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女足体教结合获成功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林龙

　　体教结合 普陀先行

　　体教结合“一条龙”，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词。熟悉是因为，国家体委和国家教委早在1985年就联合颁发了相关通知，摸索体教结合“一条龙”体育后备人才培养体系。而陌生是因为，经过了近30年的摸索，体教结合“一条龙”体系并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从中诞生出的高水平体育人才也并不多见，理想与现实相距甚远。

　　这源自中国竞技体育的大环境，但总有例外。在上海的普陀，体教结合“一条龙”模式就开展得有声有色、百花齐放，而这其中最成功的当属女足培养这条“龙”。经过20年的探索发展，在普陀区委、区政府的高度重视下，在市、区体育局和教育局领导的关心和支持下，以及以钱惠和张翔为代表的基层教练和老师的坚持和奉献下，普陀女足体教结合“一条龙”已取得巨大的成功，为国家和上海培养了大批女足专业队员，更为难能可贵的是，那些未能走上专业道路的女足队员也大多考上大学，为社会做出了足球以外的有价值的贡献。

　　普陀女足的“一条龙”模式始于1993年，到今天恰好走过了20年的历程。20年的历程有过艰辛、有过困惑，但更多的是收获的慰藉和成功的喜悦。20年前起步之初的那一代人，有很多已成为中国国家队和上海SVA女足的核心球员，在她们的身后，一批批小队员又前赴后继，进入国家队和上海队追寻着自己的足球梦。她们的成功照亮了一批批后辈前进的方向，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加入到了“一条龙”的大家庭。如今的普陀女足已成为上海市乃至全国女足的标杆，而普陀的体教结合“一条龙”模式也因此而成为体教结合的标杆。普陀区体育局、普陀区教育局正着手将该模式大力推广到其他运动项目，让更多条“龙”翱翔于体育赛场上。

　　体教结合的初衷是好的——体育和教育两手抓，可真正做起来却鲜有成功，往往体育和教育都抓不好。普陀能取得成功，最重要的有两点：其一，由区体育局和教育局大力协作来解决球员的后顾之忧，从金沙江路小学到梅陇中学再到曹杨二中，女足队员可以一路直升。三所学校、尤其是上海市重点高中曹杨二中的优秀教育质量保证了球员的文化水平，她们不用担心球踢不好而没有出路；其二，普陀区足球学校的两名教练钱惠和张翔对事业的奉献精神。他们夫妇俩二十年如一日地扑在女足孩子们的身上，除了教她们踢球，张翔和钱惠同样重视孩子们的品德教育和文化教育，他们和三所学校一起秉承着“做好人，读好书，踢好球”的宗旨，让女足队员们从小学到高中都走在一条正确的发展道路上。所以，他们培养出的弟子，专业队员都有着良好的品行和素质，非专业队员则在与普通学生的竞争中丝毫不落下风，而且更因为足球的熏陶而有着一种迥异的气质。而无论是专业还是非专业，她们的人生都充满着阳光。

　　普陀这条体教结合的“龙”飞了二十年，培养出的一条条“凤”则舞出了五彩缤纷的人生。更重要的是，20年只是普陀女足“凤舞龙飞”的新起点，“龙飞”还将更上层楼，“风舞”也会更多姿多彩！

　　“夫妻老婆店” 体育和教育双丰收

　　“咦，钱老师是不如以前凶了？”马倩笑着向陈晓丹和顾丽娟求证，并享受着这难得的“平等”。十几年前，她们在钱惠面前噤若寒蝉——不是害怕，而是学生对老师的敬畏中“畏”的成分多了点。而现在，她们却像是女儿一样和钱妈妈拉起了家常。

　　这幅和谐的场景发生在2013年。“前普陀女足队员”马倩、陈晓丹、金文丹三个趁着周末来母校金沙江路小学看望当年的教练钱惠和张翔，这样的聚会隔段时间就会来一次。一是对教练的感情深厚所致，二是对女足生涯的眷恋，而这份眷恋也同样拜两个教练所赐。“那时候钱老师可不止是凶……打，当然打了。”每一次来看望教练，共同追忆总是免不了的。小时候的岁月永生难忘，更难忘的是钱教练和张教练在她们身上的心血浇灌。

　　20年，不是奇迹，是坚持

　　场景前移至20年前。在泥泞而坑洼的场地上，钱惠对着泥猴般的队员们大声呵斥，丝毫不在意她们其实是爱美爱打扮的女孩子，这是另一种和谐，教练训练队员就应该这样。如果屡屡达不到训练和比赛要求，钱惠还会毫不留情地动手。“其实我也会舍不得，但很多家长都会要求我，该打就打，该骂就骂。”钱惠对于之前的教风还有一丝愧疚，但在看到队员们若干年后的成就之后，这一丝愧疚早已随风而散，而20年后继续面对小球员的时候，她还会像以前一样严厉。

　　打骂队员只是钱惠和张翔20年教练生涯的小小插曲，马倩们印象更深的其实还是两人像父母对子女一样地培养她们。1993年起步于金沙江路小学的普陀女足，一开始就实行住校制度。刚上小学的女孩子，没有父母的陪伴，整天滚打于泥泞、灰尘和汗水之中，个中滋味难以形容。但她们回忆更多的却是甜，因为钱妈妈。在球场上教足球只是钱惠这20年生活的一小部分，她每天还要扮演妈妈、保姆、老师和导师等多种角色。她每天的生活是从孩子们起床时开始的，等孩子们吃完早饭去上学之后，钱惠开始准备当天的训练计划。孩子们放学后开始两个小时的训练。训练完了，钱惠再陪着孩子们一起吃晚饭、洗澡。再后是陪孩子们一起晚自修，因为训练而耽误的功课只能这个时候来完成。当最后一个孩子完成功课时往往都已到了深夜，而钱惠的工作并没有完成，等孩子们都上床入睡之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里赶。

　　这些内容是钱惠每天要过的最普通的日子——其他诸如带孩子去医院看病、给孩子张罗生日、带孩子出去旅游等插曲则不一而足——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整整20年。这不是奇迹，而是坚持，执着，和对事业的热爱。为此钱惠奉献了自我的一切，包括家庭，有了孩子后根本无法照顾，只能丢给孩子的爷爷奶奶去带。因为想念孩子，钱惠流过无数次女强人的眼泪，但无怨。“有过后悔，但只是最开始，因为我那些留在大学当老师的同学的收入都比我高很多，工作也舒服多了。”钱惠丝毫不避讳这一俗念，“但当看到孩子们取得成就之后，后悔没了，只有骄傲和自豪。”20年过去了，对骄傲和自豪都有了审美疲劳，剩下的就只有对事业的爱了。“如果说还有遗憾的话，那就是，我的接班人太少，如果说中国女足想搞好，大量的基层教练至关重要。”

　　钱惠应该感到欣慰，因为她的两名弟子陆云和顾丽娟已经成长为她的助手，未来总有一天能接过她的衣钵，但她的成功却几乎难以再被复制了，因为普陀女足是她和丈夫张翔共同的孩子。夫妻档少了任何一方都难称完美，而这正是普陀女足“一条龙”腾飞的翅膀。

　　爱情诚可贵 事业价更高

　　“因为爱情。”张翔对自己事业的解释有些矫情，但很真实。1993年，从体院刚毕业的钱惠来普陀足校开展女足事业。普陀之前只有男足——曾培养出成耀东、张惠康、李晓、李中华等很多名将，而女足几乎是空白，钱惠遇到了很多必然的障碍，只好让已留校当老师的同学兼男友张翔来帮助自己一起带队。这一帮就是三年，张翔为了爱情当然毫无怨言。可第一批女足队员升入初中的现实逼着张翔要做出决断，以后他们的路怎么走？放弃吗？钱惠舍不得，所以才会天天骑自行车跑教育局和体育局，为这些孩子能继续有书读、有球踢而奔波。张翔也舍不得，那就只好牺牲体院的工作而来普陀足校教初中的女孩子踢球，正式开始自己的女足事业。就这样，钱惠带小学、张翔带中学的“夫妻店”正式开张，随着曹杨二中和梅陇中学的先后加入，“一条龙”也终于成形，而普陀女足的腾飞之路正式开启。

　　当然，两人的“夫妻档”并不仅限于此，因为在钱惠带小学女足的时候，张翔也帮着一起付出了很多心血，他对队员们的了解并不比钱惠少，所以等队员们升入初中之后，他的训练是无缝对接。而最重要的是，在小学阶段，两人性别和性格的互补更有助于教学，孩子们感受的既有来自钱惠的女性敏感又有张翔男性的张扬，所以就比其他地方的女足学到得更多。所以，很快就打遍上海无敌手，再就是在全国打出了名气，再到欧洲也打出了名气，6次参加在利物浦举行的世界中学生女足锦标赛4次夺冠……

　　夺过的无数次冠军都是浮云，张翔和钱惠更满意的是，孩子们都如他们所愿而“做好人，读好书，踢好球”。除去那些专业队的，走读书这条道路的女孩子也个个争气。“就像是2012年高中毕业的任晓彤，裸考(不用体育加分)都考上了复旦大学。其他考上东南大学、华师大的还有不少。”说到这儿，张翔和钱惠的脸上不再是谈比赛成绩时的骄傲，更多的是园丁看到桃李盛开时的欣慰，而对此体会更深的则是他们身边的马倩们，在从足球中得到快乐的同时也都学有所成。

　　体教结合的结果是体育和教育双丰收，张翔和钱惠二人这20年都浓缩于此。至于未来，钱惠考虑的还是接班人的培养，张翔则把目光投向了男足。女足能成功，男足为什么不能再铸辉煌？等待他们的将是另一个20年，会孕育出什么？张翔和钱惠都没想那么远，唯一想到的是像前20年一样，兢兢业业地做好每一天……

　　龙首：曹杨二中 文化成绩 全国第一

　　走进曹杨二中的校门，门口显示屏上的一行德语表明了他们和德国的关系。这是德国教育部的一个项目，而曹杨二中是该项目的佼佼者，每年都会有很多毕业生收到来自德国的大学通知书而负笈远游。巧合的是，德国也恰是女足运动开展最好的国家之一，这也让曹杨二中作为普陀女足“体教结合一条龙项目”的龙首定位有了冥冥中的注定。

　　随着“一条龙”项目的越办越成功，成材率越来越高，最终升入曹杨二中的女足队员也就越来越少——很多都在初中乃至小学阶段就被专业队挑走了，但曹杨二中的龙首地位依然不可动摇。谈到这一点，王洋校长充满着自信：“首先是曹杨二中作为市重点高中的地位让‘一条龙’项目有了一个高端的形象，此外高中的文明和文化对初中和小学都有一定的示范作用，可以带动整个项目的发展。而且，大型的比赛也都是在高中年龄段举行的，对体育人才培养的检验在这个年龄段最有价值。”

　　王校长的自信更多是来自于女足的成绩。“我们的水平在全国稳居前三名水平，如果不考虑那些只是让专业队员挂学籍的学校，那我们甚至是稳居第二。”之所以不是第一，因为江苏省的女足是全省人才集中于一所学校，可曹杨二中却囿于户口难题而做不到这一点。“但若论文化成绩，我们肯定是全国第一，文明程度也最高。”王校长对此很骄傲。

　　“做好人，读好书，踢好球”是“一条龙”贯穿始终的宗旨，曹杨二中则更注重前两个“好”。如果学生出去打比赛，文化课老师一定会跟着一起，以确保女足队员的功课不落下。如果在外面拿了好名次，那女足队员将会成为升旗手而受到全校师生的敬仰，而她们所在的班级也会得到额外的奖励，这从另一个层面树立了她们在同学面前的高大形象，反过来又增强了她们的自信心。另外，学校还会安排党员教师对女足队员进行额外的辅导，所以任晓彤这样靠文化课成绩考上复旦的优秀生并非偶然。“每个女足队员都能考上不错的大学。”王洋自信地表示，“如果不把她们培养成大学生，我们又怎么对得起之前的梅陇中学、金沙江路小学，尤其是张翔和钱惠教练？”

　　龙腰：梅陇中学 承上启下 从没流失过人才

　　对于教育而言，小学、初中和高中各有侧重，而对每个学生的成长而言，最重要的当属初中阶段。小学还懵懂无知，高中已成型亟待发力，只有初中的可塑性最强。所以，在普陀女足“一条龙”项目中，作为龙腰的梅陇中学担负了最重的责任。

　　“腰是发力的部位。腰不好，那就啥也别谈了。”东北汉子卫洪光校长直爽地表达了这个观点。金沙江路小学送上来的还是孩子，送到曹杨二中的则要基本成型，要承上还要启下，梅陇中学责任重大。对于这一点，卫校长领悟得很深。所以，他和全校的教职员工一起为女足做了很多细致的工作，悉心照料着每一个女足队员，为的是不辜负张翔钱惠教练的心血，不辜负学生家长的期望，以及对曹杨二中的负责。

　　“我们要做到对每一个金沙江路小学送来的女足队员高看一眼，并号召全校学习她们的拼搏精神。”卫校长表示，“我们会对她们的学习生活统一安排。让党员教师去辅导她们的学习和身心健康，在营养方面确保最好的条件。”谈到这一点，卫校长特地感谢了普陀区教育局和体育局的大力支持，“上级领导不仅拨钱，而且拨地，所以女足队员们现在的住宿条件甚至比很多省队都要好。”还有一些重要的细节，“当队员们打完比赛回校之后，我们会让她们在升旗仪式上对全校师生做报告。如果拿到好的名次，我们还会给队员们发奖金，钱不会多，但重要的是让她们学到一种职业精神。而每年的校级优秀学生评选中，我们至少要保证一名来自女足的学生。”

　　卫校长认为，作为龙腰，梅陇中学和足校的配合也很重要。“我们与张翔和钱惠不分彼此，双方的工作不是割裂的，而是相辅相成的。”基于中流砥柱的责任感，卫校长对于梅陇中学对“一条龙”的贡献最为欣慰的是：“除了向国家队和上海队输送了大批队员外，我们没有流失过人才，这么多年来就一个孩子没有升入高中而念了职校。”

　　龙尾：金沙江路小学 千里之行 始于足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龙首是方向，龙腰是发动机，而一切行动都始于龙尾的摆动。所以，在整个普陀女足“一条龙”项目中，最至关重要的还是金沙江路小学。这儿不仅埋下希望的种子，而且还要确保种子钻出粗砺土壤之前不要夭折，以及第一眼看到的天空是蓝色的……所以，需要足够的耐心，以及信心的呵护。

　　“责任当然重大了。”语文老师出身的陈建萍校长感情很丰富，而责任的话题对她来说太沉重，：“我是2010年来学校的，此前是听说金沙江路小学的女足很有名，但之前我不喜欢体育，更不喜欢足球，所以没感觉。可是到了学校之后，我立刻就被深深感动了。”最让陈校长感动的是张翔和钱惠夫妇俩：“教练太不容易了，二十年如一日地陪着孩子，踢球、学习、生活无一落下。教练、父母兼而有之。”其次是孩子们的艰苦：“那么小的女孩子却那么能吃苦。无论40摄氏度高温天还是大雨天，她们都坚持训练，训练结束后还要完成和其他同学一样的功课。”所以在陈校长看来，普陀女足能取得这么了不起的成就实乃水到渠成。

　　被感动之后，陈校长也立刻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首先是在区教育局的关心下重新改建一幢宿舍楼，提高了孩子们的生活条件，然后是组织了“女足志愿者服务队”，让学校的党团员老师与女足队员结对来帮助她们的学习和生活。“足球其实一点都不会影响她们的学习。”踢足球的女孩子，情商和智商其实都很高，而且足球还会提高她们的情商和智商，这同样也让陈校长很感动，“这改变了我对足球的看法。”毕竟足球是占用了一定的学习时间，所以陈校长想尽办法予以弥补：“我们为女足姑娘们专门设立一个班级，并配备最好的老师。”所以陈校长相信，普陀女足的“做好人，读好书，踢好球”宗旨在未来还会更加发扬光大。“前不久还有两个博士生家长特意要把孩子送进这个女足班级。”陈校长对此是非常的骄傲。

　　“女足精神”是陈校长来金沙江路小学后最大的收获。“我们希望能用‘女足精神’来引领学校的全面发展，并让它成为我们的学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