规定动作中有一个“挂臂后滚翻成手倒立”的动作,我们中国队打破常规采用挂臂前摆上后空翻成手倒立的创新做法,得到了所有裁判和对手的好评。

  规定动作的取消大大削弱了广大运动员和教练员的质量意识,也降低了体操运动中的品味和修养。我在2006年的丹麦世界锦标赛时跟加藤先生谈到过这个问题,他也同意这个观点。他是早期的奥运冠军,是体操运动员中的完美主义者。当时有一张他做双杠团身后空翻两周下的照片,在空翻时两脚尖绷得像芭蕾舞演员,堪为经典。他现在是FIG的技术委员会的官员,虽然他无力恢复规定动作,但我相信修改规则时他一定会为“提高质量”、“找回艺术性“而摇旗呐喊。

  七、八十年代的评分规则有惊险性、独特性和熟练性的三性加分的条款,既鼓励难度,又奖励创新,同时还给出色完成动作的选手加分。这个规则对体操技术的全面和健康发展有极为重要的积极意义,中国体操队也就是在这个规则的规范下健康地成长为世界一流水平的队伍。

  八十年代苏联运动员柳金第一个在自由体操上完成了团身后空翻三周,后来中国的李小双也以此动作为重锤砸下了金牌,但此后就很少在赛场上看到。前几年难度表修改将此动作从F组提升到G组,但在赛场上仍然不见影踪。“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赏不够重?还是“等边三角形‘的那一条边冒然长长了而又必须自然缩短?

  最近,在新浪的竞技风暴的新闻报道看到,中国体操队总教练黄玉斌提出,今后训练的重中之重是提高质量(过去几年的口号是大力发展难度),这跟FIG的主席强调提高艺术性的观点是一致的。动态的等边三角形中的质量这条边是否到了要快快抻长跟上难度发展步伐的时刻?

  “重难度、轻质量”的问题已经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我们在期待着新一轮的规则修改。

  体操评分规则的制定基本上是依靠一种类似简单的分层次进行评估的方法:将对象分成不同层次继而赋以相对的分值,再累积计算。如:难度动作分为A,B,C,D,E,F,G组,分别给以0.1至0.7的不同分值;难度动作的连接D+C,D+D,E+C,E+D等都有固定的分值;扣分标准分别为:小错扣0.1,中错扣0,3.大错扣0.5,失败扣1分。

  要用数字表达对难以量化的对象的评估,在操作中很容易产生误差,关键在于能否准确地区分层次。除了那些规则上已经既定的难度和难度连接的分值外,运动员的现场表现就要由裁判按约定俗成的认识来判定:特好、好、一般、差、较差、极差。

  任何一个过程如果是由人操作总是免不了会带有主观性,尤其在关于艺术性方面的判断更是难以确保客观性。现行的评分规则基本上是回避了这个问题(由此也放纵了艺术性的流失)。修改规则为了要促进艺术性的提高,就必须要面对这个很难裁定的问题,就必须要制定出意图明确而又便于操作的相关条文规定。这些条文规定强调的基调越高,对提高质量的刺激就越大,纠正“重难度、轻质量”的倾向就越快。

  虽然一些难度高超、编排合理,质量完美的成套动作在体操发展的不同时期都可以看到,但难度、编排、质量三者比较均衡的表现成为赛场的主旋律的现象离开我们已经很久了,久违的、理想中的“等边三角形”还需要多久才可能再现雏形?我们拭目以待。(杨明明2015年元月于洛杉矶)

文章关键词: 体操杨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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