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伊始，上海体育系统的“百人计划”正式开班授课。凡在系统内有志成为优秀教练的，在走上执教岗位前，上海体育系统邀请他们全脱产学习一整年。88名刚刚离开运动场的上海运动员，被分成两班，脱产学习一整年。这也为上海退役运动员转型再就业提供了培训服务。

　　退役转教练，可谓是运动员的常规转型路子。而上海女足退役队员孙凌、丁贝丽、黄璐娜、季婷却不走寻常路，她们退役后，在安远路上开出了一家火锅店。

　　季婷 上海姑娘，1982年出生，曾在球场上司职前锋。2003年入选国家队，2004年和队友一起获得奥运会亚洲预选赛冠军。

　　孙凌 上海姑娘，司职中后卫。1985年11月12日出生。2007年首次入选国家队。主要成绩：2004年女子U-19世界杯赛亚军，辽宁全运会上海女足获得亚军后退役。

　　丁贝丽 上海姑娘，2006年退役前是上海女足的中场球员。退役后供职于一家英语培训机构。火锅店的管理归她，大家觉得她“社会经验比较丰富”。

　　黄璐娜 上海姑娘，上海女足头号门将。喜欢说话，号称“火锅店新闻发言人”。出生于1987年6月27日，曾入选国家队。

　　是家什么店？

　　店面不大，老板亲自上阵端盘子

　　3月伊始，听说上海的几位女足国脚退役后一块儿在静安开了家串串香火锅店。上周四下午，记者怀着好奇心来到位于安远路西康路口的这家火锅店。

　　这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大型火锅城。

　　透过玻璃门面，基本能将整家店的格局收入眼底。一平方的小收银台、上下两层十来张方桌、自助串串冷柜……唯一与普通火锅店不同的是，进门玻璃橱窗里是满当当的金牌、奖杯、照片……记录着店老板曾经的辉煌。店里柱子上还有一件22号球衣，上面是女足国家队成员密密麻麻的签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前上海女足的队员丁贝丽。她一脸专注地坐在餐厅里，将食物一个一个串上竹签。前国家队守门员黄璐娜开门迎接记者，告诉我们小伙伴们正在为晚市做最后的准备。往厨房里一看，就见到另一位前国脚孙凌正在制作腌肉、调火锅底料……

　　这不是退役当老板，而是做女工？黄璐娜乐呵呵地对记者说：“刚开业，人手不够，先自己辛苦一点，客人喊‘老板’我们要应，喊‘服务员’我们也要应。很多人觉得我在足球场上很霸气，怎么说也是国脚，还打过世界级比赛。但是现在人家叫服务员，你也得应。一开始真的没有这根筋，客人叫半天服务员，我会觉得那不是在叫我。”

　　店里三位姑娘在店里穿着一模一样的运动服，这是她们的工作服，“想让人感觉精神一点，还有一点足球的味道。”用黄璐娜的话说：“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从足球当中脱身出来，不管做什么行业，都会想要把足球这个元素放进去。”

　　为什么开店？

　　离开足球圈，干点自己的事儿

　　2013年下半年，全运会征战结束，孙凌萌发了退役开火锅店的念头，为此她找来20年的好朋友丁贝丽。丁贝丽早在2006年便已离开足球队，退役后她进入外语早教培训机构做了一名销售，这几年凭借优异的成绩一步步成为主管人员……后来队友黄璐娜、季婷听说了这件事，也相继参与进来。

　　为何没有继续呆在运动队里，做与足球有关的工作？黄璐娜说是因为想真正自己去做一件事：“把自己放进社会里，从头学起，服务客人也好，我都很高兴。”

　　为什么开火锅店？“因为我们都是‘吃货’啊。”“前20年说难听点就是‘女子监狱’，但没办法，职业需要嘛。小时候确实会有一点怨，特别是20来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觉得同年龄的人都在外面玩，泡夜店啊旅游啊。我也不是羡慕夜生活，只是想要更多自由。”

　　可是离开了足球队的环境，她们却闲不下来，“我在家里呆了半个月，就觉得无所事事，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开店生活非常辛苦，姑娘们早上8点到店开始配货、打扫，12点正式开始午市的经营。下午没有休息时间，她们要马不停蹄为晚市做准备，晚市的营业时间从下午5:30一直到夜里12点。

　　开业一个星期，姑娘们却连坐下来数钱的时间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赚是赔。她们现阶段的目标是稳定，黄璐娜说：“我不是一个不满足的人，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爸妈身体健康，然后让这个店稳定下来，也就意味着我们四个人稳定下来了。”

　　四人团队如何分工？

　　根据个性来，吵架不伤感情

　　孙凌、丁贝丽、黄璐娜，再加上季婷，四人团队就这样成立。

　　团队的分工明确。

　　黄璐娜是小伙伴中的“新闻发言人”：“因为我说话快，所有外联工作都是由我负责。”孙凌性格内敛，从以前就喜欢做菜，现在在厨房里学厨，“我们都叫她孙大厨”。丁贝丽退役早，以前在少儿英语培训机构做销售，熟悉管理，社会经验也比较丰富，所以负责店内的管理。而季婷因为报名参加了“百人计划”，现在白天都要上课，没办法守在店里，于是一些需要电话联系的事情都是她来完成。

　　黄璐娜介绍，四个小伙伴的投入资金是一样的。“对于一个月赚100万的人来说，这点根本不算什么，但对工薪阶层来说，算是笔大投资。我们踢了20多年球，收入肯定要比一般工薪阶层好一点，虽不能算是有钱的大户。希望店开出来后稳定，能赚钱。”

　　“倒不是说没钱再多请两个人，而是我不放心啊，早上在家睡觉，都会想着今天店里肯定很忙，我一定要过来一趟。就算是坐在店里帮着串竹签也觉得心里安稳。”四个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合伙人多了，意见自然也多，黄璐娜说她们四人也吵架，争吵完就算了，绝对不会伤感情。“毕竟是要长久合作的嘛，就算吵翻天，也绝不憋在心里，在背后坏事。”

　　她认为这与足球是团队运动有关系。“运动员的性格脾气还是跟外面女孩子有很大的区别，外面所谓的‘女汉子’跟我们一比，根本算不了什么。我们这样的‘女汉子’，心里有什么事，立马就表现在脸上，不会藏着掖着。有时说话不太注意，比较冲，大家也不太放在心里。”

　　黄璐娜说起“女汉子”的话题，显然把这三个字当成了褒义词，一旁坐着的丁贝丽也“与有荣焉”。“我们比较随和，跟客人交流还不错，客人也喜欢跟我们聊天。客人也许觉得来足球运动员的饭店有点新奇吧。”

　　女足开店小故事

　　上得球场 下得厨房

　　四位女足姑娘的串串香火锅店已经开业了。除了一位在读书没时间帮忙，其他三位几乎睁开眼就到店里，请了两位老阿姨，其他事情，三位姑娘几乎都包了。

　　找店面，像看国足比赛

　　“失败了，还要继续”

　　四个姑娘说开店最大的挫折是找店面。

　　从有开火锅店想法到找到店面，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四个姑娘几乎每天都在外面跑，除了委托中介外，她们自己看到合适的店面就进去问。结果地段适合的地方价格就特别高，价格合适的地方地理位置却不满意。“我们一开始是开车找，可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停车，停车费也挺贵，于是后来就变成走路找，一走一整天。”孙凌说起找店面的经历，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最难过的一次经历是好不容易找到心仪的店面，却被物业告知不能经营火锅店。黄璐娜回忆起那时的情境：“我们四个人坐在车里，很压抑，甚至都产生了疑惑：‘连找门面都这么难，那接下去怎么办？’那种感觉和在足球场上输球完全不一样，是有力出不了。在球场上输球可能是自己的原因，状态不好，技术不行……但这不是，这是很无奈的挫败感，就像现实社会打了你一拳的感觉。难道我们真的离开足球领域，就很难做好别的事情了？”

　　小伙伴的“小感动”：

　　黄璐娜：我们相信只要想做，总还能做出来，这是足球带给人们正面的东西。就像这次国足和伊拉克的比赛，大家都是一股嘲讽的声音。但我觉得也正常，中国男足这么多年下来，你不可能要求他们一下子改头换面，一步登天。坚持往好的方向走，总有一天能成功。就像很多足球迷也是，骂要骂的，但看还是要看。什么事情都需要一点时间。

　　所有人都在帮忙

　　“忽然发现了父母的爱”

　　在开店过程中，姑娘们说太多人让她们感动：“我们这一路都是三脚猫功夫，但碰到的人都特别好。从来没有碰到因为我们不懂就骗我们的人。”

　　试营业时，老队友就集体来捧场、帮忙。“孙雯、浦玮她们都来过了。”

　　还有很多不管原来认不认识的球迷，都为她们开店出了一份力。“有一个从球迷变成朋友的人，在开业那天跑来帮忙，打下手，搬啤酒……从中午一直干到晚上11点，连饭都没有吃。昨天还有个武汉的球迷刚下飞机，看见我们做的宣传，直接打车过来……我们真的很感动，因为中国还有这样的球迷。”

　　作为“壮劳动力”的男朋友当然不能被放过，黄璐娜的男友就在开业时变成了“义工”：“又帮我串串子，又擦桌子，又扫地，还帮着搬脏啤酒瓶……手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最让黄璐娜感动的却是自己的父母。开业第一天，她半夜三点才回到家，却看见爸妈坐在客厅等她。爸爸跟她说：“帮你炖了冰糖雪梨在锅里，开店油烟吸得多对肺不好。”

　　小伙伴的“小感动”：

　　黄璐娜：第一天回家看到父母时，我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在专程等我，第二天我才想到。以前长期在足球队里，连过年都只放两天假，父母的关爱并不那么明显。退役后，我在家里跟爸爸抱怨无聊，没事做，他却说：“你什么事情都不做，躺在沙发上，让我们为你忙前忙后也可以，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最近我爸爸还想去深圳开公司，但我跟他说没必要，我来养你们。好不容易我退役了，三个人就要待在一起。

　　责任编辑：王娜力/文：张澍心/摄影：江乔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