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和美国女足签下两年合同的皮娅心情很好。我们讨论谁才是中国女足最适合的洋帅，她的回答像玩笑：蒂娜和莫里尼奥。前者2007年被中国足协要进当年世界杯半决赛的要求吓飞。后者在我们聊天的当天签约皇马，一年1000万欧元。即便燕京集团再给韦迪面子，那也不是“小钱”。

　　皮娅说，中国足球已经到低谷了，这也迎来了改变的最好机会。此后谈话数次跑题，皮娅回忆起她去朝鲜的日子，在平壤吃到了“平生最好的”鸡肉。她强调，在饕餮的同时并没有忘记朝鲜足球艰苦战斗的传说和细节。2007年女足世界杯朝鲜队提前入住锦江宾馆，由于组委会不对报名期前的球队住宿负责，她们四人一间住了两天。那届世界杯，朝鲜自带的球迷团在暴雨中纹丝不动，豪气干云。

　　我们又聊到了曾任美国女排主教练的郎平。据说在她执教某次重要集训前，一些主力球员请假，说自己早就安排了这次假期。在美国队里，有人干脆暂时退役去生孩子。这些要求如果是在中国女排提出，会被立即认为脑子不太正常。然而，在西方很多体育传统强国，这些要求都是正常的。皮娅说，“我也支持球员有正常的社交活动，不能把她们关起来集训40天。”她告诉我，瓦姆巴赫，美国女足锋线上最高大的那个中锋，读完了自己的大学，现在不仅仅是一个足球明星。她退役后不打算去摆地摊，也不准备去澡堂给别人搓澡。

　　中国人有多少女足人口，足协给不出数字，击败中国抢走世界杯门票的佐佐木说日本有2.5万女足球员，羡煞当场的中国记者。皮娅则认真地表示，美国有1000万女性踢足球，“不然，我每周都在不停飞来飞去，是在看谁比赛？”她在美国安家于华盛顿，美国女足基地在洛杉矶附近的卡森基地。这个距离和《西雅图夜未眠》汉克斯和米格·莱恩(分别住在东西海岸)的居住距离差不多，然而美国足协认为对工作没有什么妨碍。

　　金光民每次参加发布会，都要正告我们，朝鲜女足一定会为祖国战斗到底。如果有裁判问题，更是声色俱厉，脸色铁青。半决赛赢中国这场裁判吹得甚合朝鲜队的意，金光民兴奋之余给了一顶“最好的裁判”的帽子，甚至要求其今后每场都来。朝鲜女足很爱国，美国女足很自我。在“自我”上皮娅正好有前科，担任中国女足教练时，她在聚会上弹吉他助兴，被足协官员私下认为“不务正业”。同样一个人，在中国当助理教练都被认为不太合格，在世界排名长期第一的美国女队当主教练，别人签到了伦敦奥运会后。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淮南为桔，淮北为枳”？其实美国媒体并非对女足教练不管不顾，07年瑞恩带队成绩较差，记者讽刺他的脑容量“仅有花生那样大”。

　　近年来，中国足球接连告别男子世界杯、世青赛和世少赛，女足本来被寄予首先出成绩的期望。然而女足既提不起朝鲜人那口气，又无法像美国人这样享受足球，玫瑰因此变霉鬼。马元安时代孙雯等球员能力超群，彼时像巴西、加拿大等国都还没有大力发展其女足，客观上促成了中国女足成绩高峰。这有点像中国女子撑杆跳的变迁历史，更糟糕的莫过于足球是集体项目，要解决的细节更多。如果心急要成绩，就越发没有成绩，这在男女足范畴都有无数先例。

　　皮娅认为中国女足不但需要优秀教练，还需要“技术指导”(Technicaldirector)和“顾问”(Mentor)。我对皮娅说，中国足球从未搞清楚这两个外来语的分别。日语的足球词汇基本都是外来词，直接用片假名书写，从逻辑上也更多和西方人一样理解这行业。而我们以足球的发明者自居，沾染了很多自以为是的特色，说来说去谈话进入了哲学境界，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仅有一个教练是不够的。

　　(吴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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