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森：不是钱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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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NBA最大的尴尬莫过于，你的郁闷超越了名利范畴。我们的阿伦-艾弗森，正是陷入了这样的郁闷之中。

　　文/张博

　　惨败湖人后，阿伦-艾弗森闪了。那的确是一个令他和所有艾迷心碎的夜晚。2001年6月6日与2009年11月6日，斯台普斯相同的场景下上演着相反的剧本，现实与记忆不可避免的交错碰撞，你可以轻易辨出当年黑色鬼魂晃倒泰伦-卢飚射入网，然后轻盈踏过对方“尸首”的那块地板——如今在这里，肆无忌惮挑逗对手，然后翻身命中的杀神变成科比-布莱恩特，而对面的那个3号，甚至没有反击的资格。

　　“我不是在为钱或名气打球，这些我早有了。”艾弗森说，“我只想干我喜欢干的，如果不得不丢弃原则，成为一个我不喜欢的艾弗森，那我会离开，宁愿去基督教青年会打球也决不妥协。”

　　是的，不是钱那么简单。灰熊老板海斯利招揽AI只是为了多卖球票，为了钱；但艾弗森有无数理由留在NBA，除了钱。一场误会。

　　一直都有两个艾弗森。一个是艾弗森本人，一个是他在商业包装、媒体鼓噪下的扭曲投影，也正是无数拥趸希望他成为的那个艾弗森——坚持自我、叛逆不羁、挑战极限、不畏强权——职业体育圈从来都不乏叛逆者，但在NBA，性格小生大多还没等场上扬威，就先在更衣室里被老谋深算的教练、老兵们联手做掉。多年来几乎有且只有阿伦-艾弗森反因作风反叛受益，曾经如潮的追捧、膜拜让他渐渐混淆了本我与那个被舆论塑造的英雄形象之间的界限。他不想“成为一个我不喜欢的艾弗森”，就像一个动作电影明星不愿承受从片场收工回家，从兰博、洛奇、终结者、007到普通男人的落差。

　　“你不能忍受当替补吗？”记者问阿伦。

　　“不能！这正是我在这儿过得不爽的原因，我打了26年篮球，从没当过替补。”

　　魔术师、MJ、奥拉朱旺……无需赘述那些摸球比26年更久，历史地位比AI更高的江湖前辈晚景时的板凳经历，艾弗森当然清楚这些，他只是不能停止跟这个世界较劲，不能放弃那些充满决绝调调的理想主义，否则就等于撕毁了“阿伦-艾弗森”的著名商标。决不妥协——艾弗森陷入一场有关英雄尊严的救赎中无法自拔，他的粉丝们也深知：他必须无法自拔，拔出来就软了，就“世间已无艾弗森”了。

　　“职业生涯里我场均能拿27分，有些球星一两个赛季发挥失常，然后又能重新回到巅峰状态，可你听说过有谁一个赛季没打好就被全盘否定的吗？全世界都说我打了个糟糕的赛季，场均17.5分、5次助攻。但如果有球员以这样数据进入全明星阵容，人们会说他打出了一个伟大的赛季！”阿伦显然忘记了一件事——2009年，他打了全明星赛，但没人认为他“打出了一个伟大的赛季”。

　　场均27、17+5、全明星……艾弗森不再为钱打球，但仍旧挂念着那些数据和名声，而并未察觉自己在自由球员市场上遭受如此冷遇的根本原因。于是我们不得不遗憾的承认：在“依然艾弗森”的同时，34岁的AI，依然是个坚决的偶像派。

　　也许，I Am What I Am是场充满魅惑的骗局，如水妖的歌声，让AI沉醉其中，忘记光阴流逝。万恶的造星运动背后，当事人阿伦-艾弗森事实上承受着与迈克尔-杰克逊类似的痛苦和孤独。商业挟裹下的英雄传奇宁愿戛然而止，但无法忍受在缓慢衰败中不停遭受羞辱的尴尬。在这场板凳先发之争中，“答案”对抗的不是世俗，而是时间。如果说当年“AI VS OK”尚有1%的获胜机会，那“一个人VS时间”？没人打赢过这种战争。

　　还是朔爷那话说得透彻：“年轻算什么，谁没年轻过呀。你老过吗？真是的。”

　　然而，如果你把“我要首发”案翻转，去看事件的另一面则会发觉：艾弗森也并非无理取闹。

　　同样的情节，如果发生在马刺在湖人在凯尔特人，艾弗森是在与帕克、费舍尔、朗多争风吃醋，所有人都可以大声指责AI破坏化学反应的自私行径——但问题是故事的背景在他妈的孟菲斯！

　　那里年复一年的输球，看台上观众永远少得可怜，把唯一的超级球星送给洛杉矶，5个首发里3个以刷数据闻名——海斯利老板经营的不是竞技体育的光荣与梦想，即便从纯生意的角度，他们做得都不够严肃和敬业。现任主帅霍林斯接过教鞭时，竟战战兢兢的说“我不会太在乎胜负……当然，如果我的球队能在比赛中偷到一些胜利，也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儿”。OK，我从没见过比这更囧更衰更实在的就职演说。

　　按理说对这么一支球队，还有什么比《不老答案再飙55分，灰熊连败只因他人》更能让群众喜闻乐见的戏码？在NBA，夺冠永远是小众游戏，那么干吗不让现役最伟大的偶像派球星给孟菲斯带去一场狂欢派对呢？就此而言，主帅霍林斯对AI首发请求煞有介事的回绝实在可笑，好比周杰伦要求在王晶的电影里做主角，却被义正言辞的告知：“我们是在拍艺术片，很严肃！”

　　AI风波的各持己见，令外界的好奇普遍集中于：艾弗森与灰熊队签约前，到底是怎么谈的？就先发问题是否有过事先承诺？如今，谈判细节不得而知，但艾弗森离队前曾丢下一句“(在与球队的沟通上)我承认我也有错”。能让AI承认自己有错并不容易，再联系其签约后“配合球队”“帮助年轻人”等表态，可以推断签约谈判时双方就首发与否没有明确咬定，艾弗森无疑表达了对首发的强烈意愿，而灰熊一方为将其招致麾下，并没像快船那样直接说NO，而是耍了花招，做出一些诸如“只要你状态OK……”“只要球队化学反应良好……”等含糊其辞的承诺。鉴于联盟里根本没有其他球队开出更好条件的事实，AI只有从了。签约时的别无选择和球场上的“决不丢弃原则”彼此纠结，酿成后患。

　　阿伦-艾弗森还会重回赛场吗？我们希望如此，我们坚信如此。在斯台普斯中心——那块曾成就AI最辉煌一页的战地——屈辱收场，所有深爱AI的人都会憎恨这种版本的故事结局，憎恨这种凄惨的轮回隐喻。

　　“你能想象离开NBA以后的生活吗？”

　　“就像地狱。”阿伦-艾弗森回答。

　　从来就没有什么彼得潘，除去逃避和早亡。猫王、列侬、柯本、杰克逊——猝然离世让我们无缘见证这些象征着西方摇滚精神的英雄如何衰败苍老，如何从叱咤风云迈向淡定从容。这让他们的传奇平添壮绝，却少了真实感。因此我们更不愿看到阿伦-艾弗森——这个NBA摇滚英雄——赛场生涯的猝死。他必须回来，面对现实，面对时间，勇往直前，一如当年。

　　(张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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