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城市的足球只剩下球迷

　　专题撰文：特约记者 刘扬

　　恒大的崛起让天河体育中心成为亚洲第一球市，但此次国足亚预赛两场比赛却将曾经的中国足球“金牌球市”西安重新带入人眼底。

　　这里已经两年没有了中超中甲队伍，但去年一场中乙都有2 .5万人的上座率；这里既难有政府足球、国企足球，也难出地产足球，前天李嘉诚到访，“球迷都盼‘李伯伯’投资球队”……这里的球迷曾想一生只爱一支队，却屡被伤害，但痴心不改。用西安资深足球记者的话说就是，陕西足球穷得只剩下球迷了。

　　厚待国足

　　陕西球迷自己就能上头条

　　上周五中国男足与印尼比赛开始前，部分没有买到球票的球迷等在陕西省体育场外守候，只为听一听场内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北方已入寒冬，但他们没有回家看电视，而是聚集在场外已落下的卷帘门外，跪下趴着卷帘门的缝隙，费力地看着场内的发展态势。《跪着陪你》的照片登上了媒体头条，但这一幕并不是这个群体的全部。

　　比赛前一个月，陕西球迷协会、陕西大秦军团球迷协会两大球迷团体就开始准备，筹划加油助威方式，制作助威标语。球迷们自发前往训练场、酒店为国足助威，国家队每场训练都没有冷场过。

　　虽没有恒大亚冠球票那么价高也一票难求，但国足门票仍是这半个月来西安的紧俏商品。网上预售球票不到两天，100元价位的就被预订一空，200元价位的单长票和480元的两场套票也在开赛前一周就售罄。球市的火爆让组委会票务公司始料未及，票务公司与两大球迷团体谈团购价时非常有底气，这让两大球迷团体非常难受，甚至因为票价一直谈不下来，在网上呼吁球迷拒绝现场观战。不过，陕西球迷协会赛前三天还是接受了500元看两场的现实。

　　如此这般可苦了球迷，因为更多的陕西球迷来自普通阶层以及大学生群体。“家门口的比赛还是要去现场感受下，去现场喊一喊。”王磊是一名大二学生，高中时就开始现场支持浐灞，这次他错过了网上预订的最佳时机，只能选择300元的票，这相当于他半个月的生活费，但犹豫半天他还是决定去现场。火爆的球市让黄牛们蠢蠢欲动，一些球迷买到了假票，赛前被拒之门外，一度痛哭流涕。

　　中印和中沙之战都在19时35分开赛，可球迷们在下午三点多就开始在场外集结，邀请来自全国各地的球迷一起狂欢。而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开始入场，陕西球迷又听到了最熟悉的现场广播的声音，这个声音来自国家一级演员、陕西球迷协会会长柯兴平。他已年逾花甲，他的一生几乎与陕西足球休戚与共，被誉为陕西足球的“活化石”。他赛前改编的极具陕西特色的“国足版大生产”气势恢宏又琅琅上口，带动了全场球迷一起高唱。

　　国足两场比赛，结果差强人意，不过陕西球迷的表现堪称惊艳，屡屡见诸报端。“不求天不求地，也不靠别人，咱陕西球迷自己就能上头条。”很多球迷互相开玩笑说。

　　爱恨交织 他们在纠结中前行

　　国足在西安的半个月，陕西球迷是甜蜜的。但他们更希望的是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多。回顾近20年的陕西足球史，经历了陕西国力九年兴衰后解散、西安安馨园昙花一现、陕西浐灞迁入六载后出走、中乙两队小打小闹，以及诸多球队来陕的传闻频现，陕西球迷也在这些经历中爱恨交织、屡伤弥坚，在纠结中前行。

　　陕西球迷把自己的主队叫做“西北狼”，而球迷把自己称为“狼迷”。陕西球迷团体大大小小十多个，几乎所有的LOGO都带有狼头标志，陕西球迷崇尚这种狼文化，团队作战，一致对外。“赢也爱你，输也爱你，不拼不爱你”，成为陕西球迷对球队的最高诉求。

　　自从原陕西浐灞队南迁贵州更名贵州人和[微博]队后，在长达两年多没有中超球队的日子里，在中乙球队被限制每场只能5000人入场的日子里，被陕西球迷称为“圣朱雀”的省体育场，只有在演唱会时才会出现爆满的情形。这让陕西球迷唏嘘不已，网上一有某队要来的风吹草动，便会迅速蔓延。连三星入驻西安高新区都会被球迷拿来“幻想”——— 带支球队来做主队？

　　陕西火爆球市的起源可能要追溯到1995年，八一队把当年甲A联赛的主场放在西安，点燃了这里火爆的球市。1997年陕西国力进入甲B行列，成为西北地区第一支甲级职业球队。现在陕西球迷文化的风骨就是从国力时期开始形成的，那时候陕西国力成绩一般，但是球迷很出名，“超白金球市”逐渐成为西安的城市名片。当然，也有负面情绪被带进球场，球迷火爆到失去理智，多次出现不满裁判判罚引起的球迷骚乱。国力主场受到牵连，被迫迁往宝鸡，即便如此也没有影响球迷的热情，他们组团驱车前往宝鸡看球，在西(安)-宝(宝)高速上出现了打着双闪、阵仗浩大的看球车队，有球迷开玩笑说估计在卫星上也能观测到。

　　国力在陕西9年，陕西球迷经历的事情太多，跪求王珀滚蛋、公开怒喊假球……国力走下坡路时，球迷呼唤重请巴西教头卡洛斯，“万人千车”迎接“国力教父”，从西安的南北主干道穿行，那阵仗估计是所有参与的球迷内心深处最深的回忆，也是千年古都的城市记忆。

　　球迷盼着有队伍落户陕西，却也害怕再次被伤害。最新的伤口来自于贵州人和。陕西球迷对贵州人和的恨，是因为爱得太深。当年上海国际西迁至西安，球迷还未从国力解散的阴郁中走出来，但是因为爱看球，很快便接受了上海国际，准备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每次赛季前球队从上海返回西安，都有很大的球迷阵仗去接机，很多次得胜归来，球队驻地都有声势浩大的球迷狂欢。浐灞在陕西的6年时间里，球迷和球队关系很好，谁知“负心郎”要远走他乡，最后留给陕西球迷的就是怨恨。

　　贵州人和南迁后的首场比赛即为当年中超开幕式，他们邀请全国球迷团体组织球迷去看球，结果陕西球迷协会组织了近百名稍年长的球迷去贵阳观赛。这下子可不得了了，贵州人和的离开被陕西球迷认为是背叛，这些前去看球的球迷就被骂作叛徒，甚至连去报道的陕西记者也一起被人身攻击。“去与不去，我们内心也很纠结，也考虑到肯定会被骂，但有球看为什么不去看。”事后谈起这件事情，身背骂名的柯兴平也很委屈。

　　但这件事情也足够说明陕西球迷对足球的深爱。

　　直率可爱 地域特性造就特殊群体

　　历史积淀和自然环境让陕西人性格直、不啰嗦，用陕西话说就是做事情“克里马擦”(指不拖泥带水)。当然陕西人食量惊人、嗓门也大，表现在球场上就是好大场面、爱热闹、护犊子。也有人把陕西主场称作“魔鬼主场”，因为球迷们制造出的声势，足以让主队球员更兴奋。而全场齐嘘对手表现抢眼的队员，也让对手不胜其扰。

　　但陕西球迷懂球也大气，顾全大局兼容并包，对踢得好的球队，总是不吝掌声和欢呼。而且与其他省份球迷的关系也非常好，关系最好的无疑是河南球迷，“陕豫球迷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是两地球迷经常会说的一句话，每次陕西与河南比赛，球迷们都互相前往高速路口迎接，相互接待，在赛前还踢场友谊赛，这样和谐的场景在中国足坛也很少见。

　　此次助威国足，球迷们也是使出浑身解数，为帮助国足创造良好的外围条件，与“冷对”印尼队不同，面对沙特队一行，球迷可谓给足面子。一部分可爱的球迷甚至跑到酒店外为沙特队叫好、竖大拇指，大打感情牌。

　　陕西人爱足球，但总是被足球所伤，尤其是浐灞队南迁贵阳之后，陕西球迷彻底被伤到了，甚至有很多人称再也不看球了。但是这回国足比赛来了，此前的信誓旦旦忘得一干二净，还和以前一样，要做球场上喊得最凶的那个。

　　在没有职业队的日子里，陕西球迷并没有闲着，组团助威河南建业[微博]保级，与河南球迷感同身受；组团助威建业冲超，与他们一起喜悦。山西球迷团体还远征天河，助威广州恒大[微博]，球迷领袖“猛狼”甚至把天体当成了陕西省体，还带着广州球迷一起呐喊。而只要有重要的国际足球赛事，球迷就会聚集起来看球。共同的爱好让这些陕西人结成了深厚的友谊，他们说这些友谊会持续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