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陈开
世乒赛混双决赛,朝鲜女选手泪流满面,把金牌献给伟大领袖。不少中国观众不以为然:咱们是懒得拿,否则哪有她瞎激动的份。
不仅是混双,随后男双冠军,则被中华台北选手夺走。一届世乒赛丢掉两块金牌,上次发生这种“事故”,都已经是二十年前了。难怪同样有为数众多的国球球迷义愤填膺:中国队居然让球!国家投入这么多,谁给你让球的权力,谁给你让球的胆子?
嗯,到底让没让,究竟凭什么?那个谁,还不速速招来。
让没让不是问题——
“犹抱琵琶”刘国梁
乒乓球[微博]国家队总教练刘国梁,向来以聪明著称,这从他一对闪闪发光的小眼睛就能看出来。聪明人的说话方式,就是点到为止,对于本次世乒赛让球传闻,刘国梁回答,“的确没有派主力球员出战”。他的潜台词是说,队员在比赛中让球,这个绝没有,但球队在战略上放弃,这个可以有。其实在之前央视一档节目中,刘国梁更曾表示,乒乓球一家独大只会走进死胡同,除了奥运会金牌不能放,以后的世乒赛、世界杯都只是中国队的练兵场而已。
本届世乒赛,混双、男双项目看上去更像王励勤、马琳[微博]这些即将退役的名将,带着几位新人的巴黎欢乐游,不仅老的老小的小,而且之前几乎从未配对过。而目的,当然与国球一直以来的“养狼计划”有关。
中国乒乓球强大到什么地步,外星人都知道,但这种强大的弊病也愈演愈烈。巴黎世乒赛,一方面场馆内中国话成为通用语言,所有标识都被注明中文,让国人大大涨了面子;另一方面,哪怕是男单,所有决赛按赛程都在法国时间下午4点前结束,照顾中国转播市场同时,也说明世乒赛在法国和欧洲的关注度之低。
再不给对手点甜头尝尝,就真没人陪咱们玩了。但刘国梁不好说得这么露骨,大家能领会讲话精神就行。
怎么让是个话题——
被改写的“让球史”
有老派球迷愤怒了,无耻啊无耻,堂堂中国队也让球,简直是对国球的侮辱!这位大哥先别急,凡事好商量,何况说到让球,越是中国优势项目,往往让起来越带劲。
中国乒乓球让球由来已久,称得上源远流长。早在1961年的北京第二十六届世乒赛,奉贺龙元帅命令,李富荣决赛故意输给庄则栋,原因是后者是首都选手,此后李富荣又连续两届在决赛中让球,理由则是成就庄则栋三连冠壮举。到了1987年世乒赛,何智丽则不服让球指令战胜队友管建华,尽管她最终夺冠,却仍遭批评和孤立。才有了之后她改名小山智丽,广岛亚运会代表日本力克邓亚萍夺金的故事。而另一代表国家体育形象的中国女排[微博],2002年世锦赛为避开强敌意大利、俄罗斯,两次故意输球,败给希腊、韩国,事后主帅陈忠和不得不道歉;羽毛球[微博]当然更不用说了,去年伦敦奥运会女双消极比赛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然而乒乓球队这次,在“中国让球史”上写下了新的篇章——过去咱们是为了怎么赢而让球,现在相反,是为了把冠军输出去。让球之所以广受诟病,通常原因有三:一是欺骗观众;二是损害了对手利益;三是本方选手个人利益连带受损。而这三条,与本届世乒赛让球都挨不着。中国队虽然没派出最强阵容,但之前报名,就已经提前告知,好比观众想吃鱼翅,被告知没有,观众未免有点失望,但毕竟和你点了鱼翅结果端上来粉丝,性质完全不同。
足篮球也曾让过——
乒乓和它们不一样
每次提到中国对乒乓球的垄断,每次都会有同学跳出来反驳:美国回回拿金牌,篮球照样不活得好好的。唉,家里环境不一样,咱捏着月票卡挤公汽上班,天天盯着开宝马的有钱人,这样攀比有意思么?
类似本次中国乒乓球的让球,美国篮球也干过。过去奥运会、世锦赛,美国常常派出大学生队伍参加,直到输得实在没脸了,乔丹领军出征,才有后来的梦之队,梦N队。而直到现在,奥运会足球比赛,也只允许23岁以下球员参加,顶多夹几个超龄明星,离最强阵容十万八千里。
不过美国篮球谦让,说到底是不屑于参加;欧洲、南美足球巨星远离奥运,则是国际足联为维护世界杯的地位,确保自己的产业最挣钱。乒乓球的麻烦在于,无论是从观赏性,还是从商业开发角度,国球都完全无法与它们相提并论。往俗里讲,足球、篮球能自己养活自己,乒乓球只能凭成绩,端国家的饭碗。于是中国队成绩越好,乒乓球市场就越萎缩;市场越萎缩,中国队越要抱紧国家大腿,拿金牌出不得半点岔子……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通过让国外选手夺金,增强各国参与的兴趣,为走出乒乓球现有窘境的中国队,在本届世乒赛做出了新的尝试。
让让或许更健康——
鸡肋鸡肋与更鸡肋
小时候家里太穷,害我得无肉不欢的绝症。可即使是这样,我仍然觉得:见人就自夸“我家天天吃肉”,和端一碗肉送隔壁家,“拿去尝尝鲜”,还是后面一种倍儿有面子,豪迈得多。无论国乒变相让球,方法是否管用,从只操心球队能拿多少金牌,到开始关心乒乓球这项运动未来的发展,都是一种境界的提高。
夺冠如麻的羽毛球第一人林丹,曾参加劳伦斯颁奖典礼,却几乎没有外国媒体认识他。林丹为此深有感触,表示如今在他看来,与其再拿一两个世界冠军,自己更愿意去推广羽毛球项目。长期以来,赛场上争金夺银,被国家当成扬我国威为国争光的武器。随着金牌越拿越多,不断有人开始嘀咕,平均花好几亿才能培养一个奥运冠军,其实挺鸡肋的。而金牌得拿箩筐装的乒乓球,吸引力不断下降,成了鸡肋中的鸡肋。至于乒乓球混双,没被列入奥运项目,当然就变得更鸡肋,也难怪率先被中国队拿出来“抛玉引砖”。
眼下国乒,还只能螺蛳壳里做道场,奥运会不敢动,最多拿世乒赛里不受重视的双打项目试水。想要有更大动作,甚至将列为国家机密的中国乒乓球队核心技术对外公开,真正帮助世界提高水平,而不是像旧社会师父教徒弟那样藏一手,却并非刘国梁等人能拍板说了算的。这要看国内球迷能否理解和支持,更在于体育总局领导们,有没有意愿和勇气,去改变几十年来奥运金牌至上的“祖宗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