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全国青少年高尔夫球城市对抗赛,使分别率领深圳队和东莞队的两位外籍教练成为亮点,他们都“师随徒贵”:韦博是关天朗[微博]的启蒙教练,沃森是叶沃诚[微博]的现任教练。
相比之下,中山队既没有叶沃诚那样的当红明星,也没有沃森那样的当红教练。两位洋教练的“碰撞”成为媒体炒作的噱头,中山队教练却低调得一度谢绝南都记者的采访。
而这位低调的教练,却是一部完整的中国高尔夫历史的见证者,她身上的每一个标签都已经载入了史册:中国第一支高尔夫球队队员,中国第一批职业选手之一,中国第一位亚运会女子高尔夫的奖牌获得者...。。她,就是黄丽霞。
“从1984年进入中山温泉球会起,直到今天,我一直没有离开过。”黄丽霞轻描淡写地概括她29年的高尔夫生涯。
篮球队被拉去打高尔夫
1983年,中国内地首座高尔夫球场--中山温泉高尔夫乡村俱乐部在广东中山三乡宣告落成。第二年,球会组建了中国内地第一支高尔夫球队--中山温泉俱乐部队。
“那一年,我16岁,在三乡桂山中学读书,球场经理带着教练来学校选拔队员,”黄丽霞开始讲她的故事,“挑中的十几个学生基本上都是打篮球的,包括我在内,差不多整支校篮球队都被拉去打高尔夫了。”
黄丽霞说的,就是1984年冬天那场经典的“选秀”,时任球会总经理的戴耀宗和后来被梁文冲[微博]尊称为“师公”的著名教练邓树泉是“主考官”,陪同的还有歌星费翔的父亲费伟德,“选秀”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相中了包括黄丽霞在内的近20名不知道高尔夫为何物的学生。
从此,黄丽霞开始了“三点成一线”的生活:每天下午4点下课后,骑20分钟左右的自行车到球场,打到天黑就回家,“半年后,我就不上学了,就在球会里一边打工一边练球,当球童,剪草,种草,反正教练带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时的训练场是在球会里的网球场,最多只能打150米左右,那里是球会用来种草的,哪里需要补草,就从那里划一块过去补,左边是球道,右边是发球台,后面是个果岭,打完后要自己去把球捡回来。”
黄丽霞的描述有些模糊,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时的中山温泉没有练习场,队员训练的地方是一片用来种草的空地,就在两个球洞之间。
“当时的条件真的很艰苦,球要我们自己去找,有客人把球打进水塘,我们就去捞起来打。教练找来一些很旧的球杆,是美国的老牌子Pinnacle,后来打得好一点了才用上了Titleist,我记得一号木的杆头就是用木头做的,哪像现在的球杆那么先进。后来有了一些成套的球杆,但我们打18洞的时候,要两个人合用一套球杆。”黄丽霞说。
除了在中山温泉,黄丽霞和她的队友们每个月还有一两次去珠海国际免费打18洞的机会,因为“两家球会关系比较好”,“刚下场打的时候,我们跟着教练转来转去,感觉就像走迷宫。”
黄丽霞记得,进队一年多后,她就已经从“能打中球就已经很开心”变成了能“破百”的选手。1986年,邓树泉带着他的女弟子第一次参赛,那是在香港粉岭举行的香港女子公开赛,“当时很多老外都很惊讶,他们说,你们的handicap(差点)才十几二十几,怎么会打出这样的好成绩。”那场首秀,女队员们为中山温泉队捧回了十多个奖杯。
亚运夺铜不是最难忘的时刻
1986年,黄丽霞的四名男队友参加了汉城亚运会,这也是中国内地首次派出高尔夫代表队参加亚运会。4年后,黄丽霞和三名队友成为首批出战亚运会的女选手,最终获得团体第四名。1994年亚运会,中国队像前两届那样派出了四名男选手,却只让黄丽霞和林少茹两名女选手出征广岛。
“当时有个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说中国队人数太多,要节省费用,反正女子是没有希望夺牌的,就砍了女队一个名额,”黄丽霞说,“团体赛应该是三个人参赛选两个人的成绩,结果我们只去了两个人,这就意味着,只要有一个人打得不好就没戏了,所以逼得我们只能打好。当时我们也没想过要拿奖牌,只是想发挥出自己的水平,有个交代就行了,他们觉得女子没机会,那就没机会吧。”
黄丽霞说,当时也不能说是憋着一口气,没想到两个人的成绩都不错,她的个人成绩排第五,林少茹的平均杆数不到76杆。
可惜的是,黄丽霞的亚运会铜牌已经丢失了,“搬了两次家,不知道放在哪里了,那届亚运会的吉祥物还在,获奖证书也在,就是奖牌找不到了。”
黄丽霞家里有一个专门放奖杯的地方,现在还摆放着十几个奖杯,“因为搬家,有些奖杯不是弄丢了就是搞坏了。”
让记者感到意外的是,令黄丽霞印象最深刻也最难忘的比赛并不是广岛亚运会,而是1992年的菲律宾业余公开赛和皇后杯业余队际赛。
1992年2月,黄丽霞在马尼拉力压菲律宾选手丽安,夺得业余公开赛冠军。两个月后,黄丽霞和马来西亚选手林爱莲在皇后杯上获并列第一,最终在加洞赛中憾负。“菲律宾那场比赛有很多高手,当时我打球很紧张,心态不太好,没想到能打出好成绩。那届皇后杯就在中山温泉举办,可惜我输了加洞赛,印象太深刻了。”
广岛亚运会后,黄丽霞转为职业球手,和张连伟[微博]、程军、郑文根、林少茹一起成为中国第一代职业球员,“之前我们想转,但中高协不让,一定要我们先打完亚运会。后来我去澳大利亚参加了两个职业比赛,可惜一个差了一杆,一个差了两杆,都没有晋级。”
薪火相传培养青少年选手
算起来,黄丽霞已在中山温泉球会呆了整整29年。只不过,她的身份不断在变。最初,黄丽霞是边上学边训练的队员;退学后,就变成了队员兼员工;转为职业选手后,她又变成了选手兼教练。
“刚进球队的时候,所有费用都是球会出的,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平时连吃饭的钱都不够呢。球会早期是没有球童的,所以我们要干种草铺沙的工作,有客人来打球,我们就轮流去当球童,一个月大概有60元工资。每次下场当球童,球会还会再给5块钱报酬。转职业后,我就一边参赛一边当教练,因为参赛要花钱,如果不教球赚钱就根本无法生存。”
现在,黄丽霞的身份是中山青少年高尔夫球培训基金会的教练,由梁文冲等成立的基金会以中山温泉为训练基地,为有潜质的青少年球员提供全面训练。教球之余,45岁“高龄”的黄丽霞偶而还会参加比赛,“现在还能打七八十杆,我年纪大了,体力不够,现在的小姑娘都很厉害。”黄丽霞说。
“基金会的球员也不是说家里很有钱,球会是想把以前培养青少年选手的传统做法延续下去,现在队里有几个十四五岁的男队员很不错,有一个去年得了珠海公开赛的冠军。”对于自己培养的徒弟,黄丽霞不愿意点名细说。实际上,黄丽霞早已“名师出高徒”。如果说梁文冲是中山温泉的第二代选手,那么古国燕[微博]、周国武[微博]、黄永乐[微博]那一批就是第三代,这些业巡赛和希望赛[微博]上的名将都是接受过黄丽霞指导的学生。而她自己的一对儿女,却都对高尔夫没有兴趣,儿子喜欢打篮球和羽毛球[微博],女儿则很少参加运动。
提到20多年前的队友,黄丽霞说,她和不少老队友还保持着联系,“当年我们十几个人很团结,一有空就自己比一比,谁输了谁请客,说是请客,其实花的钱是很少的。现在,有些人还在打球,像林少茹、黄丽瑜、林燕媚、郑文根、肖成汉,谭国华、郑洪涛、郑金旦也还在高尔夫这个圈子里,有好几个都在中山。去年我打比赛的时候还见到了教练邓树泉,他现在的身体好多了,又开始打比赛了。”
黄丽霞表示,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从事高尔夫工作,“不过,我都40多岁了,就看基金会还要不要我吧。”
专题采写:南都记者 顾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