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良男人三十:宝岛第1人 努力了剩下交给时间

陈柏良男人三十:宝岛第1人 努力了剩下交给时间
2018年09月03日 11:44 国内足球综合
陈柏良 陈柏良

  陈柏良,男人三十

  来源:戚珊珊 一起运动汇

  又是深圳。“人生就这么奇妙喔。”陈柏良自己都笑了。

  6年前,正是那趟从高雄飞往深圳的深夜航班,让24岁的他走出“足球沙漠”,一头撞进了职业联赛,成为台湾职业足球第一人。

  昨晚,他为浙江绿城效力的第100场比赛,就是客场面对老东家深圳。这场冲超提前大决战,绿城2-1拿到了比金子还宝贵的3分,绿城队长贡献了助攻。

  出发去深圳之前,在基地附近的咖啡厅落座,没有人认出陈柏良来,即使走在杭州市区,也很少有人会认出他,这也是他想要的——但求在球场上不被忽视。

  谨慎、勤勉、自律,来内地6年,他逐渐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却也遭遇球队从中超出局,沦落中甲。

  这几年,自信和挫败感,双管齐下,搅动着他的野心。心里那股劲儿,像蔓藤一样滋长,试图要冲破他低调谦逊的个性和外表,几乎快要藏不住。

  人到30岁,陈柏良干脆不藏了。“我,就是想要当第一名。”

  一场做了十几年的实验

  90年代,“亚洲四小龙”台湾经济发达,成长在高雄的陈柏良,儿时家境殷实,他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陈爸爸喜欢打网球,自然希望父子同场挥拍,可教了好几次都没能让柏良爱上网球,儿子似乎还是对拉小提琴更感兴趣。那要是奔着艺术家去,倒也不赖。

  到小学2年级,一颗皮球把艺术家梦给“踢”飞了。他的启蒙教练李春融在学校办了一次足球夏令营,让陈柏良对踢球一见钟情,和一群二三年级孩子一同组成了学校第一支足球队。

  练了没多久,这群刚刚接触足球的小孩,去花莲踢了第一次比赛:士力架杯少年赛。这支来自高雄的小学队伍,以无比奇特的踢法,震惊了全场——

  上场拿球后,他们只会干一件事:过人。没有一个人传球,全程一路单干到底。

  最好玩的是,李教练在场边也只会不停重复两个字,“过他!过他!过他!”比赛现场,“疯了吧?!”声音不断响起。

  如此诡异的路数,还让他们拿到了亚军。而且谁也没想到,全场最瘦最小的那个小子,最后拿到了金靴奖——7岁的陈柏良,一人独进了14球。领奖时,他却霸气全无,只是腼腆地傻笑。

  问及他们会这么踢的原因,更让众人惊掉下巴,“教练现在就只教了我们过人啊,传球还没开始教呢。”李春融是个“球痴”,对技术有着偏执狂热,带队起来是个“怪才”教练,他要这些孩子在完全掌握一项技术之后才能解锁下一个。

  他是陪伴式执教,一路带着这批孩子从小学、中学一直带到了大学。他的初衷可不是要取得短期成绩,而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培养出职业球员。他说,像是做一场十几年的“实验”,而他最得意的作品,就是陈柏良。

  “这个阶段让我的技术动作很好地成型,教练真的替我们想得很远。”陈柏良说,直到现在,自己每场比赛,李教练都会去自己家,和爸爸一起在电脑前看球。

  踢比赛,让小陈柏良上瘾。“每天训练的动力,就是想着练完这个,就能去踢比赛了。”他从小就有着非常强的胜负欲,“比赛肯定会有输家,但我还是想赢。”

  然而快乐足球,终结于小学五年级,因为恶梦般的体能训练开始了。

  陈柏良小时候的体能奇差无比,跑圈永远是最后一个。要是今天训练前,看到教练挂了个秒表,拿着记录板走近,他心里就狂打哆嗦,“完蛋,又要跑步了。”

  同样是12分钟跑,快的队友能超他两三圈,最后只剩下他一人,表情痛苦,拖着步子,喘得不像样。

  最可怕的是限时跑,教练会站在终点线前,掐着表大喊,“五!四!三!……”听到急促的倒数声,队友们一个个箭步冲刺,唯独他远远落在后头,实在是没劲了啊。

  “其他人都可以回家,陈柏良留下重跑!”他又累又丧,可无论是哇哇哭鼻子,还是叫嚷着“我不要练了啦!”都没有用,换来的都是教练严厉的一声“再来!”

  “没过,重来!”

  “没过,重来!”

  “没过,重来!”

  ……

  夜幕完全压下,筋疲力尽后,李教练发话:“好,那我们现在就跑最后一次,你通过了我们就回家,好吗?”

  最后一次,他真的通过了!直到很久之后,陈柏良才突然意识到,“当时教练说通过了,可能是骗我的吧,大概是想教会我一些东西。”

  就这样跑着跑着,到了中学,陈柏良成为了每次都跑在最前面的人。

  初出茅庐时的惊艳,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十六七岁,青春年少,刚刚体会到踢球的乐趣,陈柏良的足球之路却似乎走到了尽头。

  眼看着身边的小伙伴相继被集训队征召挑走,每一回陈柏良都落选。他很难受,还要被全队拉着一同去参观集训环境,“心里好酸啊。”

  最灰暗的是,有一天回家,他发现家里车子和房子全卖了,一家人马上要搬去租来的房子住。问爸妈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回答,从此他便再也不问,也许是彼此不愿让对方担心。“但我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他那时踢球,总穿着一双黑色足球鞋,100多块买的,穿坏了就补,再坏就再补。小孩儿要面子,嘴硬,“这鞋子太好穿了。”

  人生低谷阶段,球队又在备战重要比赛,教练几乎是往死里练,队员开始出现抵触情绪。陈柏良和几个队友一起偷偷摸摸抽烟,被教练发现,剃光头作为惩罚。

  于是那次比赛,陈柏良顶着一颗光头上场。“结果,我们拿了全台湾冠军,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正是在此之后,他如愿得到了集训征召。也豁然明白,那些觉得熬不下去的日子,原来都是闪着金光的。

  从台湾体育大学毕业后,陈柏良加入了台电足球队,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选择。台湾只有半职业足球联赛,台电是在高雄的一支强队。按照规定,他要先踢满7年球,然后退役转进公司。

  “我其实是被架上飞机的”

  6年前,正是那趟从高雄飞往深圳的深夜航班,将24岁的陈柏良推向了职业道路,这对于台湾这块“足球沙漠”来说,开拓意义非凡。

  但说起那个命运转折点,陈柏良却说:“我其实是被架上飞机的。”

  那时他去香港职业队踢了半年,又重回台电队,“安逸久了想出去,出去不适应又想回来,回来久了呢又不甘心。”

  正好,特鲁西埃的助手David介绍他去深圳队试训。出发前一天,陈柏良还给自己打气,“好,就去吧!”

  原本是白天的航班,家人开车送他去机场,一路上他整个人都被莫名慌张的情绪给包裹。开到机场后,他死也不肯下车,“我不要去了。”车子只好绕着机场一圈,又回去了。

  面对未知的前路,他承认自己怂了,丢掉了好不容易才握在手里的铁饭碗,真是越想越后悔,立马拨通了台电教练的电话,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教练,我还可以回台电吗?”

  电话那头很为难,“这个……可能有点难吼。”他在这一瞬间崩溃了,回想一下,当初办入职流程可是用了半个月,离职却只用了半天。

  他再次拿起电话,打给了平日非常照顾自己的球队老大哥们,电话那头说,“你先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饭桌上,几个前辈们不断开导他,“你知道去踢职业,是我们多么梦寐以求,却已经无法实现的事情吗?你现在有能力有机会,又还年轻,为什么不试试?”

  他们其实一早就收到David的信儿,“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今天一定要给他带上飞机就行了。”他们当然知道,陈柏良不是一个热衷冒险的人,可事已至此,就决定一起推这小子一把。

  众人连哄带骗,陈柏良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重新买了当天最晚一班的飞机抵达深圳。第二天,他就开始投入试训,几天过后,他被特鲁西埃留了下来。

  “事实上,来了之后,我就不想回去了,相比起来,台湾的足球条件实在太糟糕了。深圳队虽然当时没有基地,场地也是租的,可是还是比台湾要好太多了。”

  半推半就中,他成为了台湾职业足球第一人,也为后来更多台湾球员的到来,点亮了一束光。“事情最恐惧的是开始之前,当你真正开始之后,就会发现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陈柏良说。

  在深圳踢了2年后,他转会去了上海申花。原以为,到了中超会有更大的舞台,可现实完全偏离了他的想法。那一整年,他的上场时间,寥寥无几。

  这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过往,“这一年,我学会了坚强。”

  就是这个阶段,他右手臂内侧多了一个新纹身,“Hope,Hold on pain ends。”他用来提醒自己,坚持住,痛苦过去,终将看见希望。

  受过的苦难,也是一种底气,它能在背后撑住你。陈柏良知道,今后无论遇到什么,自己都能捱过去。“我现在的自信,就是来源于我过往的经历。”

  从“干儿子”变成“老大哥”

  在无球可踢的时候,绿城给了他机会。2015年,新入主绿城的特鲁西埃,将他从上海带到了杭州。

  董宇一直记得,他是陈柏良到绿城后认识的第一个队友,“那时候是年初,我们在江苏踢教学赛,我和柏良哥住一屋,他给我的第一感觉是特别怕冷,房间空调的温度,快把我给热死了……”

  除了要重新适应生活,陈柏良还要面对更多的口水,有人开始唤他“干儿子”、“特鲁柏良”。面对质疑声,他发了一条颇有争议的微博,至今都留着,一直没删。

  后来,他证明了自己。“现在,我会想要谢谢他们。”他认真地说道。当下他会怼回去,可能是不太冷静,但他同样也能拿出场上实力说话。

  如今,身边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离不开四个字:努力、正直。几年间,从队友变成教练,在吴伟眼里,“陈柏良一直都很乖,不光是好队员,更是一个好男人,队里确实需要有他这样的老队员带着。”

  近乎严苛的自律,并非天生,“只是我会做一切对自己好的事。”他其实特别讨厌做力量,因为觉得踢球不光是靠身体,还得靠脑子,可依然每隔两三天就去力量房,勤快得很。

  从两年前降级那天起,他就背着这份痛楚往前走。他说过很多次,“从自己手上丢掉的,就得自己拿回来。”一旦设立目标,就会倾尽所有,努力去靠近。

  现在每场比赛开球之前,他会用双手捂脸几秒钟,“跟自己说话,给自己打气。”今年他的表现有目共睹:至今已有4粒进球、3个助攻。

  可是啊,完美主义的人,往往会把自己搞得很累。上一个主场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他狠狠摔了更衣室的门,他气自己没把握住机会,也气球队在补时阶段丢球。事后,主帅塞尔吉还安慰他:我也气啊,但是都过去了,忘了它吧!

  和一般队员不同,陈柏良特别喜欢主动去和教练沟通。在基地宿舍,他的房间挨着教练办公室,他会经常找塞尔吉聊聊,及时了解自己还有哪里需要提高。

  “塞尔吉也是第一次来中国执教,他是欧洲思维,也不了解中国球员的个性,但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陈柏良说,作为队长,他有责任架起塞尔吉和队友们之间的桥梁,及时沟通训练比赛的日常事务。

  陈柏良清楚,自己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为了对得起今年戴上的红袖标,他得付出更多。邹德海也会悄悄说,“有些新上来的小队员会跟我说,咋感觉队长看上去这么高冷啊,都不敢和他说话。”

  “我哪有冷?!”其实那幅生人勿近的样子,只是他的一种保护色。新闻官李磊说,“台湾球员,可能比较慢热一些?”

  这一点,和宝岛篮球一哥林志杰极其类似,场上明明激情无限,到了场下就是不爱说话。比他早几年来杭州的林志杰,此前曾在微博上号召球迷们 ,一起为同城兄弟柏良加油鼓劲。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后来在广厦赛前的更衣室门口,这两个无敌闷骚型的人要怎么见面,我一度担心。倒是林志杰,先笑着迎上来开口说道,“哇,你特地来看我打球喔?”陈柏良答道:“对啊,我来为你加油!”

  握手、拥抱、拍照,一场世纪尬聊在2分钟内完成。

  丁以婕 摄

  虽然话没讲几句,但陈柏良有他的表达方式。最近两个赛季,他也是广厦主场的常客,有空就去现场支持林志杰和刘铮。之前休赛期过完年从台湾回来,他托我带东西和捎话,“我给杰哥带了一些好吃的,你帮我拿给他哦!”

  有一回,陈柏良问我,“你觉得,我和杰哥有什么不同吗?” 

  “可能,杰哥是看破而不说破,你是看破但会说破一点吧。”他想了一下,点点头。

  他太太也说,“对!他如果看不惯一些东西,真的就会忍不住要去说,我有时候想说,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这赛季有一个客场,赛前来接他们的大巴来晚了,球队一行人在酒店门口吹了半个小时冷风,对方给的理由是“堵车了”,其实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也见怪不怪,可陈柏良就是会上前去理论质问。

  队友王瑒觉得,队长非常有责任心,“他会在场上提醒我,叫我别偷懒,要注意力集中,比赛结束看录像,他也会跟我说哪里哪里可以提高。”

  李琛 摄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理解的,有一回陈柏良在场上提醒一个年轻队员,结果被人家顶了回来,气得他一晚上在屋里生闷气,第二天又去和人家讲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与其说是队长,倒像个打补丁的。“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操心了,比如有时候我看到年轻人作息不正常,我真的也很想说一说诶。”

  初印象的高冷,都是假象。“熟悉了以后他不要太会讲哦,讲起道理来,我们好几个人可都说不过他的。”邹德海觉得,队长身上有一股,正直人特有的逗劲儿。

  比如大家出去吃饭,队长总会抢着买单,要是不让他买,他还会生气的。外援马丁斯是这赛季中途才加盟的,很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和队友一块儿去吃饭怎么陈柏良总抢着买单呢,诶感觉自己在这里付个钱,比进球还难呢?

  陈柏良大笑,“因为我年纪最大嘛,这理所应当啊,我以前也是这样的,老大哥们会说以后就是你买单了。”

  如今他真的成了老大哥,比赛中和生活中都是。和他讲话你会发现,他的台湾腔听起来并不重,他竟然用宠溺的语气叹道,“都怪这里这帮‘死小孩’啦!”

  成大事者,都是孤独的

  相比家附近的综合体,陈柏良偏爱这家藏在创业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看着上班族们挂着证件穿梭来往,他享受自己一人独处,安静地思考。

  “你说阿里巴巴?就在斜对面呐。”来杭州3年,他已经比我这个余杭人要更熟悉这一片了。“这我家附近诶,我当然熟悉了!”

  去年,他在基地附近买了房子,面积不大,可让他在杭州真正有了家,太太也专程来陪着他。“我很喜欢杭州,节奏没有那么快。”

  职业足球金元当道,当球员赚到第一笔大钱后,考验他的是,能否在自己所受过的经历教育文化中,找到支撑点。

  陈柏良的支撑点,是尽孝。2015年,他用存了几年的钱在高雄买了房子,全家人才终于结束了多年的租房生活。看着家人搬进新家那种幸福的表情,他在心里放了一场烟花。

  “我姐姐上大学会去打工,我妹妹高中就打工了,可是我从来没有打过工,家里也不告诉我真实情况,还是照常给我生活费。” 

  他并不是所有话都会对家人说,但却什么事都愿意为家人做。那段没钱的日子让他恐惧,也让他养成了存钱的习惯。

  刚满30岁,步入而立,对男人来说是个重要的节点,可其实陈柏良有点避讳谈年龄,“年龄对我来说就只是数字,因为我觉得自己还可以踢得更好。”

  在待人接物上的成熟,让他看起来格外不一样。最近几年,无论俱乐部管理层和教练如何变化,几乎人人都对他夸口称赞。“其实大家都是人啊,领导也好,教练也好,都是人,都需要关心的。”

  可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样。披荆斩棘,闯出一片天,“宝岛球王”名字也越叫越响,可回到高雄,能听懂自己心事的朋友,少了。当年楼上楼下肆意撒欢的兄弟们,如今要再把酒言欢,也已是难事。

  他自认自己对待从前的人事都没有变化,可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终究逃不过天各一方的命运。

  好在,他会自我消解,“我在香港的教练对我说过一句话:要做大事的人,往往都是孤独的。”

  偏偏,孤独的人又爱挑最难的事做,比如试图去改变别人的想法。“台湾很多人会觉得,不爱念书的坏小孩才会踢球,我想要改变他们这种想法。”

  他回去办足球培训班,努力回馈台湾足球,对着足球小将们搬出马云的金句,“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有时候我们比赛的结果不好,有球迷会觉得我们是不是没有努力,真的不是,我们有非常努力,可是他们并不一定都知道。”他希望球迷们如果能再多理解一点点,也是好的。

  他一定要想这么多吗?这赛季他明明已经踢得很顺遂了。“哪有,每个礼拜都有不同的烦恼好不好。”有如此队长,是绿城的幸事。

  “他是变得更加自信了,可是一哥哪有那么好当的,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在李磊看来,陈柏良会自己主动扛上很多责任,也要比一般球员更愿意和媒体打交道,都是因为他有自己的目标嘛。

  他付出的努力,配得上他的野心。和以往每次一样,他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时间。

  男人三十,陈柏良答应了自己,以后如果要在球场上留泪,只能是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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