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一杆能超水平发挥,周震就能把所有不好的球全都忘掉,对他来说,高尔夫[微博]更重要的是“玩”。
周震自称南山房玩主,他的南山房就在上海近郊的一座高尔夫球场里。推门走进花园,被大树隔开的球道在缝隙中可见,鸟鸣声、打球人含糊的话语声或笑声、杆头扫过球时清脆的撞击声,声声入耳。花园地上间隙铺着一些石块,留意看下去,你才会发现脚下踏着的石块其实都是碑帖。“这些都是原件。”周震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都是些家居小摆饰。
在南山房里,周震这种“玩主”的心态随处可见。车库里堆满了装藏品的锦盒,而不同年代、不同大小、不同材质、不同类型的古董艺术品随意放在家里,桌上随手拿起的小玩意儿,也往往有着不同段子。他刚刚从国外重金拍下,自己亲手捧回上海的青铜器就放在书房的地上。只有在细细端详时,周震玩世不恭的神态才真正收起,严肃认真起来。
“我是无目的的收藏者。价值也好,价格也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喜欢这些东西,希望和它们相伴的这些时间里,从中发现一些东西,得到一些愉悦,这就足够了。”话虽这样说,周震在收藏圈也小有名气。九月,在上海世博会展览馆举办的上海国际艺术品收藏与投资展览会上,他收藏的宫廷玻璃器还做了专题展览。
从中国古陶器到青铜器再到西藏宗教艺术唐卡,周震关注的艺术品很广泛,而他最为关注的是藏品本身的艺术性。这和周震的人生经历有关。从小就接受专业绘画训练,周震从少年宫、青年宫一路考上如今的上海美术大学。大学毕业分配时,他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那时的广告公司跟现在不一样,没有现在的电脑排版,工作内容主要是写美术字,你只要把产品名称和联系地址写好就行。”单调枯燥的工作让周震厌倦不已,没多久他就辞职当起了职业画家,一直画到28岁。“前前后后一共画了二十年。”而立之年到来之前,周震终于丢下画笔,做起了生意。
十年前,周震再次拾起画笔,不过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画油画,而是选择了轻松一点的国画和书法。画画不再是这个成功商人的谋生手段,而是生活方式。“它是一种媒介,带给我心静的力量。”周震推崇明代士大夫的生活方式,李渔的《闲情偶寄》是他的生活范本——“用玩的心态去对待一切喜欢的事情。”
他时常随心所欲地旅行。“有时候开车在路上忽然就想去趟西藏,然后就开车进藏了。”热爱唐卡艺术的周震自己开车去了四次西藏,他还去过很多贫穷的乡村,也捐助过一些希望小学。他最难忘的旅程是美国西部的20多天自驾行,驱车1万多公里,一半的时间他都泡在博物馆里,平时需要带着翻译出国的他自夸——我系统地研究过西方美术史,但凡有点名气的画家,我都知道一些,所以在博物馆里,一般是我给别人做翻译。不过,除了收获一些藏品之外,他最大的感慨是美国式的温情:“每天早上出门就有人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也学会了主动对陌生人微笑。在路上旅行的都是老头老太太,但不管多老,都手拉着手,给你一种相伴到老的感觉,充满温馨。”
周震喜欢喝普洱和红酒,但和热衷谈论自己家的茶饼或红酒有多少年历史的藏家不同,他更享受喝的过程。在他的南山房里,有一间屋子24小时开着空调保持恒温,里面堆满了成箱的红酒与茶饼,遇到知己朋友,他就会开心分享。“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喝的,不是我的收藏品。”还有摆满了家里几面墙和楼梯两侧的各类书籍,你会惊讶于周震读书之杂,从历史到美学到艺术品鉴赏到小说再到排行榜上的畅销书,他的家足以算得上一个小型图书馆。“我每年花在买书上的钱大概是100万人民币,其中一部分是我艺术收藏方面的资料书,另一方面是没有任何目的,只为追求阅读快感。总有人问我:这么多书你看得完吗?我都会这么回答:‘你们家的新华字典,你从头到尾都看过吗?’我喜欢拿着纸质书的感觉,摸着书闻着油墨香,本身就是一种愉悦。”
收藏如此、旅行如此,高尔夫自然也是如此。“我1995年就已经开始接触高尔夫了,当时上海的球场不多,打球的大多是日本人,我算是最早打球的那批上海人。”最初那两年,周震每个星期要下场四五次,狂热地追求着数量和成绩。但现在,他的高尔夫观念彻底改变,打球的频率也大不如前。“现在体力不如当年了,而且和受挫也有关系,认真打了两年我的进步不大,打多打少也就是九十来杆,干脆也就不刻意追求成绩了。”
“我打的是快乐高尔夫,纯粹玩的是心态。”周震清楚自己想从这项运动中得到什么,“我非常喜欢阳光,高尔夫给了我在阳光下散步的机会,带给我愉悦的心情。打得好不好我已经不那么关心,只要遵守高尔夫礼仪,锻炼锻炼身体就足够了。对我而言,高尔夫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它不会因为年纪增长而离开你,从年轻到老人,你始终可以享受球场。从心态来说,它也带给我一些积极向上的层面。”
只追求快乐高尔夫后,周震的生活就简单了许多。他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在花园里听听鸟叫,练习几个简单的瑜伽动作,主要是呼吸吐纳,让自己彻底放空,进入没有杂念的状态。清粥小菜的悠闲早餐过后,他会读读书,9点过后会看看股票,有时出门见见朋友,有时会有朋友来找他打球。
虽然住在球场里,打球实在太方便,但周震却因此挑剔起来。“我现在只追求快乐高尔夫,下雨天不打,太冷也不打。”在不熟悉的球友眼里,周震可能算是个“怪人”。他总会提前对同组打球的陌生人说:“我球打得不好,如果有影响你们的地方就直接说,如果很影响你们,我可以不打,跟着你们走全场也没问题。”这话真不是玩笑,周震说,“真没所谓,在球场上走一圈我就觉得很幸福。再说,我喜欢在球场上拍照,别人打球,我就拍拍花草树木。我曾经在球场上拍过落日残荷,回头看照片,那场球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感觉依然很好。”
多数时候,除非朋友邀约,他很少下场。“常有朋友过来找我打球,其实他们主要是来我这里蹭饭。”周震烧得一手地道的老上海菜,讲究少油少调料,只加些黄酒、酱油、盐和糖,品尝食材的原味。打完球,和三五好友一起喝喝茶品品酒,吃几道家乡菜,聊聊刚才球场上那几杆出神入化的球,这样的高尔夫才是周震追求的快乐。“你有这样的感觉吗?所有喜欢高尔夫的人都一样,不管球技好坏,你头脑里印象最深刻的都是自己打得最好的那一杆或者是那场最困难的绝地反击,在饭桌上和朋友们聊到这些,总会带给你好心情。我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只要一场球里有一杆能超水平发挥,我就非常开心,不好的全都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