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少年

自制球杆

　　用右手整个手掌握住筷子，小峰拿筷子的姿势看着很别扭，一边吃着饭一边不听话地转着桌上的转盘，与普通男孩子的淘气没有两样。“你要不听话再不带你出来了！”旁边肖善文老师的“威胁”也只是短暂管用。

　　这是小峰第一次走出大山，第一次来到秦皇岛，第一次看到螃蟹、第一次看到虾，11岁的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走出来的重要意义。从本月2日开始，第二届“乔氏杯”中国八球国际大师邀请赛在秦皇岛开赛，小峰与那些国际球员一样成为了重要的嘉宾，而与那些球员们一样，小峰将因台球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 本专题撰文：本报记者 白志标

　　母亲去世父亲失踪 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11岁的小峰无论面容还是身材都与其年龄看起来不相符：黝黑的肤色下，一笑眼角竟然有明显的不应该有的鱼尾纹，小小的个子犹如7~8岁的孩子，但其经历却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艰难。小峰是在老师肖善文的陪伴下来到秦皇岛的，他的家在四川大凉山的山村里。“我是因为他辍学了，去家访时发现他家的特殊情况的”，肖善文老师在大学毕业后去到大凉山支教。他说，小峰家的状况让他决心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个孩子。“在那个地方其实有很多情况相近的孩子，你去了他家里都不忍心看。”

　　按照肖善文老师的说法，小峰家家徒四壁，“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老旧电视，不过也处于破损状态。”小峰爷爷奶奶早已去世，而他母亲也在几年前去世了，“大概是他妹妹3或4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以外出打工的名义失踪了。”在家访中，肖善文老师发现，小峰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人，照顾妹妹是他的责任，他也成了妹妹的依靠。“就这么两个小孩构成了一个家，在我来之前他们都是靠周围邻居接济，他们这么小也不可能去种地，肯定没粮食。再说这么小也不会做饭，所以就是煮土豆和烤土豆。”要不是肖善文老师介绍，没人能想象到两个孩子是怎么做饭的，“他们家没有灶台，就是在地上垒几块石头，然后把锅放上面生火煮土豆、煮面条，类似户外野餐那种做法。”自从肖善文老师来了，小峰和妹妹的吃饭有了着落，“我给他们买面，买米，买油，两人每个月大概300来块钱，他们不会做饭，也没有炒过菜，家里也没什么饭桌，就是坐在锅跟前吃。”

　　在肖善文老师的电脑里有一段录制小峰兄妹两人生活的视频，简陋的屋里因为烟熏火燎墙壁黑暗，做饭时妹妹负责生火，哥哥负责下面条，没有任何调料，就是放点盐，煮熟后就直接用筷子捞到碗里，“这已经算是兄妹两人的美味了，因为煮面条最简单，所以也吃得最多。”肖善文老师说，因为小峰要上学，就必须得解决照顾妹妹的问题。“小峰上学就带着妹妹一起到学校，中午也在学校一起吃学生餐。”

　　带妹妹的上学虽然节省了一顿做午饭的时间，不过小峰也多了另外一项工作，那就是给妹妹洗脸，“过去两个孩子都不洗脸，现在我们教孩子们学会洗脸，小峰就在每天上学路过泉水河时，手捧泉水直接扑到妹妹脸上当做洗脸。说也奇怪，小女孩每次都是乖乖地让哥哥在脸上这么折腾她。”

　　肖善文老师说，兄妹俩关系很好，“我们出来10多天了，这几天小峰每天念叨什么时候回去，说想妹妹了，出来走得急，就告诉邻居帮忙照看下。”听到这里，小峰转头看着老师和记者拼命地点头。

　　台球成为生活寄托 利用树枝自制球杆

　　尽管有了肖善文老师的帮助，但老师毕竟还要照顾其他孩子，因此大多数时间还是兄妹两人自己独自度日。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小峰兄妹虽小也会为生计发愁，更别谈业余爱好了。“每天两人放学有两件事要做，首先是在路过的一条泉水河里寻找玛瑙石，这对小峰有重要用处，其次便是在村里唯一的一张台球桌前看别人打球。”肖善文老师说，自己也是多次家访才发现小峰有这个爱好的，“村里的台球桌是一块钱一盘，那里是小峰他们这些男孩子唯一的娱乐场所，因为在旁边还有张没用的台球桌，小峰的台球技术就是从这里开始练的。”

　　小峰即便是看着电视里的喜羊羊动画片也显得有些精神不振。“你别看他现在是这样，一旦到了球桌前就全是精神头。”肖善文老师透露，因为小峰的汉语不是很好，所以学习成绩一般，自己在寻找解决办法时发觉，小峰对台球情有独钟，“我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的，是看到他跟其他孩子在别人打球时，找机会去打两杆子才知道他会打台球。”

　　虽然村里的台球只要一块钱一盘，但对于小峰来说这也是个天文数字。“他有办法解决，就在旁边作废了的台球桌上练球，没有球就去河里捡来圆一点的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当球，因为没球杆，他们就用玉米秆当球杆，打得非常像样。”

　　肖善文老师介绍，除了用石头练球外，小峰想办法到旁边出租的球台上练手，“他们当地河里有玛瑙石，小峰就捡来当球资，每次捡一块玛瑙石能打三五盘。”

　　就这样，小峰基本每天要么拿石头练球，要么捡玛瑙打球，要么就蹭别人的台球。“台球成了他生活重要的部分，他其实根本就没看过正式比赛的，所以小峰也不知道谁是球星，这次来秦皇岛看见亨得利，他压根不知道这人有多出名。”

　　在两人住的宾馆床边有一捆被包裹得严实的杆状物。谈到这些杆子，小峰开始主动说话，这是他专门从大凉山带来的，准备在秦皇岛正规球台上练球用的。肖善文老师透露，小峰的球杆实际上是他自己做的。为了证明自己的杰作，小峰还特意把包装打开，是三根大约成人食指粗细的树棍儿，不过削得很光滑，而且一端装上了击球头。尽管已经拿到乔氏集团送给的正式球杆，但小峰依然很珍惜这三根“球杆”，不时拿出巧粉来擦拭击球头。

　　因为台球改变命运 接受新球杆时哭了

　　因台球改变人生，这不仅是乔氏集团董事长、河北台球协会主席乔元栩的切实感受，肖善文和小峰也正逐渐感受到。肖善文说，正是因为热爱台球，小峰才被发现，并从大山里走出来。而小峰虽然还未能明白这种改变，但当他从乔元栩夫妇手中接过球杆和资助他生活以及上学的资金时当场就哭了。肖善文坦言，对小峰来说，台球对他的改变才刚开始。“直接地给钱我觉得虽然能改善他和妹妹的生活，但并不是最有效的，虽然他现在还不明白，但我会不断告诉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人生，穷并不怕。以他的情况，将来上大学还很遥远，我的想法是他能吃饱穿暖，开心长大最重要，在这个过程中掌握一门技能是必须的，选择一个体育项目无疑是最有效的。”

　　负责邀请小峰和肖善文老师来的乔氏集团总经理乔冰[微博]也强调，对小峰乃至众多与他情况相同的喜爱台球的小孩来说，“资助他们生活费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提供给他们一条发展的路，我们初步想法是定期比如寒暑假提供费用给小峰这样的孩子们一个学习和训练台球的机会，或者是以勤工俭学的方式，让他知道通过台球是可以养活自己的，而且努力的话还能让自己过得更好。我们总的想法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说到对台球的喜欢时，小峰会用简单的语言强调自己的内心感受，“我是最棒的！”肖善文老师说，在与村里孩子打台球较量中，很多比小峰大许多的孩子都比不过小峰，“也没有教练教他，都是自己琢磨的动作，因为老打石头，所以别看他个子小，打球力气非常大，那些石头入袋时非常响亮。”肖善文老师说：“对于山外面的世界孩子根本不知道，去年夏天我带了三四个孩子来了趟北京，都是第一次来，外面的世界对于孩子的心理都是一次震动。”他告诉记者，“明天就带着小峰回大凉山了，希望以后他能凭着自己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