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版面图

　　特约记者张越报道  中国足球圈有句老话，“当辽宁足球和广东足球发展起来的时候，中国足球也就发展起来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样的说法都在不同阶段得到印证。但是相比于广东足球，经济环境十分不佳的辽宁足球，其辉煌历史有着鲜明的时代特点。从上世纪80年代末的“十连冠”，到90年代末的“99辽小虎”，再到十年之后叱咤中国足坛的毅腾“1987一代”，辽宁足球人才辈出。然而在职业化之后，无论是哪一批球员，似乎都逃不过被拆散的结局。这其中，87一代的离散最近成为话题。

　　一次改变命运的决定

　　大连东北路小学，因为培养了多名国脚，在足球界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中国足球的黄埔军校”，而本世纪初的大连毅腾，则是这家“黄埔军校”的一个重要出口，诸多在东北路接受足球启蒙和半职业化训练的小队员，都选择加入大连铁路足球俱乐部也就是之后的大连毅腾继续深造，于汉超、杨善平和丁捷等等一批1987年出生的孩子，也是一样，加入大连毅腾，师从大连足球青训名教头，程显飞。

　　由于1987这一批孩子的天赋较好，且训练认真能够吃苦，因此被当时的毅腾当成是大连足球的未来之星去培养。提起这一拨1987、88年龄段的球员，比他们小一拨的89年龄段的孙世林，曾有这样的回忆：“当时连我们的训练都不在一起，他们的训练场在坡上边，我们的在下边，我们是看着人家在训练。那支球队出去打比赛，一踢就是全国冠军。”可见，这一批球员在当时毅腾小球员的眼中，就已经是带着光环。但是让这一批球员没有想到的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是一个叫张曙光的人。

　　2003年年底，当时还是辽足俱乐部执行董事的张曙光，做出了一个关系到辽足血脉发展的决定：辽足俱乐部将整体从大连毅腾收购一批梯队球员，作为辽宁队的后备力量。而这批队员，便是拥有于汉超、杨旭、杨善平和戴琳等人的毅腾1987、88年龄段。直到现在，杨善平还记得他们坐火车从大连赶往沈阳的场景：“我们那时才16岁啊，都是小队员呢，之前一直在大连训练比赛，一下子要去辽宁队了，当时心里是又喜又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我就记得当时我们每个人都拎着个大包，里面全是衣服和鞋，一路上就在火车里互相打闹。”当时来到辽足的共有十多个人，至于辽足俱乐部为此付出的费用，有说180万的，有说280万的，无论哪种说法，现在来看都是极其实惠。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1987、88年龄段的这批队员纷纷崭露头角，他们的竞技状态和能力不仅让辽宁队的教练惊讶，同时也在征服着辽宁的球迷。最后上调到辽足一线队的队员共有9名，分别是：于汉超、杨旭、杨善平、丁捷、肖震、曲晓辉、崔凯、姜海和戴琳。或许连张曙光本人都没有想到，他给辽宁足球留下的，远非一支梯队那么简单。

　　光屁股长大的队友

　　然而，对于当时的辽足来说，仍有些许遗憾，因为在购进这批队员时，辽宁队本有希望将守门员王大雷一起买到辽宁队，但当时的毅腾将王大雷单独标价，十几名球员总价两百多万，而王大雷一个人的身价在2003年就达到了100万，最终手头拮据的辽宁队并未再拿出这100万，也就失去了买入王大雷的机会，这或许该是这一批球员之外，辽宁队的最大遗憾了。

　　从东北路小学到大连毅腾，这批球员可以说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从小一起练球，一起生活，一起到辽宁队又一起打上联赛，感情并非外人所能理解。“我记得，当时我们这些人，要是谁手里有几百块钱，那大家都一块花。”杨善平回忆。而在随后的联赛中，这样的感情也得到印证，憨厚老实的杨旭在比赛中很难恼怒，然而一旦他遭到对手的野蛮侵犯，第一个冲上去理论的，必定是于汉超和杨善平这些队友。

　　来到辽宁队，对他们是一个全新的考验，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这些初出茅庐的孩子，在来到辽宁队的第二年便打上了中超。从2005年开始，丁捷、于汉超、杨善平、杨旭、戴琳开始在中超亮相，不过前半赛季，他们只是在非关键场次亮相，感受中超氛围的同时寻找比赛节奏，不过在这一年的下半年，他们的出场时间越来越多。此后，肖震、姜海、曲晓辉、崔凯也纷纷出场，成了辽足在当时最为倚重的年轻力量。于汉超是最早在一线队打上主力的球员，因为其快速的突破和灵巧的技术，被辽宁队的教练一度誉为明日之星。其实于汉超小时候就非常灵巧，且个人聪明，因此队友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猴子”，但是为了练就这一身好技术，于汉超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和于汉超一起在东北路小学的王大雷，就曾说起过这样一件事情：“猴子他爸小时候为了帮他练好技术，每天训练结束后，都会带着他去加练，那会儿也没有竹竿或者标志桶之类的，他爸就在地上摆几个砖头让他练过人，他的技术全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而且为了让于汉超练好足球，于汉超的父亲对他也是非常的严厉，于汉超对此印象也非常深刻，“从踢球那天起我爸就对我非常严格，严格到什么程度？别的小孩儿都开始怕他了，老问我‘你爸今天还来不？’一是因为我小时候特别淘气，二是踢不好球就会得到严厉的教训。”这些过往，现在来看都是甜蜜的回忆，以至于于汉超和杨善平如今谈起这些回忆，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双子星也有过坎坷

　　在辽宁队，这一批队员的成长经历各不相同，丁捷、于汉超、杨旭、杨善平和戴琳，作为最早打上主力的球员，逐渐在辽宁队站稳脚跟，而肖震、曲晓辉、姜海和崔凯，则一度徘徊在主力与替补之间，甚至一直都是替补。杨善平一直是辽宁队的主力中后卫，虽然入选过国家队，但是却不温不火；丁捷在2007年曾达到职业生涯巅峰期，但是随后因为辽宁队的打法变换和自身位置的更改，再加上受到伤病的困扰，丁捷在随后一段时间成为了替补。其实在这9人当中，最被人称道的，是素有“辽足双子星”的于汉超和杨旭二人。在2009年逐渐站稳脚跟且成为国家队常客的于汉超和杨旭，无论在辽宁队还是在国家队都频频进球。但是，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他们的成才之路却也有过坎坷，所谓好事多磨。

　　于汉超作为国内炙手可热的边前卫，却险些在2007年中断职业生涯。刚上一队的那几年，辽宁队的训练基地在沈阳万林基地，虽然因为有了这个基地，辽宁队才解决了当年准入中超的硬件问题，但是基地的草皮情况却十分之差，辽宁队的队员们经常戏称在“水泥地”上训练，这种坚硬的场地对队员们的膝盖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于汉超就是受害者之一。2006年，打上主力的于汉超饱受膝伤困扰，当时医生建议他立刻手术，但是当年辽宁队面临着严峻的保级局面，俱乐部和教练组都不敢贸然让他手术，一旦缺席比赛，辽宁队的保级前景堪忧。一边是严重的膝伤，一边又是球队的保级危机，最终于汉超从大局出发，咬牙坚持到了赛季末。但是严重的膝伤却给他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整个2007年，于汉超都没有比赛，都是在手术、再手术、康复中度过，那一年对于他来说十分艰难，甚至连继续踢球都是难题。

　　相比于汉超来说，或许很少有人知道，杨旭这样的国家队的金牌中锋，险些在2008年去改打中后卫。这一年，辽宁队在保级路上步履维艰，作为球队重点培养的新人，杨旭却迟迟找不到一名射手该有的状态，以至于在当年客场挑战浙江绿城的比赛中，杨旭还出现了距离门前一米将球踢飞的尴尬画面。那一年，辽宁队不幸降入中甲联赛，杨旭虽然还是球队重点培养的对象，但却被看作是在前锋位置上并没有太大发展的球员，于是经过教练组的研究决定，让杨旭改打中后卫，而且自2008年冬训开始，都是马林亲自主抓杨旭的训练。不过，在2009年中甲联赛即将开打的时候，由于辽宁队的外援前锋一直没有谈妥，杨旭意外地再次出现在前锋位置上，却连续进球，并最终以15粒进球，成为当年中甲联赛的本土最佳射手。

　　戴琳成为离队第一人

　　从2005年到2008年，这一批1987、88年龄段的球员，被球队委以重任。但最初的转折点，并不是2013年双子星的同时出走，早在2008年，这一批球员就已经开始瓦解，这一年是这批队员逐渐走上主力位置的一年，也是辽宁队最为艰难的一年。

　　2008年，辽宁队不幸降入到了中甲联赛，辽宁足球走在了分岔口的同时，一些队员在考虑自身的发展。最先提出离开的，是这批球员中的佼佼者，戴琳。辽宁队降级之后，戴琳提出了转会的请求，但是辽宁队给他标出了400万的挂牌价格，其他俱乐部无人问津也让戴琳的转会没有完成。与此同时，辽足俱乐部又爆发了疑似“强迫球员签署低薪长约”的事件，戴琳表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到辽足俱乐部。于是，就有了之后戴琳出国转会到波黑萨拉热窝球队的事件，又在2009年7月中超二次转会的机会，加盟上海申花。虽然这种做法在当时被多家中超俱乐部认为违反了“潜规则”，但是中国足协最终表示，这一转会完全符合现代国际足球的规则，同意批准。戴琳也成为这批球员当中，第一个离开辽宁的人。随后，2009年底，姜海和曲晓辉由于打不上主力，同时申请转会去了还在乙级联赛的大连毅腾，姜海在随后几年逐渐消失，曲晓辉虽然在此后重回辽足，但是再次因为打不上比赛而转投其他球队；肖震也因为在辽宁队打不上主力等等问题，转会到了重庆FC；而守门员崔凯，作为辽宁队一直以来的三号门将，一直无法获得出场机会，在2013年转会到了重庆FC。因此，实际上在2008年之后，真正在辽宁队站稳脚跟且一直打上主力的球员，只有于汉超、杨旭、丁捷和杨善平。

　　不过对于俱乐部和辽宁球迷来说，相比于前五个人的离开，或许有些心理准备，只是在后四人的转会问题上，有些猝不及防。2013年年初，于汉超和杨旭相继转会到大连阿尔滨和山东鲁能，于汉超4000万的转会费和杨旭2500万的转会费，创造了当时的转会纪录。随后，丁捷在2015年年底以自由身的身份加盟重庆力帆，杨善平又在今冬以破亿的身价加盟天津权健，辽足的1987一代毅腾球员彻底不复存在。只不过，杨善平和丁捷在2011年曾深陷辽足的“续约门”，二人由于不满俱乐部的五年长约，拒绝与俱乐部续约，一度产生离队想法，但最终，他俩却是在辽宁队效力时间最长的人，丁捷12年，杨善平13年。

　　1987复制99辽小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张引培养出来的“99辽小虎”叱咤中国足坛，从1998年的青春风暴，到第二年险些夺冠，辽宁足球达到了一个高峰，但是在峰值之后的五年内，由于经济环境不佳，包括张玉宁、李金羽、李铁等队员纷纷出走，辽宁队也在2008年不幸降级。此后，辽足的1987一代球员，在2010年帮助球队重返中超刮起旋风，第二年作为球队骨干勇夺联赛第三名闯进亚冠资格赛，却又像“99辽小虎”一样，在随后的五年之内逐渐离队，随着杨善平正式加盟天津权健，辽足的1987一代成为绝唱。这两个时代，是辽宁足球的辉煌，或许也将成为辽宁足球两次走向下坡路的起点。

　　在辽宁队中，张鹭和张野同样是1987年出生，他们并非毅腾出品，却同样给辽足带来丰厚利润。2013年初，当于汉超和杨旭离队，杨旭在微博上告别，当时杨善平还因转发微博而变得些许伤感，“又走了一个从小到大的队友，我们一起来到沈阳，一起慢慢的成长，不管是猴子，还是杨旭，还有和我坐火车一起来到沈阳的队友，不管在哪，我希望都能一切顺利，毕竟我们有太多的回忆！！”在杨善平看来，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一个一个的都走了，心里面特别的不舒服，而当丁捷在去年年初转会到重庆力帆的时候，杨善平就是这批队员在辽宁队的独苗。如今他也离开了，好友丁捷同样微博相送：“兄弟，你是咱们铁路最后一个从辽足走出来的，在辽宁你已经证明自己，天津新的挑战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