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越来越难做，税收越来越重了，”谈到球场的现状，高碧璇有些揪心，“本身土地使用税就已经很高，现在又加上了娱乐税。这是很没道理的，卡拉OK一瓶啤酒可以买到30块，我们跟外面餐馆是一样的价钱，但收税却要和娱乐场所一样。”

　　“土地税也是这样。我们不明白，霍老先生修建这座球场的宗旨是不占一分农田，我们球场也是在山地、山坑田上建的，但现在我们交的土地使用税，全都是按照耕地的标准来交的。”

　　中山温泉从开业至今，除了会员卡之外，打球的消费标准一直没有变过。税收越来越重，这让球会的经营者们有些难做。

　　“这两年，维持收拾平衡都困难。”高碧璇说。

　　更大的隐忧还在后面。霍家当初在内地修建产业的时候，都和有关方面签订了一定时间的合约期。合约期满后，霍家的股份将被无偿地送回国家。广州白天鹅宾馆的合约期为20年，已在2003年收归国有。温泉高尔夫的合约期，为25年。尽管在修建尼克劳斯球场时，温泉与有关方面签订了50年的合约期，但这条新的合约是否把帕尔默球场包括在内，外人很少知晓。

　　* * *

　　1989年，费伟德离开了中山温泉。他先是到台湾监工了两座帕尔默球场，然后辞掉工作，回到美国。十年之后的1999年，中山温泉球会成立15周年之际，他应邀回到了中山。

　　“那次回去的感觉真的很棒，”费伟德说，“球会举办了一场配对赛，各方面都井井有条。”

　　中山温泉球会举办比赛的历史，也出自费伟德之手。1986年的那两场比赛，就是费伟德一手策划的。

　　他见到了很多老熟人，包括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第一代球队队员。他也认识了梁文冲，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梁文冲还没有转职业。

　　“费先生对我的帮助很大，他教会了我怎么去做一位巡回赛球员，怎么去打巡回赛。”梁文冲说。

　　应当时总经理黄丽琼的邀请，费伟德又一次在中山留了下来，为球场做顾问工作。这一待就是两三年。梁文冲一开始往亚巡、日巡发起的冲击，都离不开费伟德帮助。

　　2003年，费伟德又一次离开中山，之后辗转于北京北辰、华彬和上海天马球会，2006年夏天正式告老还乡。他在中国的最后一个项目是北京叠泉球场——又一个帕尔默设计的球场，虽然在叠泉这个项目里，他没有任何正式的官方身份。

　　费伟德在西雅图开了一家名为WAG Transpacific的进出口公司，后来逐渐转向商业咨询方面。“我现在已经准备不做了，人越来越老，早该退休了。”费伟德笑称。

　　他仍然牵挂大洋这头的中国高尔夫事业。他知道梁文冲在英国公开赛上晋了级、赢得了印度的冠军，他知道中巡赛正在艰难却坚定地继续着。他还想回来。

　　“人们都说，老费太老了，想退休了，”他说，“如果有人想让我回来，我的第一反应会是说‘不’，但我想，我最终会说‘是’的。我爱这里，我爱中国人民—— 至少，我好不容易才把中文说顺溜了。”

　　* * *

　　1994年，戴耀宗离开了中山温泉。他创办了富通环球公司，一开始致力于差点系统和球场难度评定系统在国内的推广。后来，他又开始运营中国巡回赛、亚洲女子巡回赛等比赛。江门五邑高尔夫球会，他也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总经理。

　　“中国高尔夫发展了20多年，为什么很多东西还很不规范？”戴耀宗想起自己每次去国内其他球场，都会看见黑Tee上站着一帮吵吵闹闹赌钱的人。他以为是高手，站着看了一阵，才发现这些黑Tee球员的球，依旧是四处乱飞。

　　“全世界的球员都会赌，中山温泉的会员也会，但他们不会站在黑Tee上找麻烦，”戴耀宗说，“中山的香港会员绝大多数时候打的都是白Tee，连蓝Tee也很少打。”

　　差点系统至今在国内难以推行，但这并没有妨碍戴耀宗前进的步伐。他做比赛，做顾问，还在2007年成了中国第一位R&A的会员。今天中国高尔夫球界每年一度的盛事—— 总经理联谊会，也是戴耀宗在背后做推手。

　　戴耀宗最得意的作品莫过于Volvo中国公开赛。这场比赛从1995年开始至今，一直由富通环球公司运营，已经成了中国最有影响力的一场大比赛。“中国人自己的大满贯。”梁文冲如是说。

　　富通环球公司的办公室，在香港湾仔皇后大道东一座写字楼的整整一层。电梯一开门，映入眼帘的除了Richtone的Logo之外，就是大大的亚洲女子巡回赛Logo，和Volvo中国巡回赛Logo。戴耀宗买下了这层楼。

　　* * *

　　1994年，邓树泉也离开了中山温泉，转投另一个差不多同时开业的球场：深圳高尔夫俱乐部。在那之后，他又帮着霍英东，筹建了北京大运河俱乐部和广东南沙俱乐部。

　　中山温泉的出现，让他脱离了职业球手的身份，却给他带来了更多。与中山温泉一路走来，他从中学到的球场管理、草坪管理等等一系列经验，都为他之后的工作做了很好的铺垫。

　　跟“霍先生”的关系也早已超越了当年在粉岭时单纯的“教练-会员”关系，从霍英东这位香港最成功的商人之一的身上，邓树泉学到了更多。

　　现在的邓树泉，又重新做回了自己的老本行。他在杭州植物园里的一家高尔夫练习场做教练。他带的几位小弟子里，有一位在汇丰青少年南京站的比赛上赢得了冠军。

　　“看看吧，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再带一组人出来。”一个杭州阴雨的下午，邓树泉坐在练习场上感叹。他亲手带的第一批弟子里，郑文根还在巡回赛上打拼，郑金旦、林少茹等，则早已做了教练，又带出了几代弟子。而现今中国两大球手，梁文冲和张连伟，都是他的爱徒—— 梁文冲甚至要尊称他“师公”。2008年11月，香港公开赛在粉岭举行。邓树泉每年都会前往观战，这一年却没有。他在家里张罗了一整天，为梁文冲做了一顿美味的家常菜。

　　“我小时候学习不好，什么都不喜欢，就只想打球。粉岭举办比赛的时候，我穿着短裤头，蹲在一边看。我想，我有一天也要做到这样，有很多观众看我打球。我做到了，我的学生做到了，我希望现在这帮小孩子能做到，我也希望中国的其他职业球员可以做到，可以在外头打出自己的名声来。现在很多大比赛，都只有梁文冲、张连伟可以打好，我希望能多几个上去。”

　　“我49年生人，今年整60了。以前我的头发是长长的，可以用手推上去，像长草一样。现在头发没了，剩下的也都白了，像果岭一样。烂果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