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大红大紫的四川娇子队，今年围甲刚开场就遭遇当头棒喝，两连败后第三轮才惊险止跌。其实，这种落差也是四川围棋这些年来后备人才培养跟不上的真实体现，用娇子队主教练李亮的话来说就是：“去年的第4名完全是意外，真的是超水平发挥了。今年的形势很严峻，保级任务真的非常艰巨。”今年围甲，以聂道场为主力的升班马安徽队、目前三战全胜的西安队，以及在围甲一直表现不错的贵州队、北京队等，这些棋队强就强在后备力量充足上。反观四川围棋，后备力量已经完全断层，自古灵益打上职业段位后，已经过去了8年，这8年来，四川再未出现过新的职业棋手，只有引进的小将党毅飞算是惟一的遮羞布。

　　学生调查

　　后备军都不打算定段

　　其实“棋城”成都并不是没有好苗子，只是稍微出色点的一旦升上5段达到升学所需要的加分标准后，就再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并打上职业段位的考虑。

　　学棋是为了升学时能加分，这就是目前棋城后备军的现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职业棋手的路辛苦又枯燥，而学过棋后的孩子大多智力非常高，功课一般都非常棒。再加上能加分，想上个好中学和好大学都比一般的学生容易得多。夏茂杰是古灵益之后“棋城”这么多学棋的孩子中距职业段位最近的一个。他从小师从李亮、宋雪林，之后又去了聂道场深造2年，当时还是小学生的他水平已经相当高了，可是几次定段赛失败后，他最终没有坚持下去，重新回到了课堂。现在，当时水平比他低的聂道场的孩子们都纷纷打上了段位。不过夏茂杰也不赖，尽管曾放弃过学业，但他却凭借优异的围棋成绩轻松进入四中，今年他将升入高三，并决定报考复旦大学或上海财经大学。

　　所以，对这些学生来说，没办法去谴责他们做出的放弃段位赛回到课堂的选择。只是，目前的四川少年队真是人丁凋零，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每年连定段赛的参赛人员都报不满。四川有7个参赛名额，但每年都要李亮去劝说人家报名参赛。今年的定段赛将在石家庄举行，但至今却只有一个人报名。在其他省份参赛名额供不应求的对比下，四川围棋显得格外凄凉，连过去被看得很重的全国少年赛也没人参加。

　　师资调查

　　教练只是凭爱心在坚持

　　位于春熙路国光商场4楼的四川少年队曾经很热闹，教练力量也很充足，陈安齐、李亮、李莹、刘熙、郑策5名职业棋手，蔡恒、刘佰侣、黄建伟、张霁阳以及从南京回来的唐晓宏7段等业余高手，这样的阵容堪比北京的道场。但现在，陈安齐退休了，郑策改行下国际跳棋了，职业棋手只剩李亮一个人在撑着，其他的教练，也是全靠爱心在这里上课。比如蔡恒，一周上两次课，一次三节课，才100元左右。放在北京，一次最少也有500元。

　　唐晓宏当初是抱着求稳定、叶落归根的想法从南京回到成都并受聘于川少队担任教练的。当时他完全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状况，才两三个学生，在南京，他带的学生最少有20人。

　　其实，四川的业余高手们都是很有培养后备力量的热情的，但学生少待遇低是现实的问题。担任教练时间最长的蔡恒，完全是在靠对围棋的爱坚持着对下一代的培养，宋雪林和李亮不约而同地说了同样的话，“他太爱围棋了，现在是把教棋当休闲了。”如果体制能改变，这些教练个个都能靠名头从全国吸引到大批学生前来。

　　他山之石

　　南京开道场收入胜古力

　　放眼目前围甲，后备力量最充足的当然是聂家军，有整个道场作为支持，这支今年冠名为安徽宁国市政队的围甲升班马就算不能像去年的杭州队一样创造奇迹，至少也是前几名的有力竞争者。贵州百灵、山东齐鲁晚报队的后备力量也很充足，这些围甲队伍各有各的培养后备力量的秘诀，其中一个共同的原因就是放开体制，由当地的俱乐部与道场竞争，所以好苗子层出不穷。

　　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围甲队伍，围棋市场的规模与竞争力在全国却堪称一流，那就是南京。南京拥有许多学生规模达到两三千的道场，围棋已成为巨大的产业，道场开办者年收入几百万，相当于古力几年的收入！

　　南京尽管没有围甲队伍，去年智运会却拿了3枚金牌，“其实他们才是棋城。”李亮说。南京不要围甲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这个市场充分开放的地方把围棋做成了成熟的产业。而与之相反，成都的围棋市场却像一潭死水，一位曾在各地开发围棋市场的深圳人士来到成都，试图开发这里的围棋市场，不过他最终却决定放弃，“这个地方没有办法开发。”因为整个市场都被计划体制垄断了。

　　寻找出路

　　自建与引进，两条腿走路

　　四川围棋的后备力量如此薄弱，四川围棋的出路在何方呢？就此，记者昨天下午采访了娇子队主教练李亮。作为这些年一肩挑起重任的年轻教练，李亮有很多思考。

　　“一是少年队要自己来建立。”此言之意，必须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才能全心全意在少年队训练。从其他教练那里带出来的，到川少队训练几天觉得不习惯就会走人，这样很不利于队伍建设。李亮一直想像当年带古灵益那样收内弟子，同吃同住，全心栽培，“那样会很快见到成绩，但现在完全没有这个精力和时间了。”

　　“二是直接从外地引进成品。”党毅飞就是娇子队这几年来最大的收获，他们没花一分钱就从马道场引进了这个山西少年，“马道场的负责人杨蓉很有人情味，她丈夫是四川人，所以对四川也很有感情。”现在，要从外地引进好苗子就很困难了，因为好一点的孩子大多都被地方注册了，引进需要花大笔钱。“但还是得继续去找，市体育局覃局长也很支持这个方法。”

　　在计划体制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情况下，自建与引进，这确实是四川围棋必须走的路。如今，省市体育局都对人才培养问题非常重视，正加大对四川围棋的投入，今年省体育局将投入45万元，市体育局将投入50万元，这笔经费对于棋城建设很重要。

　　路漫漫其修远兮

　　记得我是从古灵益打上围棋段位开始采访围棋的，那是2002年夏天。采访了这么多年，棋城人才就断档了这么多年。几乎每年都要喊一次“下一个古灵益在哪里”。这么多年来，依然没有答案，现在也看不到答案。

　　走职业围棋之路是需要下决心的，尤其是现在的定段放开了年龄限制，25岁以下都有机会打上段位，于是孩子们就多了选择，甚至可以读完大学再来定段。这对后备人才的培养就更为不利，大部分孩子基本都把围棋当成了升学加分的手段，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应该改变的是目前的围棋体制，正是这样的体制导致四川围棋的后备力量断层。当各地的围棋比赛都由各个俱乐部轮番举办，各个俱乐部的好苗子层出不穷时，四川的围棋市场却被成都棋院和其下属的成都棋校垄断，于是，举办比赛的是成都棋院，参加比赛的是成都棋校，既做裁判又做运动员，何来竞争？没有竞争又何来好苗子？成都棋院院长谢祖瑞等曾经很想改变这种体制，把棋校推向市场，但要改变实在太艰难，绝非一日之功，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独成都，其实重庆也一样，后备人才匮乏，以至于不得不对兄弟下手，挖走了才和四川签约的最年轻初段杨鼎新。这一现状也和整个西部的经济状况有关，只是重庆有个古力，加上前些年有远见地引进了周鹤洋、王檄、俞斌等棋手，所以才在围甲职业化初期取得了好成绩。其实这些年来重庆的后备问题也开始暴露，所以七冠王才总是危机不断。而娇子队的赞助也一直是围甲队伍里偏低的，这不仅使得下棋的棋手收入偏低，也导致很难引进人才。

　　体制问题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只是希望这一天能早日到来。想想看，如果四川围棋培训中心的每个教室门口挂着“宋雪林教室”、“李亮教室”、“刘熙教室”、“唐晓宏教室”等等牌子，由这些高手独立招生、自主经营，相信全国各地的少年都会来成都学棋，那时，四川围棋的后备问题就能真正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