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周报》对话迟尚斌：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http://sports.sina.com.cn 2005年05月09日10:08 足球周报

　　今年年初，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东北汉子迟尚斌只身前往深圳，火线接掌了因被朱广沪“抛弃”而军心涣散的卫冕冠军深圳健力宝队，而亚冠联赛小组头名的开门红更是让他人气直升。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随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努力实行铁腕治军政策的大迟却面临着自己执教生涯中最灰暗的信任危机。是什么原因把大迟一步步推向深足的风暴中心？在深圳球迷齐力“倒迟”骂声的背后，有怎样的故事发生？球队大佬忤逆炒教练的勇气从何而来？风口浪尖的迟尚斌还能支撑多久？

　　“为什么那四个人打国内比赛的时候就说有伤不能来，而出国打亚冠了，他们就能上场？难道他们的伤可以在两天之内神奇康复？我看是其中另有原因吧？”5月8日上午11点，当深圳队教练组成员在大连开发区东方大厦629房间召开赛前准备会的时候，外籍体能教练奥马抛出了压在他心中许久的疑问。这时的他已经得知，之前还未被列入赴日本出征亚冠联赛大名单的四名队中“大佬”李玮峰、李毅、杨晨、李蕾蕾将在第二天从深圳飞往北京与球队会合一起征战亚冠。深圳队愈演愈烈的内部矛盾连一向“反应迟钝”的老外都嗅出了火药味，战线的蔓延已经到了公开化的程度。

　　“现在的深圳队已经不是你们所看到的单纯的球员与教练之间闹矛盾那么简单。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已经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虽然有时候我也有过正不压邪的无奈，但我相信，在俱乐部的支持下，通过大家的努力，胜利终将会站在正义这一面！”在一波波的“倒迟”事件后，坚持整风立场的迟尚斌态度依然执著。

　　大佬联手做掉大迟？

　　场景一：

　　“你们还有没有伤的？如果有伤，现在就可以走。你们在场上能发挥拼搏精神吗？如果不能，现在也可以走！”5月8日中午，深圳机场大厅，在办理登机手续前，迟尚斌对球员进行赴连前的最后一次确认。

　　场景二：

　　5月7日晚，几名健力宝小将被某大佬球员召集到深圳一家饭店包间内“聊天吃饭”。“去之前，我们大概也猜到他找我们要干嘛。其实我们原本也不想去，但以他在球队里的地位，我们能得罪得起吗？”回到基地，一名年轻队员为难地说。

　　场景三：

　　5月4日深川之战，健力宝队员形成了一种默契，大家在场上都是不紧不慢地踢球，基本上没有什么铲球动作。而深圳队几次成功将球传递到前场，但球一旦到了禁区附近，中前场球员马上回传或者横传，根本没有威胁冠城大门的意思。深圳队获得前场角球会，大多数队员都在禁区里准备争顶。川队一名队员顶住一位深圳队员，这位深圳队员告诉防守队员，“你不用盯着我，你去好好盯着老外就行。”可川队队员还有些不放心，“老外已经有人专门盯，我的任务就是来盯你，你不要从我这里进攻就是了。”深圳队员马上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争这个球，咱们两个在这里站着就可以。”角球开出后，这位深圳队员果然动都没有动。赛后，深足某主力无奈透露：“与冠城的比赛有人发话，不让我们进球。”

　　场景四：

　　一名深圳队员得到了上场机会，表现也很不错。下场后有记者采访他，他说：“接触那么多教练，现在的教练　最职业。”但是说完，他马上告诉记者，“这句话你不要写是我说的。”

　　内因分析非平既负，深圳队这样的成绩都是迟尚斌造成的？第七轮深圳与冠城之战，李玮峰和李毅等人坐在板凳上，赛场上深圳队年轻球员赛后坦言：我们敢进球吗？有人不让我们进球……种种迹象说明，深圳队几个大佬即使不在赛场上，他们同样能操纵自己的队友。这种有恃无恐的行为，被媒体披露后，竟然成了许多深圳球迷眼里的“义举”。是非如此颠倒，迟尚斌在深圳的艰难处境略见一斑。在深圳队大佬与迟尚斌交恶已经势成水火的情况下，球员内部已经被大佬要求明确立场：要么支持迟尚斌与大佬决裂，要么倒迟！普通的球员虽然面临两难，但多数人仔细思考后抱有“大佬们得罪不得”的想法，“教练如果成绩不好就得走人，可我们还得留在队里，和那些大佬朝夕相处。如果站在迟尚斌的阵营，万一迟尚斌下课，我们还能有好日子吗？”

　　教练声音“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所以我只说两点。第一，我和汇中天恒签了三年的合同，集团高层对于我的整顿军纪的做法是坚决支持的。球队成绩是要有，但在球队成绩与管理发生矛盾的时候，我们教练组宁可不要成绩，也要把严格管理抓起来。在这一点，新上任的俱乐部总经理杨猛也与我达成了共识。所以，就算周围的环境再恶劣，压力再大，我也不会辞职，这是对你们负责，对这支球队负责。第二，作为一名职业球员，你们要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珍惜自己的足球生涯。”在与大连实德赛前准备会上，大迟语重心长地说。

　　严格管理惹的祸？

　　场景一：

　　“早上8：30统一吃早饭，晚上12：00之前必须归队……”大迟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了自己在日本8年所学的治队思想——从严从细。迟尚斌整理了一套详细的队规，发给球员人手一份。然而在球队亚冠首场战胜磐田喜悦的晚上，大迟就尝到了苦涩——球员各自找朋友庆祝去了，到了归队时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发怒的迟尚斌挨个给球员打电话，但接电话的人却寥寥无几。直到第二天早上规定的吃早饭时间，大部分主力球员均未归队。迟尚斌的威严第一次受到了如此大的挑衅。

　　场景二：

　　“我们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你到底知不知道深圳的夜生活？”

　　由于不满大迟的严格管理，大牌球员曾经这样直接诘问大迟。这是球员和迟尚斌第一次正面交火。

　　场景三：

　　亚冠联赛第一场到韩国时，深圳队松松垮垮地走出机场，上车的时候你找我，我找你，被找的人回来了，去找人的人又不见了，50多分钟才聚齐。接球队的大巴本来不能停太久，没办法只好等着。在越南，接待人员都看出球队在遵守时间方面的差距。本来去机场只要10分钟，接待人员却要求球队提前45分钟到1小时出发。就算这样，球队本来定好的是8时30分出发，但起码有五六个队员到8时25分才下楼吃早餐，等他们吃完，时间又晚了。

　　教练声音“你们可以看看我制订的条例，里面的内容都是一名职业球员应当遵守的最基本的法则。除了规定作息时间外，就是些不准赌博、喝酒等纪律要求。我不是一个死板的铁面无私的人，只要说的过去，我愿意给队员足够的活动空间。但就连这基本的简单的条例，有的球员都接受不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过去的生活与这条例差距太大了。”5月6日下午，在球队下榻的东方大厦二楼咖啡厅，大迟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友人建议“管兵要严，用兵要狠！”这是大迟的老战友、沈阳某军区司令赵世杰为大迟提出的建议。对于军人出身的赵世杰来说，在严格军纪方面他最有心得体会。“无论是什么队伍，军纪不严，管理不力，人心涣散，无论多强壮的兵，都很难打得了胜仗。你看咱们国家出成绩的运动队，哪个项目不是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赵世杰坚定地支持了大迟的做法，他说：“大迟啊，我相信你的为人和水平，我也相信你有能力扭转球队局面，把深圳队打造成一支军纪严明、成绩优秀的亚洲冠军队。”

　　内因分析一个主教练一个执教思路，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一支冠军球队要轻易接受或者接纳一个新人，肯定是有一定难度的，在这样一个前提之下，这个新人选择以那种方式融入球队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对照与他同有整风之举的沈祥福、殷铁生二人，为何他们的铁腕政策可以推行的“润物细无声”？为何他们树立军威的过程会如此顺利？最明显最扎实的一点就是他们在当地球队有着深厚的根基。而对于没有自己的嫡系球员，又没有俱乐部在财政上的大力支持的迟尚斌来说，在入住深圳队初期，面对能力不同、性格不一的球员，再掺杂着不均的利益、前程，“铁腕儿军规”的颁布，不但没有带来球队在风气上的更改，反而导致了他和球员矛盾的对立和公开化。坚持原则没有错，但如何更技巧更艺术地推行新政就是一门学问。在大迟被迫扮演起“黑脸包公”时，助理教练是否具有足够的手段和亲和力调和双方矛盾，是否真正做到刚柔并济，这一疑问值得教练组认真思考。

　　整风是形势所迫！

　　场景一：

　　亚冠联赛深圳健力宝队做客越南时，队员们在候机大厅还在赌博，输赢是一沓一沓的人民币。比赛前一天的早上，跟队的一位足协领导去上洗手间，听到隔壁队员房间还有噼里啪啦的打牌声。就在深圳健力宝俱乐部作出“整风”决定并向全体队员传达规定的当天晚上，虽然第二天就有一场主场比赛，但仍有3名队员赌到凌晨将近2时，被教练抓个正着，最终被处以各罚款1万元的处罚。

　　场景二：

　　在深圳队，一部分队员是住在外面的。按照队里规定，这样的队员在赛前两天要归队，但到了规定时间时，有的不来，有的队员喝到1时多才回来，醉醺醺的，站都站不住。甚至有的时候，球队在训练，队员跑过去了，旁人还能闻到酒气。

　　教练声音“打牌不是不可以，但是也要看时间，而赌博更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这种做法绝不能姑息。”迟尚斌说，队中出现的有些情况令他觉得脸红，怕被人指着说，这就是迟尚斌带的队员。“谁不喜欢放松？但作为一个职业球员，晚上经常一喝就喝到半夜，他的训练和比赛质量能得到保障？如果我和他们一起喝酒、一起赌博，是不是就一切OK了？中国足球本应该是片净土，但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大迟痛心地说。

　　内因分析赌博成瘾，一身酒气，一支刚刚夺冠的球队，为何堕落的速度如此之快？“健力宝股权风波”扑朔迷离，俱乐部大旗飘摇不定，这是导致军心涣散的根本原因，再随着原主教练朱广沪上调国家队、郑智等主力球员另栖他枝，想走的其实远不止李玮峰一人，想走走不成，留下来又不能遂己之求，人心大散。“人心散了，队伍难带啊！”深圳足球队的过去、现在，可以说是中国足坛职业化之路的缩影，极具代表性。以球队的现状，微观上说“整风”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

　　反迟背后有势力支持？

　　场景一：

　　深圳主场的看台上，球迷们摆出了几条标语：“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别迟到，快走”、“足协无耻、迟尚斌滚”，白纸黑字，就像一根根针扎在迟尚斌的心头。

　　比赛刚开始不到6分钟，深圳队替补席对面的看台上突然发出了一阵阵怒吼，“迟尚斌，滚蛋！”就像一声声炸雷在迟尚斌的脑袋上炸开。当深圳队又一次在主场被对手敲开大门后，全场球迷选择了鼓掌和起哄来表达对主队的反叛。

　　场景二：

　　“迟导，怎么办？我在场上拼了命的踢，玩命的跑，那帮球迷还骂我？”回到休息室，大汗淋漓的周挺把球衣狠狠地摔在地上，“可不好好踢，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教练声音“当你站在自己主场的体育场内，看台上四处响着——‘迟尚斌滚蛋’的声音，你心里是什么滋味？老实说吧，从我到赛场的第一分钟起，我的脑子就开始乱了。”谈到深圳球迷对自己的态度，迟尚斌苦笑。

　　记者调查深圳球迷对大迟执教健力宝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态度？难道真的像某些媒体渲染的“坚决倒迟”吗？5月8日下午，一位自称“要为深足负责、为大迟说句公道话”的深圳资深球迷给本报编辑部打来电话，首次透露深圳球迷“倒迟”的内幕——那些在看台上喊着“大迟下课”的深圳球迷很多人之前都领了“辛苦费”，而这一切的矛头的根源是因为大迟这个外来人妨碍了某些人的个人利益，“在深圳，有一股邪恶的势力将个别球员、媒体以及不明就理的球迷勾结起来，以达到赶走迟尚斌的目的”，他说。

　　这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球迷告诉记者，他以前也是一名坚决的“倒迟派”，“那时迟尚斌刚到深圳不久，我受到当地个别报纸的舆论误导，并听信了当地一球迷组织的传言，对迟尚斌产生了误解，以为他任人唯亲，糟蹋深圳足球。所以当迟尚斌带着队伍到体育场训练的时候，我还跟着其他人喊他下课。”而当他慢慢了解到事情真相之后，感到特别痛心。“在深圳球迷里，有很多人不是真的球迷。很多真正的球迷由于被中国足球的假丑黑伤透心，都不到体育场看球了。而在现场看球的几百名球迷当中，有一部分人每个月能领到两三千的工资，这些人的任务就是在体育场上、基地煽动其他球迷打标语，喊口号让大迟下课。”

　　据他透露，深圳的球迷会已经不是纯粹的球迷民间组织，而是附属了盈利的性质。它的全名叫“球迷协会有限公司”，凭着过去与俱乐部良好的关系，不仅在联赛期间买票可得到极大优惠，还承包了足协杯主场售票权。作为一个球迷组织，他们撕下脸皮坚决要与大迟为敌的直接原因竟然是大迟在执教初期“扫了他们的面子”。当时迟尚斌到深圳不久，便接到当地球迷会的邀请到大富豪吃饭，出席当地球迷组织的“中超联赛祭师大会”。而刚刚入主深足的大迟千头万绪，无暇赴宴，也怪他口才不佳，推辞时缺乏足够的语言艺术，让球迷会有关人员感到大迟没有给他们面子，从此埋下了不和的种子。“原来深圳俱乐部的某个领导和深圳球迷会的领导都是一条船上的，他们策划操纵了很多事情，包括球迷闹事、球员不服从教练管理，并联合个别记者中伤迟导……他们的目的是不管球队成绩好坏，就要炒掉迟尚斌。”

　　这位球迷说，这次大迟回到家乡，大连的球迷、球员、新闻媒体都非常欢迎大迟，更让他感到深圳足球环境的不良倾向，“有些跟队的记者为了套取球队第一手新闻，与那些大腕球员都混成了哥们，很多报道方面也没有做到客观公正，就连老爷子曾雪麟都看不过去了。不过在深圳不是所有的新闻工作者都被他们拉下水，富有正义感的还是大有人在，比如《深圳商报》等媒体的记者说话就比较客观，这些是是非非我们做球迷的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最后他代表深圳球迷疾声呼吁：“如果大迟离开深圳，将是深圳足球的损失。请不要再给大迟添乱了！”

　　(本报记者谷欣独家专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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