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记者陆幽：杜伊的三笑 各取所需各悟其意

　　从长沙到广州，杜伊有三笑，有被逼无奈，有主动表演，更有一笑化解千愁。

　　从长沙到广州，一个0比0，一个3比3，两个平局，却是不一样的内容。

　　杜伊真的可以一笑解千愁吗？

　　12月9日 长沙 雾

　　长沙贺龙体育场外有个著名的景点：摩天轮，看起来它更像是一个轮盘赌。雾色中，闪烁着红绿灯光的轮盘在旋转中让人觉着晕眩。

　　雾，这是国奥来长沙时看到的老天的脸。

　　有很多东西不用看都能猜到。杜伊这个老头又在练边路配合，下底传中，中路包抄，练习一百次，期待能够在比赛中复制一次，老头说他要队员们烂熟于心形成条件反射。

　　一年前，郑智和孙祥在多哈练了，一年多来，所有进进出出国奥队的队员都练了，这一次，孙祥又在练，还有在带头练习的李玮锋和杜震宇。所有老头熟悉和不熟悉的队员都在练习老头为国奥队量身打造的这个套路，记者提出了友好的质疑：就这板鲜明的斧子，一旦被对手识破或者遏制，怎么办？

　　队员的回答很统一，我们不断在练，总会进步的，我觉得我们在边路进攻的套路上已经掌握了百分之八九十了，这是沈龙元的回答。因为他的快速、不惜奔跑和坚决执行，杜伊在右前卫位置上很坚决地用他。

　　为什么咱们不多练点别的战术呢？回答和一年多前一个样：因为中路太密集了，打边路容易拉开，比较简单，比较适合我们。一年多前杜伊来到中国，在他的第二堂训练课就开始了边路的练习，只是那个时候，杜伊是在灌输和影响队员接受这样的战术和解释。一年多过去了，大家对这样的解释都烂熟于胸了，但这样的战术是否精进了呢？

　　在队员脸上我们确实看到了重复和努力，但这不是答案；在杜伊脸上，我们也找不到答案，他总是那么充满鼓励地说他的孩子们。

　　12月10日 长沙 答案

　　老头的表情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众多媒体的镜头中。他无从掩饰，或者说他不想。

　　问题是，我们知道你作为中国国奥队的主教练会在长沙带队迎战美国国奥队，但是我们更关心的是明年的2月6日，中国国家队参加世界杯预选赛亚洲区20强比赛的时候，你会坐在哪里指导比赛，是在观察席，还是教练席？

　　迫于无奈又别无选择地面对前，杜伊抖落了一地复杂的笑容，吐了吐舌尖，抿了两次嘴。

　　他选择了以中国国家队总教练的身份来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因为原来我们跟足协商量好的是另外一种安排，但是在抽签这个新的形势出来以后，我们也正在考虑有别的安排，包括坐替补席的可能性，这不光是2月6日一场比赛，而是包括整体的到6月22日所有的小组赛的安排，原则就是可以尽可能多的帮助国家队。

　　杜伊答完，媒体乐了，因为至少这是个明确的信号。杜伊坐在哪里，这不是个态度问题，也不只是需要，而是坐的位置决定责与权。

　　问题是没完没了地，知道了老头的态度，大家又开始了关于超龄队员的追问，事实上，在这两场中国与美国国奥的比赛中，围绕比赛本身的声音是最低的，这样的声音在比赛前后一天才有效，其他的追问或文字都象是雾气笼住这个比赛的内容，散不出去。

　　超龄队员何时回？问题哪像表面这么简单？杜伊当然明白这隐含的信号，一向侃侃而谈的他突然短路，回答中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回合都不超过5秒，不，超龄球员会跟我们去法国；不，他们不跟着国家队去西亚；是，他们会提前回国。老头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再没笑容，他说这么短促的回答问题，是为了回答更多的问题。但是这样的天气，问了问题又能怎样？果然，问题还是要问的，只是回答变成了谢亚龙主席要来了，他知道答案，还有就是这是今天的答案，明天的，明天再说吧？

　　这是个朝令夕改的天气吗？在雾气中如何去找回平日里那个侃侃而谈的老头，那个总是在极端严肃和笑容和蔼中间没有过渡的老头？

　　12月12日 长沙 China

　　12月12日，临近比赛前一天，天气到了晚上十分的阴冷，而杜伊的兴致仿佛就象晚上出了太阳。一下大巴车，他便拿着手上的帽子跟迎上来的记者主动爆料，这个帽子是他在卢旺达带过来的，当时他带着这顶帽子带领卢旺达进了非洲杯的决赛圈，后来他又带着帽子去了加纳，所以只要有这顶帽子在，奥运会上中国国奥队会有好运的。那么这顶帽子能再去一次世界杯吗？当然这样的追问只是一种假设，但是设想杜伊的回答一定高声大笑，然后眼睛里有一股笑意写明了就是你知道的，我逗你玩！

　　赛前的训练，又是摸黑了都能想到的边路配合，而且是敞开了毫不隐藏的主力阵容，没有什么可以惊讶的，老头的用人与外界猜测的相差无几，只是在右后卫的位置上由原本打中后卫的万厚良来打，而吕建军成了替补，三个超龄队员毫无疑问的占据各自最拿手的位置。也许有了李玮锋，有了杜震宇，有了孙祥，提升了球队的档次，但是杜伊知道他没有郑智，缺少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在心脏位置的是王永珀。

　　赛前训练的新闻是主力阵容的曝光吗？决不只是这样，杜伊知道他给记者的已经可以让大家吃饱了，但是他决心让大家吃好。如果说在训练中老头高亢的调门，时不时调皮地用帽子拍打队员都只是小菜或者佐料，那么在临近训练结束的一刻，主菜上来了。杜伊把队员合围过来说了什么，紧接着三声有力的呼喊把现场的人惊住了。China，老头先大喊起头，所有的队员和成员都高声应和胜利，就这样，China,胜利，China,胜利，接连三声的呼喊，仿佛到了比赛场，仿佛是面临奥运会的决赛。

　　老头喊完，队伍散开的时候，杜伊又拿起他手中的帽子在拍打着谁，这样的方式和那样的表情，用在娱乐圈的表达可以称得上是戏耍，但在高喊那一刻，镜头掉过去杜伊的白发和已经疏稀的额头在喊声中颤抖，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抖落了他一地的勇气和信心，那一刻他的笑意很大，但是即使是那样的笑容仍然比不过当他面对记者追问时的表情可读。

　　在等待坐车回酒店的时候，记者上前聊天，你今天兴致那么高，为什么不出来说话呢，杜伊的笑立刻变得很冤枉，快，快，我的新闻官呢，问他呀，他没说今天有采访阿，然后他顾左右而言它，然后挤出一个非常非常狡黠的笑容，我知道你们要这个，我知道的。

　　就在过去的几天，过去的这一年，关于方法和理念其实有着许多的不同和碰撞的地方。打个比方，这两天就有队员会过来跟助理教练宿茂臻说一些关于累的事，也会有其他的人通过其他的渠道想来影响老头的做法，但是杜伊和他的体能教练萨沙并没有受到干扰。他们并不会因为比赛临近而修改了原有的计划，直到比赛的前两天，球队的主力还在一天两练，倒是替补还有了个休息的上午。但是杜伊有他执拗的理由，怎么了，土伦杯的时候，比赛当天上午还练了呢，还要倒时差了呢。

　　12月13日 长沙 空欢喜

　　12月13，比赛当天雾开云散，但是留给比赛说道的真的不多，0比0，中国国奥队的前锋朱挺错过了两个绝佳的机会，一次上半场头球中了门柱弹出，随着这个皮球弹出的还有坐在替补席的国奥领队李晓光，弹地半尺高。杜伊见到这个错过的机会，摆了摆手，而伤停补时，朱挺又一次错过了，这一次球打在边网上。

　　整场比赛，杜伊在两个边路排上了他熟悉的沈龙元，和他不熟悉但是他应该信任的杜震宇，后面是他要试验的万厚良和已经熟悉的孙祥，但是尽管有着这样的边路，他苦练的战术一开始就受到了遏制。

　　因为我们没有一颗强力地心脏。尽管王永珀很努力，甚至有反身射门这样高难度的动作表演，但是在前后腰王永珀和周海滨一前一后的配合和调度，显然逊色于美国队中场盘活的能力。尽管美国国奥没有像我们那样的打中门柱，但是在许多的眼球中，他们踢得更有整体，他们更有阅读比赛的能力。

　　0比0，长沙的比赛，跟它的天气一个内容。杜伊还有玩笑的心情，我知道足协的领导，包括福拉多也来现场了，没拿下比赛，我没有压力。你去看比赛的技术统计，美国人哪点比我们强，哦，除了犯规比我们多，他们有20多次犯规，他们的目的是不让我们把球踢起来。是的，他们就是这样的，当然这样说话时杜伊带着笑。关于他这时的笑，我认为并不值得放大。

　　12月16日 广州 放大的笑

　　在3比3逼平美国国奥的第二场比赛赛后的新闻发布会是在笑声中结束的。

　　问题是这样的，在中场回休息室的路上，你的心情怎样，回到休息室你是怎么跟队员说的，还有你认为队员们比赛态度的改变使得上下半场有着截然不同的结果，你真的认为只是队员态度的变化就可以改变比赛吗，也许你的队员的能力与你所采取的战术并不适应，也许你对你队员的能力和临场阅读比赛的能力也不适应？

　　又是在翻译的过程中，杜伊的嘴角又开始上扬，然后是这样的回答：“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对他们说，这场比赛并不是说我们丢了三个球的问题，而是这样踢我们是很耻辱的，这是对比赛的态度问题，如果我们继续打下去，不改变态度的话，球迷肯定会嘘我们，媒体也会批评我们，我就是告诉我的队员们，我们在场上态度要发生变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我跟球队强调的问题，就是强调他们态度上要在下半时要有变化，这样做才能把比赛扳回来，甚至反超。关于能力和战术的问题，是有一些新队员对我的要求并不是很明白，如果队员要是对我的话不明白的话，那可能就是翻译翻的不明白。”

　　杜伊说完自己先乐了，然后翻译蒋晓军翻完，大家都乐了，发布会的现场抖落了一地的笑声，只有晓军在笑的时候，有点不自然，大家都知道老头说的不是他的问题，但是面对这样的问题老头要怎么化解呢，一笑解“追求”。

　　12月16日 广州 幸运

　　0比3，一个再糟糕不过的上半场。前31分钟，美国国奥队只有4次射门，却洞穿中国队球门3次，杜伊科维奇始终端坐在那里，没有反应，周围已是叹息一片。

　　整个的上半场，有许多人是难受的：作为前锋突前的于大宝必须回到中圈来拿球，被任命前腰的杜震宇无所适从，后方中坚李玮锋已经频频插上到左路，到右路，前插到了底线的位置。快马吕征在右边路失去了速度，中后卫戴琳的防守让人惊心，还有第一次首发的双后腰之一许博在机会面前使不出劲道，另一个后腰赵旭日的远射，不是高了就是偏了，只有卢琳在他熟悉的位置上还有相对正常的发挥。

　　在面对上场在长沙的0比0之后，杜伊便说这一场要积极的改进，果然他把442改为451，但是他也许不能想象杜先生不是那个郑先生，都在防守的队员就都不明白该怎样防守了，这个看上去全盘皆守又可以变成三前锋去进攻的阵型，只是看上去的完美。这一年多来最熟悉杜伊战术的周海滨和沈龙元高坐在看台，在他们的身旁是高洪波，他一定不会赞同杜伊这样使用杜震宇，在这些人身后的玻璃贵宾房里，还有一双更重要的眼睛，那就是来自总局的崔大林，好在杜伊还有一个下半场去赢回点什么。

　　在行走回更衣室的路上，杜伊居然还能绽开笑脸，他知道我们的镜头一直在跟随着他，他甚至还对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加油，在0比3的更衣室他要怎么说？

　　“当初我们并不是想赢一场球而是在考察队员，但是连输了三个球，对我来说就像亮起了红灯。我希望队员自己都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表现，因为这是一个集体，足球是个集体的项目，我不能批评某一个队员，下半时队员对比赛的态度有了变化，所以在比赛的过程中整个下半时就发生了变化。”

　　杜伊坦言幸运，在下半场开始的时候，双方更换的队员让比赛监督犯了难，因为没有那么多牌可以举，而改变了比赛态度的中国队也很幸运的在第52分钟由朱挺头球攻入第一个球，赛后朱挺表示那是上一场他欠大家的。

　　杜震宇这个杜先生在下半场完全活了过来，他说是因为杜伊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杜伊跟他们说了很多的鼓励的话，他打进了中国国奥队的第二个进球，进球前有个美妙的脚后跟挑球，在终场前他又打入一个点球，相信这样的表现已经足够感动杜伊。

　　广州越秀山体育场，杜伊起步的地方，1年1个月前，他凭借郑智的点球1比0喀麦隆国奥队，这一次，他没能在故地带走胜利，但是这个3比3似乎要比1比0多了很多的思考。杜伊的笑声化解了许多的追问，但是谁都知道要承认自己的错误有多难，要改变队员的能力有多难。

　　门将邱胜炯在中场休息返回更衣室的路上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而这个时候杜伊冲着我们的镜头竖大拇指，邱胜炯一定是被踢懵了，为什么上半场对方一共4脚射门就进了3？而那个笑着举着拇指的杜伊一定明白有些笑容是一定要的，哪怕在最糟糕的时候，至于在玻璃贵宾房后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里有什么呢？

　　杜伊三笑，各取所需，各悟其意。(CCTV记者 陆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