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岁的邵亮应聘一家饺子馆的调馅师傅,称自己有两家公司,资产两亿元,家有奔驰车不愿开,就想找点事儿干。打工不到一年时间,他把饺子馆老板的姐姐及其亲戚骗了30多万元,还从隔壁门脸做了25年生意的五金店老板处骗走两万元。
嫌疑人归案后,记者与其对话,他称,最后消失,是因为受骗者给钱给得太多,实在不好意思再下手。对于如何不被骗,他有着自己的“见解”:你再有本事吹得再大,没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别走歪道,哪儿那么多能耐人,还赶巧让你碰上了。家里的事儿,别跟外人瞎叨叨。
镜头回放
抓捕一瞬间追踪6个月
4月19日的涉县街头,车流中,一名男子不要命般执意横穿马路,一辆刹不住的车刮了一下,他还是没停,冲到马路对面的银行门口,一名准备启动电动车的男子一扭头,已经被背摔在地。手铐咔嚓一声,行人这才反应过来,警察办案呢。马路对面又冲过来一男一女,试图撕扯这名被铐住的男子,两人狠狠地数落,被抓男子一言不发。
被抓的男子叫邵亮,诈骗嫌疑人,抓人的叫赵凯,保定市望都县公安局刑警,一起发生在县城的诈骗案,动用了省公安厅、县公安局刑警队多名警力,历时6个月。
骗术揭秘
第一步:出手大方,舍得投资
这事儿还得从2013年3月说起,受害人张秀在妹妹张芳开的饺子馆盯摊儿,因人手不够贴出了一张招工告示。邵亮就这么被吸引来。
刚到饺子馆应聘的邵亮自称药都安国人,有两家药材公司、资产两亿元、奔驰车不止一辆,上了年纪把企业交给儿子打理,实在是活得没趣,哪怕不要工钱,也得出来找点事儿干。
事实上,邵亮一个月的工资也没少拿,4月,张秀过生日,刚入职一个月的邵亮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张秀被感动了,“她说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买蛋糕。”邵亮2000多元的工资拿出一百大几买个蛋糕,这是投资的第一步。
被感动之余,店里不忙的时候,张秀把邵亮当成自己人,开始聊起了家事儿,没几天,邵亮就有了跟着张秀回望都某村看望其老父亲的机会。这次,邵亮大方地留下了500元钱,给张秀父亲当零花钱,“给的时候我也哆嗦手呢,没办法啊,牛皮吹大了,大老板拿个千儿八百的还叫事儿吗?可500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我肉疼得很。”邵亮事后说。
邵亮说,他后来陆陆续续给张秀家人买过自行车、衣服等物,深得张秀及其家人的信任,张秀并不知道,这些钱都来自她被骗的部分。
第二步:谎称认识高人,能办大事
一来二去,邵亮俨然成了张家的编外亲戚,大事小事张秀都问问邵亮,其中一次邵亮去张家看庄稼地,抓了一把土说,“嗯,这地缺钾”,鼓动张家施钾肥后种药材。这句不靠谱的话,害得张家十几亩地荒了一年多啥也没种。事实上,邵亮从来没种过药材,更不知道土地缺不缺钾。
张秀亲戚的儿子发生意外,张秀也叫上邵亮前往事故当地谈判,也因此,邵亮掌握了张秀亲戚手里有钱的信息。
把邵亮当成自家人,张秀感慨,女儿眼瞅着要中专毕业了,要是能上军校就好了。邵亮搭话说,这不难啊,我战友现在是某军事院校的副院长了,我一个电话的事儿。
张秀赶紧把女儿托付给邵亮。没几天,邵亮说,军校的领导到保定了,我请人家吃个饭,张秀给了一万元。又过了些天,说这事儿还得活动活动,再要一笔钱。
被骗的五金店老板,也是被邵亮忽悠说,其姐夫是农业部官员,可以拿到绿化的项目,打电话说请北京来的官员吃饭,让五金店老板到饭店附近送钱。做了25年生意,五金店老板脑子活泛些,说我跟你上去拜访一下吧,邵亮说,不用了,就让他们吃个饭就走了。你的事儿放心吧。
一句“放心吧”,拿了5000元。第二次变成了去北京请领导吃饭,第三次换成了自己周转一下用钱,每次的结尾都是,你的事儿放心吧。
五金店老板连“被请”的是谁都不知道,前后被邵亮骗走了两万多元,直到今年3月他才发现。此时,张家已报警4个月。
第三步:吓唬,前期的投资不能白花
张秀不断地给钱,也不断地催促邵亮,军校的事儿怎么样了。邵亮说,这事儿有点问题,你孩子的眼睛不太好,可能有点麻烦,得多花点儿钱。
张秀觉得前期花了那么多钱,后面不投资不白搭了,邵亮再要活动经费,她继续给。
去年10月中旬,邵亮说,军校这事儿,我给你孩子办,把我亲戚都得罪了,现在一家人都跟我为仇。张秀一听,心里又是感激又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对邵亮的用钱需求更不敢质疑。
张秀说前后给了邵亮8万多元,邵亮说就拿了5万多元。这个数字警方还在落实。
随着在张家地位的提高,邵亮成了张家眼里的能人,结交的圈子也扩大到张家的其他亲戚,刚领了儿子意外事故赔偿款的这位刘姓亲戚,就纳入了邵亮的视线。去年10月底,邵亮找刘家说借钱周转一下。想到这位老板身价不菲,又是张家的座上客,还帮自己讨要补偿款,刘家想都没想就把25万元的银行卡借给了邵亮。
第四步:钱到手了,跑路
去年11月16日,饺子馆的调馅师邵亮没去上班,张秀打他的电话也关机了,心里一凉,最不愿意想的事儿发生了。这是遇上了骗子。
邵亮是骗子的消息一传开,刘家银行卡里的钱已经全没了。案子报到望都县公安局城关刑警中队中队长赵凯这里,赵凯一调查,发现邵亮的一代、二代身份证都没办过,去其安国老家找村干部一打听,这人不务正业,老婆都带着孩子跑了,20多年没回村,家里的土坯房已经塌了,别说奔驰,驴车都没有一辆。
按照一般的办案程序,需要把邵亮网上追逃,可因为他没办过身份证,一张照片也没有。最后还是准备认邵亮当干爹的张秀女儿,提供了一张手机拍的模糊照片,勉强上网追逃。
越查这个案子,赵凯越生气,刘家儿子没了,换来的补偿款被别人提取得一干二净。张家辛苦挣来的七八万元也不见踪影。邵亮没有身份证,即使出现,也很难通过宾馆和网吧的身份证信息系统找到他。赵凯求助省公安厅信息中心,提供帮助的是民警王鹏飞,他要把大量的信息进行处理分析,从而判断邵亮的行踪。
嫌犯落网
一张银行卡逮住嫌疑人
去年11月16日这天,邵亮把张秀的女儿骗到保定,用她的身份证办了一张银行卡,把刘家的钱转入4万元,随后这张卡被柜员机吞了,这4万元算是保住了。其余的钱,邵亮都转入了曾经合租的丁某的卡里,信息显示,这张卡时不时有人取款,在涉县的7个工商银行的不同柜员机上。
今年4月17日,赵凯带着刘家的女儿女婿前往涉县,准备蹲坑守候,碰碰运气。在邵亮取款最高频率的柜员机等了两天,19日这天刚好堵住了邵亮。他手里拿着刚取到的一万元现金,卡里还剩5.1万元。
押回望都的路上,赵凯看到一辆飞驰而过的英菲尼迪,他问邵亮,这辆车比你的奔驰咋样?邵亮捂着脸,“哎呀,别说了别说了。”
对话
没亲眼所见,别人吹再大的牛也别信
记者:去应聘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装这么好?
邵亮:我感觉和人家有差距,吹一下牛,抬高自己呗。
记者:你把自己夸得这么有钱,你的奔驰车他们就没问过怎么从来没见过?
邵亮:我也纳闷呢,(他们)从来没问过。
记者:你让五金店老板送钱到饭店附近,就不怕他坚持要跟你上去看看,穿帮了?
邵亮:应该不会,我分析过,他自己也知道,一个开店的,和人家大领导说得上话吗?
记者:你去刘家借钱,怎么确定刘家一定给你?
邵亮:都认识这么久了,再说,我也就是试一下,成了就成了,不成就算了。没想到真给了,还都给了。
记者:去年你为什么消失了?因为瞒不住了?
邵亮:还真不是。主要是我觉得他们给我钱都太痛快了,太好拿了这钱,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骗他们了。
记者:这些钱你都干什么花了?
邵亮:买手机,我买了个手机,他们说是最好的,三星的2013,快9000(元)了。买表,31000多(元)吧。其余的都买彩票[微博]了。
记者:都买彩票了?
邵亮:差不多吧,最多的一天买了3.9万,就中了1000多,我又买了,就没中。
记者:张、刘两家这么多钱,你都花了,准备怎么办?
邵亮:我被抓的时候,钱包里还有几张彩票,要是中了大奖,还了他们就行了。
记者:你觉得你为什么能骗成?
邵亮:他们都有点儿贪,都想着占便宜,花小钱办大事,我就吹呗,他们想要什么我就吹什么。
记者:你的经历能提醒其他人怎么防止被骗吗?
邵亮:你再有本事吹得再大,没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别走歪道,哪儿那么多能耐人,还赶巧让你碰上了。家里的事儿吧,别跟外人瞎叨叨。 (嫌疑人和受害人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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