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玛格丽特披萨饼,意式香炸甜卷,番茄酱意面。当这几样东西出现在同一个广告里的时候,你可以想象这和东西方的文化差异有关。但总有那么些人,要把文化差异搞成文化差距。
意大利品牌杜嘉班纳放出的名为“起筷吃饭”的上海大秀宣传广告,引起了巨大的争议。这个系列的三个广告遭到网友大规模的批评,剧情极其尴尬不说,其中更有明显辱华的倾向。当有网友就此事找到杜嘉班纳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加巴纳的时候,后者做出了非常激烈的回应,用了“屎国”“恶臭匪帮”这种明显带有侮辱性质的词汇形容中国。
在这样一番言论之后,陈坤、章子怡、迪丽热巴、王俊凯等明星或发了爱国内容的微博,或者由工作室表明抵制立场,明确表示不会出席此秀。这场各路平台上宣传了半个月的“大秀”最终取消,杜嘉班纳方面则先后两次发布了对此事的声明。
杜嘉班纳通过官方INS和官方微博的致歉表示,D&G的官方INS和加巴纳的个人INS账号被盗,并且表明了对中国和中国文化始终一贯的热爱与尊重。INS倒是确实有过名人账号被黑的情况,粉丝众多的赛琳娜-戈麦斯就被盗过号,黑客还发布了她的前男友比伯的裸照。虽然盗号算个常见的开脱理由,这种说辞也很难平息网友的怒火,但至少整个措辞来看还凑合。
第一份声明不算漂亮,致歉态度只能说也就那样,但至少这个话说到了。或许是觉得已经道过歉了,署名多尔切和加巴纳的第二份声明便开始遗憾叹息。我们的夙愿本来是要向中国致敬;这不仅仅是一场时装秀,更是用对中国和所有人的爱和激情创造出来的;大秀被取消,对我们和所有日夜工作的人都是非常不幸的;打心底里感激朋友们和客人们。
这份声明一出,一下炸了锅。让你们道个歉,你们还特别委屈是吧?“好气啊,我们有望大捞一笔的这场大秀因为这种事情就被取消了;我们的致敬、对中国的爱和激情你们看不到,这太不幸了;唉,算了,还是感激我们的朋友和客人们吧。”我们搞不清楚多尔切和加巴纳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发布这样一份声明,表达的意思可是一点都不讨好。
网友们的怒火也很好理解:D&G口口声声说致敬中国,对中国的爱和激情,然后用爱和激情拍出来的致敬视频就是这种水准和内容吗?看起来更像是杜嘉班纳觉得自己的视频没什么问题,是你们中国人想多了,自己觉得低人一等。在D&G的官方INS账号主页,这三条视频目前仍然可以观看。而第二份声明似乎在说,在中国办秀是看得起中国,没成不怪我们。
事情梳理到这里,最重要的问题也就来了:这几条宣传广告,辱华了吗?
这是一个敏感话题,每个中国人对此的接受程度也不一样,当然不排除其中有过度敏感的人。但就事论事,这几条广告虽然没有加巴纳的言论那样字面上明确的对中国的攻击,但看完之后,大部分国人至少会“感到不适”。这个不适的感觉很难具体描述,直观来说就是一组很烂的广告片。但这些视频,确实可以说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比如说,出演的模特是所谓东方面孔,但容易让人加深“亚洲人都是小眼睛”这样的刻板印象;
广告的配音非常怪异,对Dolce & Gabbana品牌的读音有中式外语的味道,似乎在嘲弄中国人读不准外语发音;
字幕的文案设计也引发争议,比如用“伟大”来形容玛格丽特披萨饼,难道中国就没有可口的传统美食吗?当然这可能涉及翻译的问题,但最终呈现出来的中文文案是“伟大”,自然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
表演很浮夸,给人一种“没见过世面”的感觉,似乎在嘲弄中国人的土气;
而背景音对模特的讲话有一种诱导性,全程语气更是显得傲慢,似乎是西方对亚洲女性的一种刻板印象乃至歧视,认为她们非常愚蠢无知。
此次事件中,还有网友找出了该品牌去年在中国拍摄的《DG爱中国》宣传照。这组照片在天安门、长城、老城区取景,身穿品牌新装的模特与中国普通中年男女同时入镜,融入周边的路人中。但最后的效果却很糟糕,构图、色调和表达方式都遭到诟病,被认为是“秀优越感”和“丑化中国”。引发争议后,D&G官方微博删掉了图片,但没有作出任何说明。
而同样是以中国和东西方文化为主题的宣传照,《Vogue》杂志的就“接地气”得多,而且摄影师明显是带着渴望了解乃至融入的心态在拍摄。比起干巴巴的D&G,这组照片并没有刻意突出自己的特色,有了一种仿佛会说话的融入感和亲切感。中国网友也不是什么都挑剔,你既然以中国为主题,面向中国,当然要考虑中国受众的喜好情况。
在D&G的这次事件之后,央视新闻发布了一段经典的视频,讲述了筷子在中国文化和中国人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意义。中国人从古至今都视筷子为自然沿袭下来的家常用品,使用筷子都有重要的礼节,更有“多个人多双筷子”“一根筷子和十根筷子”这样的常用说法。这样的回应非常自信和大气,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强烈共鸣。
其实在这次事件中,“辱华”的门槛并不是那么好界定,毕竟D&G本身也是一个爱博眼球的“浮夸”品牌,说是“哗众取宠”也不算夸张,加巴纳本人也是争议人物。有人将微博上回怼的用刀叉吃中餐的视频发给欧美人看,表示他们并不觉得是种侮辱;而又去找去年那组照片的麻烦,在已经厌恶D&G的情绪背景下,也更容易带着反感的眼光去看问题。
但是,欧美人对这种用意的视频不反感,就能得出中国人也不反感,或者不该反感吗?
央视新闻的这条视频回应,其实正指出了D&G真正惹恼国人的地方。表达中国文化中筷子的魅力的方式有很多种,筷子和西方美食和西方文化也可以建立起美妙的联系,但该品牌的广告偏偏选择了令人厌烦的一种,非要在辱华的边缘试探。有分析称,这叫“神秘亚洲臆想”——不拍个YY中的“落后土气”的亚洲,怎么体现出异域风情?
而在体育界,奥尼尔、拉维奇、雷迪克等国外球员也曾因为言论或者手势卷入过辱华风波之中。当时的当事人姚明表示奥尼尔只是开玩笑,而拉维奇的“眯眯眼”在英语文化圈对亚裔的歧视意味更强,很多阿根廷人和巴西人并没听说这有歧视的意思。
加巴纳或许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己就是开个玩笑,因此在遭到质疑时觉得别人上纲上线,一怒之下做了措辞激烈的回应。他说觉得这是歧视是中国人自己的问题,这也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和处理方式是一致的。“这广告就是调侃了一下,夸张一点宣传嘛,较什么劲呢?”
然而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基于中国市场的宣传广告。俗气点说,你在这里赚中国人的钱,当然得拿出中国人满意的态度和宣传方式来,“精彩”不是只有外国人眼中的精彩。有好的例子不学,非要打擦边球,凸显自己所谓的与众不同,拿无知和厚脸皮当有趣,真以为中国消费者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这样对待中国文化,为什么中国消费者就不能挑剔你?讨厌中国可以是加巴纳的个人行为,但如果想维持这种“高洁”,就不要选择来中国赚钱了。
这或许才是比广告本身是否辱华,更让人觉得可笑的一点:积极吸收和融入中国文化的外国友人非常多,但同样也有很多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国外品牌和外国人开着看似无伤大雅,实则傲慢嚣张的玩笑。又想圈钱,又不肯放下高高在上的格调和惯性思维。你做不到尊重和理解,还想轻轻松松从中国赚走钱?就凭这么一组很容易引起不适的宣传广告吗?
(新浪体育 华迪维亚 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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