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不代表一切

　　对于一个运动员而言，竞技体育成绩是否意味着一切？当2013年即将从我们的身边流过的时候，这个答案从一年一度的CCTV体坛风云人物候选名单中可见一斑。在上个月公布的这份包含146个候选人、组合、团队的名单中，在巴塞罗那游泳世锦赛上一人勇夺400米、800米和1500米三枚男子自由泳金牌，并在今年全运会上成为五冠王的孙杨，最终在“年度最佳男运动员”评选中名落孙山，只是作为男子4×200米自由泳接力的一员，才入选了“年度最佳组合”。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总监江和平表示，孙杨取得的优异运动成绩有目共睹，但他在赛场外的所作所为不具备高尚的职业精神，今后每年的评选不再“唯成绩论”、“唯金牌论”，而是将运动员精神层面的东西加入到评选基准中，如果不能成为年轻人的榜样和表率，不具备职业精神的运动员，都不会被列入评选提名范围，而将孙杨入围“年度最佳组合”，纯属是为不耽误别人。这种观点受到了广大网友的支持，根据央视的网络调查，有81.9%的网友都赞成“孙杨不应该入围”。

　　“在对父母、教练、粉丝和所有关心我的朋友们强烈的愧疚、深深的歉意和刻骨铭心的痛悔中，我22岁的生日悄然而至。从内心深深地感谢大家对我的批评、关心和鼓励……想说的话很多，请你们相信，孙杨在成长、在成熟，会更努力、更自律，会用实际行动改正错误。22岁，磨难中的感悟给我带来一个崭新的开始……”这是不久前的12月1日，孙杨在微博中发表的一番带有歉意的感言，那天是他的生日。这番话比将近1个月前他被请到杭州市交警队当天，同样用微博发出的那封道歉信，情感要真挚许多。

　　孙杨的那封一经发出便招致“缺乏诚意”质疑的“道歉信”，发布于2013年11月4日凌晨，就在若干个小时之前，他无照驾驶一辆越野车，与公交车发生了追尾事故。而就在那封道歉信发出若干个小时后，他走入了杭州市的拘留所，接受了因无照驾驶而招致的7天行政拘留。但这次“违法”经历并没有作为一次单独的事情，因为孙杨的道歉和受到惩处而告一段落。藉此契机，孙杨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负面信息”被深挖起底，呈现在社会大众的面前。再结合爆发于今年2月，几番曲折后，终于在8月游泳世锦赛行将落幕时才有所转机缓和的“师徒矛盾”，孙杨这一年给人的感觉，是除了游泳世锦赛和全运会的两次正面、光鲜和辉煌形象外，其余时间几乎全部都泡在是非的“口水”里。

　　恰恰因为如此，在孙杨因为无照驾驶进入看守所，阳光正面的英雄形象崩塌后，人们意识到，孙杨之所以在泳池内外展现出全然不同的两面，正是因为他和他身边能够影响他的人，一直都沉醉在“成绩就是一切”的想像与假象中，直到行为碰触到法律的底线，与社会公众认知相违背。

　　目前的孙杨，正在浙江体育职业技术学院闭关学习训练，隔绝一切外界的干扰。前几天，本报记者遇到国家游泳队总教练幺正杰，尽管冬训就要开始，有三分之一的组要上高原，并且明年2月就要有人陆陆续续地赴海外训练，但这些计划中却暂时不包括孙杨。“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要看他自己。”幺正杰说，“但我们已很久没有了解他的情况了。”

　　在今年9月4日前，中国体坛几乎无人识“马娇”，但这个名字却出现在了体坛风云人物“年度特别贡献奖”的入围者中，最终在12月14日通过多方投票评选，成为该奖项的5位提名奖获得者之一，有望在明年1月大奖揭晓时，成为闪耀中国体坛、铭刻入中国体育史的名字。

　　因为在9月3日举行的全运会RS：X级帆船比赛中，她毅然放弃比赛，搭救落水处于生命危险中的辽宁选手。马娇的事迹被红纸黑字地写成了大幅感谢信，贴在了赛事指定酒店的大堂里，恰被次日来此采访的本报记者看到，通过手机拍照发送微博，最终引来全国媒体的关注。

　　“那一瞬间什么也没想！”马娇曾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就是觉得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那一瞬间铸就了马娇的英雄行为，尽管她并没有寄望这能为她带来什么，但社会方方面面的肯定与认可，还是改变了马娇原本的生活轨迹。这个练帆船帆板不久的四川姑娘，先是被十二运帆船帆板竞赛委员会授予“最美运动员”称号，进而被破格招进国家队，在全运会结束后，又被四川省授予了25万元的奖励。一个多月前，她来到海南海口帆板训练基地，第一次参加了国家队的集训，随后在月底随同国家队奔赴澳大利亚墨尔本，参加了在那里举行的国际比赛。如今，马娇还在海口随同国家队集训，“国家队比省队忙得多。”她说，“我现在还学习英语，过去英语不好，但国家队经常出国比赛，我要努力加强这方面。”

　　我们的这一票

　　作为“年度体坛风云人物”参与评选的媒体，《北京晚报》手中也有一票，在“年度特别贡献奖”的提名奖评选时，我们毫不犹豫地投给了马娇。在投出这一票的同时，我们也在思考，孙杨与马娇，两个从运动竞赛成绩上，在中国体坛几乎处于两个极端的运动员，为什么在褒奖中国体坛人物的年度评选上会有如此地落差？

　　我们在欣赏运动员摘金夺银，看他们于竞技体育场上追逐更高、更快、更强，带给我们愉悦、振奋、自豪等情感的同时，我们是不是有意无意地将他们与心目中更完美的人的形象联系在了一起？当他们通过竞技体育成为英雄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会用衡量英雄的普遍价值去度量他们？那么是否当他们于运动场内外的言行或符合，或违背人们和社会的普遍道德认知时，我们也会产生赞许与厌恶的情绪？甚至通过马娇的事例来看，在这个衡量体系中，运动成绩甚至还排在这一切情感的后面。

　　我们再回过头来问，对于一个运动员而言，竞技体育成绩是不是就意味着一切？孙杨即便在运动场内再光鲜，赢得了再多的荣誉，但现实却告诉他，成绩不代表一切，有成绩不代表可以有特权。1936年柏林奥运会上夺得4枚田径金牌，并且和德国运动员卢兹·朗留下一段体坛佳话的美国黑人运动员杰西·欧文斯曾说：“在体育运动中，人们学到的不仅仅是比赛，还有尊重他人、生活伦理、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以及如何对待自己的同类。”在2013年即将过去的时候，我们希望孙杨与马娇的这种反差，能够引起所有人的共鸣与启迪。

　　本报记者李远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