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李冬生

　　裁判员是个特殊的群体，按照国际足联的规定，不准接受媒体的采访，管理裁判员的官员更是深居幕后，轻易不现身于台前。中国足球职业化以后，两任裁委会主任张健强、李冬生严格遵守了这项规定，尤其是李冬生，10年来的曝光率低之又低，外人眼中比较清廉。但随着公安机关重拳反腐，这位嗓音略带沙哑，语速不急不慢的中国足协“优秀干部”被证实并不老实本分。

　　借机敛财手段阴

　　李冬生的履历有几分神秘，原是北京体育师范大学教师，据说曾到匈牙利留学。1997年调入中国足协，1999年和2000年担任清远基地青少年冬训办公室负责人。没有人说得清楚李冬生是如何发迹的，2001年“黑哨龚建平事件”后，他一跃成为主管裁判员工作的实际负责人。

　　据知情者介绍，李冬生发生显著变化是在2005年之后，之前他曾明令裁判员到赛区执法“不能抽别人的一根烟，喝别人的一杯茶”。知情者披露了李冬生四种“敛财”的手段。

　　第一，中国足协每年都举办裁判员、裁判长培训班，原先放在香河基地，但那里的标准是每天每人180元，裁委会承担不起这笔巨额费用。一部分省市为了寻求比赛中能够获得裁判员的照顾，抢着举办这种花费巨大的培训班，中国足协只需要支付每个裁判员每天80元的费用。这其中存在大量贪腐行为。

　　第二，裁判员晋级考试。李冬生主持的裁委会，从2004开始每名裁判员不但差旅费自付，还需要缴纳2000元报名费。由于是中国足协出面，地方协会花大头儿，每次晋级考核之后都会剩下大笔的现金。以在广东举办的第一期为例，按照120名裁判员计算，仅报名费一项就高达24万元。由于经过地方会员协会这道手，大笔现金不知了去向。

　　第三，搞裁判员表彰大会。与裁判员培训班首尾呼应，年终岁末的表彰大会各地方会员协会积极争办，作为回报，明年该地方的裁判员将会得到重用，甚至是破格提升。以上海的一位国家级裁判员为例，他是体育服装公司的老板，就是搭上了裁判员表彰大会的“顺风车”，三年之内从乙级“坐火箭”升为中超裁判员。

　　第四，搞裁判员交流活动。地方会员协会隔一段时间就要搞一次这样的活动，仍以广东为例，去的是台湾，包括中国足协南杨两位副主席在内，借工作之名，行游山玩水之乐。地方会员协会的目的很简单，与中国足协裁委会“增进感情”。

　　李冬生还有一个涉嫌借机敛财的手段，需要在后面重点提到。

　　小动作得罪亚足联

　　如果细心留意就会发现，2008年北京奥运会男子足球比赛，是历史上第一届没有东道主裁判员的奥运会。起因是李冬生为了达到私人目的，得罪了亚足联。2006年多哈亚运会，中国裁判员杨志强受亚足联委派参与执法工作，他主吹了东道主卡塔尔队的两场比赛，发挥比较出色。亚足联裁判委员会把杨志强列为精英班成员，而且位置还比较高。转年申报国际级裁判员时，李冬生不知什么缘故没有给杨志强报名，理由是其年龄大了，推荐的是另一范姓裁判员。也有人一针见血指出：“杨志强或者没送礼，或者送的少。”亚足联裁判委员多次来电过问此事，中国足协裁委会坚持把杨志强拿下，最终惹怒了“太上皇”，报复性地不在北京奥运会上使用中国裁判员。

　　按照中国足协的章程，裁判委员会有7名常委，有曹镜鉴、崔宝印、张大樵、李日新、左秀娣等中国裁判界元老级人物。向亚足联推荐国际级裁判员，应该采取实名制。但是在李冬生主持下却取消了实名制。更令有识之士愤怒的是，从2004年成立第三届裁委会之后，到李冬生被立案侦查，竟然没有开过一次会议。从李冬生2001年负责裁判员工作，10年内对裁判员的系统培训工作(每赛季前集中看录像学习不算)几乎为零！这种“放羊式”管理是中国裁判员整体水平下滑的根本原因。

　　操控比赛有前科

　　先从一桩试图操控国际比赛、在亚足联“挂了号”的事件说起。据一位资深人士披露，2007年亚俱杯，北方某豪门俱乐部为了主场获胜，通过李向韩国主裁判行贿5000美元。双方见面时，李以为韩国人是假装客气，就趁着对方不注意把钱留在了房间的桌子上。比赛的结果是主队获胜，皆大欢喜。但没有料到的是，韩国人赛后却把钱上缴了亚足联，亚足联为此追查很长时间，最后在第一副主席张吉龙以及南勇、杨一民的斡旋下，这桩试图操控比赛的丑闻不了了之。

　　2006年亚足联裁委会主席布佐来中国考察，十几名国际级裁判给布佐将军买了不少礼物。最后，布佐不得不找到李冬生要几个大皮箱，才勉强把礼品全放进去，结果行李超重，李冬生替布佐交了一大笔运费。有业内人士说李冬生是受到了外界“启发”，才一步步滑向深渊。李冬生在中国足协的最大业绩，是2006年作为中国女足领队征战澳大利亚亚洲杯，中国女足点球击败朝鲜队获得冠军。不久，李冬生重回技术部坐上主任位置，依旧负责裁判员的工作，有人形容“从那以后就乱了套”。有一年某裁判员买了水果、海产品到中国足协“进贡”，李冬生很是不屑一顾，打发这名裁判员把东西装到汽车后备箱里。从那以后，这名裁判员知道没有真金白银是不行的。

　　2008年女足超级联赛在南京举办，副主席杨一民亲自坐镇，委派一名工作人员找到裁判长，要求“照顾东道主”，被顶了回去。作为杨一民的亲信，李冬生也直接插手比赛。2009年十一届全运会预赛在香河基地进行，李冬生直接点名要求照顾湖北队，湖北队投诉说某场比赛的某个点球没判，李冬生马上责令裁判长回去看录像，如果真是漏判点球，比赛结果不能更改，但裁判员要“毙掉”。杨、李的所作所为与上面所说的各地争办裁判员培训班联系了起来。

　　亚冠比赛、裁判员、女超、全运会“四位一体”是李冬生涉嫌敛财的另一个途径，这就是前文所说要重点提到的。

　　对裁判口热心冷

　　据老一辈裁判员回忆，李冬生2001年接管裁判员工作，虽然什么都不懂，可就是认真，曾经三个星期没回家。2001年九运会男足附加赛，陕西、湖北、山东争夺一个名额，李冬生亲临赛地秦皇岛，不会客、不吃请、不娱乐，给人的印象非常廉政。但是，李冬生对裁判员没有感情，对于“不听话”的人相当狠。

　　天津有一位女子国际级助理裁判员孟四新，她在国内比赛能吹主裁判，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九运会女足预赛山东队与江苏队的比赛，孟四新判罚了山东队一个点球，导致前者比赛失利。山东省体育局的一位领导、后官拜国家某运动队主帅，盛怒之下找到时任国家体育总局局长的袁伟民“告御状”。上面发话调查，李冬生和中国足协一位负责监察的女同志特意到天津找各有关人士谈话，由于比赛录像也模糊不清，这桩调查实际没有明确的结果。天津一位老裁判对李冬生仗义执言：“孟四新还年轻，如果不是黑哨，要给机会，不能一棍子打死。”然而，最终的结果是孟四新依旧被李冬生“毙掉”。

　　南勇成为中国足协一把手之后，李冬生有些“失宠”，另一位负责裁判工作的官员林卫国大有取而代之之势。韦迪上任后，已经在裁判界摸爬滚打十来年的李冬生，想领导之所想，搞出公开抽签选派裁判员执法的“新政”，虽然做到了公平、公正、公开，但后遗症也随之而来，年轻裁判员执法经验不足，今年中超、中甲、乙级联赛赛场上针对裁判员而出现的违规违纪现象并没有减少。

　　早在2004年，李冬生按照管理教练员的办法，对裁判员实行分级制管理和使用，后来这个办法没有了下文。在被立案侦查前，李冬生还在补充和完善这套机制，可惜的是，他已经无法再去试验其对错了。

　　本版撰文 新报记者 赵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