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体育迷的生活规律,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以周为循环——每个周末是你狂欢的节日,你终于能卸下一周的压力,有时间去跑步、去挥杆,或者去踢球、去游泳……这还只是白日里身体力行的参与,在夜晚,往往会有顶级赛事作伴,不论是通过电视网络还是其他途径,你总能找到自己在虚拟社会中的族群。
这样的规律,时不时会被打破。周末的生活未必都能由自己掌控,而周末的运动安排和赛事参与,也会为环境变化被打乱。尤其在每个夏天,每一个偶数年,都不会有赛季休停得漫长到无趣的时节。事实上,每一个偶数年的夏天,都是体育的盛宴。
2014,巴西世界杯的举行,不仅是年度体育新闻的头条,也是这一年地球上的头等大事。只是世界杯的意义,距离足球和运动越来越远,被娱乐和金钱,同化得越来越深。作为一个体育迷,一个接受并且融入了运动生活方式的运动者,你对2014的运动定义,是这一年梦幻的巴西世界杯,是马刺老而弥坚的传奇再现,还是你自己独自完成的第一个十公里、你和小伙伴们踢过的一场野球,抑或是你的腰围缩小了1厘米?
战火纷争,饥饿贫穷,贪腐暴虐,或者权力变移,人类社会的种种异变,都不能阻隔大家对于足球、对于运动的热情。天生就爱跑,就爱动,这是本真的天性。不论这一年或者下一年是否有世界杯奥运会或其他。
不论身边的环境,喧嚣或者寂静,是否适合运动化生活方式的延续。哪怕童年时美好的运动憧憬被现实击碎、青春时代无敌的运动偶像已经泯然众人,你至少已经成年,甚至成熟,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延续运动这样一种修行。
这一年围绕着体育,我在周而复始的媒体式忙碌过程中,没有暂停过观察和思考。世界杯年往往是让人兴奋的,尤其媒体人,尤其在大赛到来之前。
按照媒体销售的逻辑,大赛的经营销售策略,前瞻价值千金,回顾一钱不值,这折射出的是广告市场和电视观众对世界杯的观感。然而世界杯应该这样吗?这个比奥运会规模更大、影响力更大、辐射人群更广的运动集会,究竟对中国人意味着什么?
这应该是最喧闹的一个剧场,然而对于中国的世界杯观众而言,喧闹的是聚众和观赛过程中找到的快乐,寂静的却是足球本身。我的同行刘建宏先生,在世界杯解说过程中,特别是在他解说的最后一场世界杯比赛时,用了比较长的篇幅来比较和概括中国足球与世界足球的差别,试图分析一下中国足球落后在哪里,通过怎样的途径,中国足球和世界杯的距离,不再天差地远。这段“跑题”的讲述,成为了社交媒体上广泛攻击的标靶。连刘建宏的同事,央视新闻频道的主持人水均益,都会在社交媒体上质疑刘建宏的讲述。
我未必完全赞同刘建宏那一段讲述的措辞和风格,但是整个事件和受众反应,说明了怎样的事实:
世界杯是最热闹的舞台,可是在中国的世界杯观众眼中,甚至可能在中国的足球观众眼中,世界杯和中国足球无关。世界杯甚至和足球无关。
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无事不娱乐。对于一个媒体从业者,尤其用了很长时间和精力,在体育新闻这样的垂直领域里工作,刘建宏世界杯解说事件,让我感到浑身发凉,长久乏力。我非常清楚,这个行业的前景,决定性的力量,在于中国体育的强大,这种强大并不仅仅是我们能在奥运会上夺取更多的金牌,即便在足球领域内,都不是要以世界杯出线为目标。真正的强大,在于中国社会能接受并且融入到运动化生活方式中去,让足球成为自己身体力行的生活内容。
刘建宏讲述的方式,值得商榷,但他说话的动机与内容,并没有错误。我听到老刘开口时,早已知道他做出了世界杯之后离开央视的决定。他是想在自己的谢幕演出中,吐露一些从业二十年的真实想法。可惜这样的真实,实在不够娱乐。大家来看世界杯,是来看一场天下第一秀。是否事关足球,尤其是否事关中国足球,一点都不重要。大家都不想活得太沉重,所以轻松愉快、事不关己的话题,总是最受欢迎的。只是这样的娱乐与消遣,放大到社交媒体上和低龄人群口无遮拦的网络语境结合,诞生出太多怪诞变态的恶之花。世界杯在中国的娱乐和博彩化呈现,是一种逃避,对中国足球、乃至对中国社会失败的逃避。逃避能带来一时的娱乐,能回避一时的沉重,只是未来会变得更加沉重。
因为体育,尤其团队运动的足球,是一种社会现代化程度标尺。发达的足球,未必能提升一个社会的现代化程度,但一个不达标的现代化社会,难以促进足球健康发展。
如果只是用这样一个事件,定义我眼中的2014年,或许太悲观。然而媒体人,岂不就是要在鞭笞着悲哀、落后乃至黑暗的同时,激发这个社会能朝向光明的地方迈出小小的一步又一步?这个剧场过于寂静,喧嚣的只是微博关键热词一般的浅薄浮华。在聆听寂静之音的同时,我们也要感谢喧嚣与浮华,没有这些作为映衬,人何以深沉?
我选择了跑步。也许是一种短暂的自我放逐。
2014年,也是跑步成为时尚的纪元。这一年的马拉松遍及全国全季。在马拉松热潮前,我就是一个经常性的跑者,但是我不参加马拉松,也不会去磨练跑步技艺。跑步对我而言,是一种最私人化的行为,一个自我心灵出逃的机会。你仍然在那里,但你已经不在。只有在跑步的时候,人才能找到和自己心灵对话的机会,能够在和自身肌体交流并且抗争过程中,找到被城市程式化生活裹挟过程中,得不到释放与自由。
跑步是你在寂静剧场里的独角戏,是一个人可能霎那间灵魂出窍的玄机。跑步当然没有那么玄,可是这样的运动化生活方式,让我享受,让我沉迷,也让我能迷失或者找回自己。
最喧闹的舞台,最热门的集会,也是最寂静的剧场。2014,带走的不都,留下有多少,只有等待时间积淀出答案。
三本书
Theatre ofSilence
一位阿森纳球迷MatthewBazell,对英格兰足球,在英超时代,变得过度商业化和过度美国化的一曲挽歌。并不是很有文采的叙述,却充满着英国式的反讽和自我剖析。但愿未来十年,能有中国的体育爱好者,也用这样的写作态度来对待体育。
李鸿章传
Brand, J.O.P. 王纪卿 翻译
唐德刚在《晚清七十年》里,认为在外交能力上,周恩来是一个弱化版本的李鸿章。少年时代读到那一句话,让我对学过的所有正史产生根本性怀疑。这本书深化着我的怀疑。
宏观经济学 (第十八版)Samuelson
常读常新的经济学巨著。在一个中国经济可能进入长期增速减缓的时代,回复到经济学基本原理当中,重温一些经济学基本知识,对于了解这个时代、调理自己的生活,都会有莫大的好处。经济下行时期,如何重新定位自己的生活?萨穆尔森的部分答案,是去做一些时间成本高的事,例如读书,例如生孩子。我不知道蹲监狱是否也可以纳入此类。
两场比赛
2013—14赛季,阿森纳客场0比6输给切尔西。希望是夜盲者心中的明灯,而那是一场灯灭之战。
2014巴西世界杯半决赛,巴西1比7输给德国。这是一个国难日,深重的影响,十年之后才能看得清楚。巴西在他们最骄傲的民族事业上,被彻底摧毁。拉丁世界,生活在丰饶的苦难中,足球这种麻醉剂,在2014彻底失灵。
一首歌
Demons by ImagineDragons
天使与魔鬼的争斗,其实存在于每一个人心中。天使般的诗人,偶尔会露出魔鬼的狰狞一面,人性就是如此,天使的心中,多少都会藏着一个魔鬼。当天使在纵情挥霍自己才华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些走神的时候,魔鬼会露头。
这是一首第一次听,就能感觉其直指人心力量的歌曲。革命性摇滚的时代早已过去,一些更注重人性、更注重内心的另类摇滚,早由“另类”变成了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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