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开始的时候,这座会所的功能大致只有三种:收钱、洗澡、供客人坐着吃饭。会所的厨房还没有开火,来温泉打球的客人,一般都要在山下的温泉宾馆点好餐,才能坐在会所里吃上热饭--如果忘了点餐,打完球回到会所就只有三明治和火腿方便面可以吃了。
直到半年后,运营逐渐开始升温,球会才在桂山中学招了一帮人,做餐厅、接待、厨房等工作。会所厨房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启动。戴耀宗先是从香港的酒店请来一位快退休的大厨,干了两三年,带了一批徒弟。
该厨师因身体状况辞职后,戴耀宗又从澳门凯悦酒店招来三位厨师。霍家的另一产业—— 广州白天鹅宾馆,在温泉球会开业的前几年,也帮了不少忙。
“那时候中山温泉办了很多大型比赛,”高碧璇回忆说,“一来就是一百多个人,这时候白天鹅的厨师就会来帮忙。”
中山温泉在1986年举办了两场大比赛,分别是1月的“中山杯”--中国第一个国际性高尔夫球赛以及10月的第一届中国男子业余公开赛。
做会所管理出身的戴耀宗很明白,出色的餐饮对一个会所运营的成败起着怎样的作用。当年在康乐园的时候,中餐厅和西餐厅是他最关心的两个地方。这样的习惯延续到中山温泉,再延续至今。
今天,每一位走进中山温泉会所用餐的客人,都不会忘了点一道这里的招牌菜--烤乳鸽。厨师一代代延续,这道招牌菜的口味却不曾有改变。梁文冲这些年走南闯北,尝尽中外美食,但“烤乳鸽还是中山温泉做的最好吃。”
抛开四分之一个世纪口味不变的烤乳鸽不谈,中山温泉在这25年间的发展,其实就是一个个高碧璇们的发展。
高碧璇觉得自己很幸运。刚到球会的时候英文不行,球场就为大家请了一个美国家庭,吃住在球会,培养大家的英文水平,一住就是五六年。学习也是,刚开始的几年,大家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学过管理,球会就把一拨拨人送到澳门的五星级酒店学习。
“刚来的时候还不到20岁,我们什么都不懂,”高碧璇说,“接到听不懂的英文电话,戴先生也会帮我们听。”
她也去过白天鹅宾馆—— 在那个年代,五星级的白天鹅几乎是全国星级酒店的标杆。一个前台接待人员,能够接受这么多高标准的培训,即使在今天的高尔夫球场也是不常见的。
正是这些东西,从鼓励员工积极性的奖金,到高标准的培训,让中山温泉俱乐部上上下下凝聚成了一个家。
“我们这里的服务员流动性很小,包括在我们球场做球僮的,都有很多做了20多年的,”高碧璇说,“大家对这里有感情了,都把这里当一个家。如果真把这里当一个生意来做,就不是今天这样了。”
高碧璇调动过一次工作。结婚后,她从前台转到了客房部。在会员村建成之前,中山温泉没有自己的住宿设施,只是在温泉宾馆租了一栋楼,九号楼。48个房间由球会统一管理,配合会员的要求,干净整洁。她在宾馆干了5年,又重新回到球会,管理前台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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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耀宗上任后的另一把火,则烧到了球场草皮上。
与管理无关,球场最初在18洞的土地上种下的,是最原始的雀稗草。这种多年生簇生草本植物是亚洲大陆常见的草种,根根草茎直立,叶子稀疏,用邓树泉的话来说“一杆打下去,杆头都会打伤”。
为什么会有这种草?
费伟德觉得很无辜,他是1984年12月才开始为帕尔默做事的。之前,他在美国西海岸做进出口生意,做过的最为世人称道的事情,是养育出了一位大明星儿子--费翔。帕尔默从中山回到美国后,在费伟德的老友、帕尔默的私人助理格里芬的牵线下,两人见了面。
“我到了球场一看,这种草完全是不合适的。是不可接受的。你不仅会打坏球杆,还会伤到自己。”
雀稗草是在中方草坪管理人员的坚持下种的。从好的方面来说,这种草很适合广东的天气--易活、强壮、不需要太多灌溉和照顾。“所以雀稗草遍布了整个球场。但这根本不适合高尔夫球场。”
“我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做出了这个决定,为什么要这么做。”费伟德说。
1985年,球会营业还不到半年。中山温泉这个“中国第一”的名头吸引了不少外国球场专家,他们实地参观后,都向球会提出了立即换草的建议。戴、邓、费三人一合计,下定决心开始换草。
讲到换草的故事,邓树泉笑了起来。第一家球场,没有前人的经验,该换什么草?
“粉岭用什么草,我们就用什么草呗。”邓树泉偷偷地从粉岭球会背了三麻袋的百慕大草种出来。
“只是拿,不是偷啊。”邓树泉笑着回忆起这段往事。
草种从粉岭带出来之后,很快地种在了中山温泉的育草区里。
“那一段时间,我被骂得最厉害,”戴耀宗说,“不少老板的朋友来打球,都把球场用照相机照下来,说这么好的球场,我接手第一年就把草皮全部挖了,问我到底懂不懂管理球场。骂得最厉害的,有人跟我说,你干脆不要做了。”
骂归骂,事情还得有人来做。85年春节一过,换草工作就开始进行了。18洞封了一半--每条球道要么左右分开,要么前后分开,有序地开始铺新草皮。清明前后的细雨让新草很顺利地长了出来,三四个月时间,中山温泉便焕然一新了。那些之前指着戴耀宗鼻子开骂的人,也没话好说了。
中山温泉的会员证市场,也在草皮换好之后开始走高。球会刚成立的时候,霍英东给管理团队下达的经营任务是:每个月亏本不超过20万。一万五千港币一张的个人会员证,四万三千港币一张的公司会员证,一开始卖得不多,在球会慢慢走上良性循环后,也开始越卖越多了。换草一年后,球会开始收支平衡。“87、88年的时候,是中山温泉最红火的时候,卖了几百张会员卡。”戴耀宗说。
邓树泉则将这个数字稍微具体化了,“总共有900多位会员。”
这个数字直接促使了中山温泉另一个18洞的修建--杰克· 尼克劳斯设计,人称“新场”。球会一开始的想法是增建9洞,但最后衡量下来,还是决定再来18洞。
“第二期球场征了400多亩地,那时我是村支书了,是我和温泉签的协议,”郑帝清说,“山坑田每亩补助6000块钱,山地每亩补助1500块,农民的青苗费每亩付了1000块,有的实在太贫瘠的,就补了600块。”
设计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年与帕尔默齐名的,除了尼克劳斯之外,无人能出其右。
新场的开业,让中山温泉的经营状况又上了一个新台阶。1990年,新场建成前,中山温泉提高了会员卡的价格,一张公司会员卡25万港元。一位在三乡设厂的台商,一口气买了100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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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温泉另一个第一,便是成立了新中国第一支高尔夫球队。
球队的想法,是霍英东亲自提出来的。“我们既然自己有球场了,就搞一个队出来,培养自己的运动员吧。”球场一开业,霍英东就对邓树泉说。
霍氏家族对中国体育一贯大力支持,霍英东说这番话并不难理解。上世纪70年代,霍家帮助中国足球重返亚足联,从此之后的每一次有中国参与的大型运动会,都少不了霍英东、霍震霆父子的身影。霍氏家族被内地民众所熟知,更多的并不是因为霍家的产业,而是霍家在包括体育的诸多公益事业上花的大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