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微博],中国足坛颇具争议的个性球员。他速度快、动作轻灵、攻击能力强,有“快刀”美誉。但易冲动、追求个性自由,又被球迷们在“快刀”后面加了个词“浪子”。
2012年,41岁的高峰依旧如年轻时潇洒,漂染着缕缕黄发,开着豪车,身材保持得很好。“快刀浪子”的称号已经很久没人叫了,再聊起来,他笑了笑说:“谁没点个性呀!”来京20多年,说这话时依旧夹杂着东北口音,算不算是个性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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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峰
“他是个踢球的料,肯定能踢出来。”洪元硕连续去了高峰家8次,才说动了他的父母
少年时代的高峰经受过一次挫折。他13岁进入辽宁少年队,很有灵气,却没有太多的展示机会。1988年,辽宁队为第二届青少年运动会重组队伍,高峰落选了。
回到家中的高峰无所事事。彷徨之际,一位来自北京的客人改变了他的命运。这个人就是时任北京青年队教练洪元硕。
在此之前,在各地少年队集训时,洪元硕就看中了身材单薄,但速度奇快的高峰。一听说他落选辽青队,洪指导马不停蹄地赶到沈阳,敲开了高峰的家门。高峰父母担心孩子太小,不太同意他出远门。洪元硕求才心切,不厌其烦地给他父母做工作。
“他是个踢球的料,肯定能踢出来。”
“你们放心,到北京有我们照看着,差不了。”
一次、两次、三次……洪指导连续去了高峰家8次,才说动了他的父母。就这样,高峰进入了北京青年队。
进京那年,高峰17岁,对北京的一切都充满好奇。20多年前,北京队还在先农坛训练,用高峰的话说,“那是真正住在皇城根下”。他在国安队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先农坛度过的。
那时的先农坛,周边还没有开发房地产,永定门城楼也没有复建。南城旧貌,餐馆林立,天桥剧场周末也时常有表演。“当时我在辽宁队一个月补贴只有100多元,到了北京大概有180元,不过在当时已经算不错的收入了。偶尔去餐馆吃一顿是没问题的。”高峰说。
作为北京体育的大本营,先农坛汇集了北京队各项目的运动队。刚来先农坛,高峰被分在3号楼,之后从一楼搬到了二楼,三四个人住一个宿舍,一个吊扇,有的房里还有17寸左右的电视,供队员训练后放松。
初到北京,高峰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训练比赛,而是孤独。当时的北京队大多数队员是北京孩子。一放假,队里就剩他一个人,那样的日子并不好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高峰都不愿过周末和节假日,因为一个人太闷了。后来外地队员渐渐多了起来,每每周末或假期,留在先农坛的队员能有十多个,他们便凑一起用小电炉煮煮方便面,或去小餐馆打打牙祭。
“那会儿谈不上请客,哥几个凑一起,有空就去小餐馆里吃一顿,觉得日子挺美。”青春的日子,简单却又让高峰怀念。
洪元硕是发现高峰的伯乐,洪元硕长时间在国安青少部工作,对选才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天赋、吃苦和机遇,这三者缺一不可。”高峰,恰恰三者都具备。
峰巅
1995年,国安拿了联赛亚军,收官战高峰打进两球,看台上的球迷把打火机都打开了,“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美,那个场景让我毕生难忘”
进北京队不久,高峰便入选了朱广沪的国少队,此后国青、国奥、国家队,一路通畅。
1993年,职业化席卷中国足球,北京国安[微博]成为最早一批甲A球队,高峰等第一批职业球星就此被发掘。甲A元年,国安队只拿到第8名。之后高举进攻大旗的主教练唐鹏举下课,金志扬上任,高峰小快灵的特点得以施展。
“金指抓住了我们这拨人的特点,让我们用脑子去踢球,而不是一味用身体。”高峰时常回忆在国安队的那几年,默契有激情,曹限东一拿球,他就知道往哪儿跑;他一带球过前场,就能感觉到谢峰[微博]和高洪波的位置。
1995年是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最红火的一年,也是北京国安在甲A时代成绩最好的一年。“见谁都能赢!”高峰说那一年大家都以为国安奔着双冠王去的,但在足协杯输给济南泰山后士气全无。那一年,冠军是徐根宝带队的上海申花[微博]。
国安拿了联赛亚军,当年也算是北京城的一件大事。高峰记得很清楚,收官战他打进两球,比赛后,球迷没有退场,保安为了安全把队员拦在休息室内。高峰以为出什么事了,跑出去一看,先农坛看台上的球迷把打火机都打开了。“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美,那个场景让我毕生难忘。”高峰回忆道。队伍最后是从北门回了宿舍,晚上11点才得以抽身出去吃宵夜。
1996年,国安队将主场迁至东二环的工人体育场。那是高峰在国安队的最后一个赛季,他留下了两场经典比赛。
1996年5月5日,京津德比战,北京队客场。用洪元硕后来回忆的话说,“京津德比,历来以和为贵。足协那边的意思,就是别出事。主裁的哨子也是两边倒,也不能说向着谁,总之是不能出任何问题。”结果,还是出了事。那场比赛,高峰获得单刀机会,却被施连志的“飞脚”蹬在腰腹部,鞋钉印下了6个血印。高峰当时没有以暴制暴。他在接受简单治疗后上场,独中两元,帮助国安4球完胜。中国足协赛后开出罚单,施连志停赛6场。此后的京津德比,这一幕被球迷屡次提及。
也是1996年,高峰决意离开北京,他的最后一场球颇具意义,那是当年足协杯决赛,对手是济南泰山队。那一天是11月3日,北京,大雾。高洪波先进了球,之后,高峰连进俩球,国安队最终4比1取胜,那是国安俱乐部的第一个冠军,也是高峰在国安的谢幕之战。
峰转
“高峰者,国安人,北京让他攀高峰。小寰岛,出高价,引诱高峰离北京。球迷们,快行动,众志成城留高峰……”
职业联赛最红火的那几年,高峰在北京队踢得很玩命,球迷见到高峰后通常有两句话,第一句是“牛×!”第二句就是“够哥们儿!”但当时的国安已经留不住高峰了,他随队友姜峰[微博]一同去了前卫寰岛。“之前就跟姜峰说过,退役前俩人在一支球队里踢两年。”高峰说。
1996年,甲A转会名单公布后,京城球迷大为震惊,高峰要走?!他们发起了“万人签名挽留高峰”的行动,有球迷直接打市长电话热线,恳请挽留高峰。但高峰还是走了。收入方面,前卫寰岛确实给得高,但高峰说不是为钱,他需要换个环境,“而且提出转会后,俱乐部没做什么挽留,走就走了。”
“如果只是为了钱,我早就走了,但人总得讲点情义。”高峰说若不是北京队接纳他,他至少不会走这么一条通畅的路。但到后来,高峰的一些要求也得不到满足,职业化之前他一直住在先农坛的简易宿舍楼。1995年,为了留住高峰,国安给他分了一套两居室。一年后转会前卫寰岛,有媒体爆出高峰仅签字费就超过了他在国安全年的收入。
金汕在《当代北京足球史话》一书中写道:高峰的转会让京城球迷很失落。那时的高峰不仅仅是一个球星,更是一个偶像。高峰的决意离去是他们不能接受的,著名球迷李劭发起了挽留高峰行动,几米长的布签了几卷。球迷魏希东是个快板爱好者,他自编了一段快板——“高峰者,国安人,北京让他攀高峰。小寰岛,出高价,引诱高峰离北京。球迷们,快行动,众志成城留高峰……”但高峰去意已决。
高峰此后辗转于前卫寰岛、沈阳海狮、天津等俱乐部,但状态已不如前。2003年1月12日,此时是天津泰达[微博]老将的高峰,在足协组织的“YOYO”体测中犯规,被取消成绩,就此宣布退役。
在很多人看来,高峰是一个能改变整支球队气质的球员。在北京的8年,高峰已完全融入到“京味足球”氛围中,他有很多京城朋友,也收获了与那英的恋情,这一度被视为文体结合的典范。若干年后,国安俱乐部前总经理杨祖武说:“高峰当年离开国安是个错误的选择。”
峰回
2012年,高峰参与发起了老甲A联赛。他说,办这个比赛的目的是,通过老甲A人的努力,让更多的年轻人能去踢球
2012年10月底的一天,北京东南四环外的小武基体育场,老男孩俱乐部一周一次例行的热身训练赛,高峰开着他那辆宝马准时赶到。为了2012年年底的老甲A比赛,曾经的国安黄金一代放下各自工作又聚到了一起。他们都已不再年轻,也都有了小肚腩,但不妨碍绿茵激情的释放。
高峰是老甲A联赛的发起人之一,他办这个比赛的目的是,通过这代老甲A人的努力,让更多年轻人能去踢足球。
这个赛事的发起源自一次饭局。有一次,高峰和彭伟国[微博]一起吃饭,聊着聊着就聊到筹办一个小比赛,准备放在联赛后,地点就选在了广州,那里冬日气温适宜。高峰自己也没想到,一时兴起的事情却越做越大,社会和球迷都在关心这事,远在四川的魏群[微博]也发起响应,老甲A联赛就此诞生。“只是希望我们这个比赛能改变一些家长的观念,让孩子们尽可能走进足球场,感受足球的魅力。”为了筹办这次比赛,高峰接连往返于广州、青岛、天津等地。
41岁的高峰漂染着黄发,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嗓门大、风趣、有气场。用一些小队员的话来说,“有大哥的气质!”一直以来,他都被贴上了“个性球员”的标签。金志扬后来回忆,高峰之所以受北京球迷喜爱,主要原因是他聪明、不服输的个性符合北京人的口味。洪元硕更是直言凡成功的球员大多有外人不理解的个性,“这得看他能不能专心去踢球,有的人踢着踢着就偏离了。高峰则是一个方向坚持了下来。”
高峰说他一直关注着北京足球。他细数一遍,后期的国安队里北京本地球员越来越少了,这也是他筹办老甲A的一个原因。“现在家长就想让孩子好好学习,将来考取大学,有个比较稳定的工作。”他希望老甲A联赛能把更多的孩子吸引到足球场上。
朋友打电话约吃饭,高峰这边有点事,去得晚了一些。朋友发信息问他到哪儿了?高峰回了一句:“中国足球”。之后到餐馆坐定,朋友问高峰,“咋了,今晚有比赛呀?”高峰就开始埋汰对方,“一看你就不关心中国足球,中国足球,永远在路上嘛。”说起这个段子,高峰说:“就是乐和一下。生活嘛,没必要苦大仇深。”
【必答题】
新京报:你干过的最爷们的事?
高峰:这个怎么说呢,我觉得哪一件事都挺爷们的。
新京报:除了你,国安队中,谁最爷们?
高峰:像参加国安老男孩比赛的谢峰、南方[微博]、谢朝阳他们,都够爷们。如果不是爷们,怎么能来搞这个足球比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