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一年的体坛会这样开头。
从西班牙业余摩托车手佩雷兹、意大利名将梅奥尼,到两名比利时摩托车手,再到误入赛道的那个无辜的5岁小女孩,短短4天,那片非洲大漠已吞噬了5人。达喀尔达喀尔,27年历史的漠漠黄沙路,48条生命在此永眠。
47岁的梅奥尼,2001年和2002年达喀尔摩托车组冠军得主,2004年,在经历了如同地狱般的20多天征程后,筋疲力竭、心有余悸的他当众宣布,从此永别达喀尔。然而,尝过血腥快感的人将注定终生为血所惑,1年后,他又来了,而这一次,是不归路。
来沙漠前,他说,“我认为达喀尔拉力赛正在慢慢回归,真正的体育精神—————结果难以预测,达喀尔,我今生不会离开你。”
来沙漠后,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达喀尔,我想回去,和家人在一起。”
向死而生。西班牙女子萨佳拉就曾说,“我是一个非常怯懦的登山者,我所有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全回家。”
成功登顶珠峰后,这个怯懦的女子在去年夏天向世界第二高峰———K2峰发起了冲刺,而那里,被公认为女性的禁地,曾经登顶的5名女子无一生还。自知道这个故事后,那几个月我每天在英文网站上搜索“K2”,隐隐担忧着这个女子,成为K2冰川中第6个美丽的祭祀品。
终于,有一天,在YAHOO上看到,成功登顶的她,回来了,回到马德里继续做本职———模特和电台主持。照片中,她笑容温柔似花,上扬的唇角仿佛能听到一声满足的叹息。
因为,山在那里;因为,海在那里;因为,沙漠在那里。
在临死前的《斐多篇》中,柏拉图写道:我以为,柏拉图,他有病。据说,这是他本人惟一一次在著作中提及自己的名字。我能感受柏拉图为一生下这样一个注脚时的骄傲,即使———或者哪怕———用尽毕生智慧他也无法开启通往理想国的大门。
因为,我有病。
故,九死尤未悔。
这病,在萧伯纳看来,就是一切存在皆具有的生命冲动,这种冲动让万物有灵;在金属中,它死亡,在植物中,它休眠,在动物中,它身处梦幻;惟有在人类身上,它清醒着,渴望永生,渴望爆发,渴望飞升,渴望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于是,有人终生放逐,有人玉石俱焚,有人自我毁灭。
得不到答案时,就只能像海明威笔下的主人公一样,一旦无法思索,一旦不知所求,便选择retreattothefront(退向前线),遵循本能,搏击、狩猎、斗牛、做爱、上战场、入大海,在放纵中将生命的困惑燃烧,一场熊熊大火,烧出一个大写的“人”。
一生,是像一出冗长的连续剧?还是将它压缩成半小时的艺术短片?
死时,是在爱人柔软的怀抱中合拢双眼?还是苍苍茫茫横卧天地间?
灵魂,叫嚣着向极处飞升?还是挂念着灯下的人在等?
多年前看《秋日传奇》,爱恨情仇西部的辽阔印第安的神秘布拉德皮特的性感都已随记忆模糊,却还能清晰听到片头压抑着的旁白:“他心中有熊的声音”,还有,多年后森林里与熊的最后搏斗。镜头定格,一个宿命的结尾。
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