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湖人官方今天正式宣布,与老将安德烈-英格拉姆签下一份10天的短合同。英格拉姆1985年11月19日出生,此前效力于湖人下属发展联盟的南湾湖人队,在发展联盟出场次数上,他排名历史第一。上赛季湖人也曾与他签订了一份10天的短合同,当时他为湖人出战了2场比赛,场均32分钟能得到12分3篮板3.5助攻1.5抢断1.5盖帽。
将时间线拉回到2018年4月11日,一场普通的常规赛,斯台普斯球馆,湖人的赛季第81场。比赛结果也没什么意外:客场作战的火箭105-99带走胜利。然而这一次,斯台普斯却成了欢乐的海洋,现场甚至喊出了MVP的呼声,这份赞誉,送给的就是这位第一天打NBA的老兵:安德烈-英格拉姆。
至少在一天前,这还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但一天后,他成了整座天使城的宠儿:29分钟,三分球5投4中,身穿20号球衣的安德烈-英格拉姆砍下19分3篮板1助攻1抢断3盖帽,填满了整张数据单。当蜂鸣器响起的那一刻,比赛结果已经完全不重要了。湖人主帅沃顿捡起了比赛用球,把这份有着特殊意义的礼物送给了这位头发花白的新兵。此刻的英格拉姆激动得语无伦次,嘴里只是一遍遍重复着,“I appreciate (我心存感激)”。
这句话,想必看过那段签约录像的球迷都不会陌生——在短短的1分钟里,英格拉姆足足说了7次。
几天前,和往常一样,英格拉姆走进办公室,等待着最后的教练总结谈话,进屋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站在门口的那三位,看着来头都很大。
“另一支湖人队打算把你征召过去,和你签约到球队结束,”教练忍不住的笑,“恭喜你了兄弟。”
湖人总裁魔术师走过来,和他击掌示意,还不忘开玩笑,“明天来报道,记得带着你那48%的三分球。”
魔术师的记性还不错:英格拉姆当时在发展联盟,每场投进2.2个三分球,命中率高达47.5%,位居整个发展联盟第一位。事实上,在他长达10年的发展联盟生涯中,三分球从未低于4成,生涯平均命中率高达46.1%。
如你们看到的,生涯第一场NBA,三分线外5投4中,不是48%,是80%。
这是一出完全倒置时间轴的签约:从单场表现来看,英格拉姆绝对值得上这份短合同,他的准星也在预料之中,但在签约之前,这位32岁的小前锋,在发展联盟也不过是个场均9.1分的替补,为何会得到湖人的青睐,在最后一个主场实现NBA梦想呢?
湖人总经理佩林卡所说的,才是选择他的最重要理由,“我们特别看重你代表的价值观和你为此付出的那么多努力。”
对英格拉姆来说,在梦想实现以前,生活是什么样子?
在发展联盟的10年,他的年薪只有2.6万美元,这笔钱甚至不及他这最后两场为湖人效力的最低工资13824美元的两倍。根本不够他和妻子以及两个女儿生活的薪水,大学物理专业的他平日还需要在网上教数学来补贴家用。他总被问到这种拮据的生活怎么度过的,英格拉姆说:“我妻子为了我牺牲了太多,她从来没说过你应该多赚一点,而是每天鼓励我,跟我说,‘你很棒’,坚持下去。”
NBA,是他心头最执着的梦想。2007年落选后,直到第七轮才被发展联盟的犹他闪电队挑走,在这里的4年时间,他也只在2009年被爵士邀请参加散兵游勇拼凑的奥兰多夏季联赛,3场比赛一共15分,对了,他的三分球依然有42.9%。
他在发展联盟平凡地度过,2010年拿了全明星三分王,成为了杰森-科利尔运动奖得主——发展联盟的精神拼搏奖项。然后,他来到了寸土寸金的洛杉矶,在从来没有防守的洛杉矶防御者队,一呆就是6年。
他也曾想过去海外打球,多挣点钱。于是在2016年10月,他去了澳大利亚,加入了珀斯野猫队。可是只过了一周,打了2场比赛,三分球10投5中之后,以心理健康问题主动要求球队将自己裁掉。英格拉姆说,他突然觉得应该继续留在发展联盟,等待微乎其微的NBA机会。
“毫无疑问,这段历程是值得的,一路上充满着喜悦。这10年对我来说,不是充满怨恨的10年,不是不享受的10年。我真的很享受这10年时光,享受和队友们并肩作战,享受和他们一起交流的样子。这就是我应该走的路,很有趣。当然也会对自己有所怀疑,怀疑梦想是否会实现。但我感恩在这一刻实现了,所以这段旅程有了最好的结局,等了10年,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切做的准备。”英格拉姆在赛后说。
“但我没想过的是,现场这么棒,比我想象中的人还多。今晚发生的一切比我梦想中的还要华丽,来到这里,在这么多人面前打球,灯火辉煌的感觉,真的太美好了。一辈子也许就这么一回吧。”英格拉姆激动得语带哽咽。
“还是像在梦里,我才来这里一天,他们都那么欢迎我,不敢想象,最后两场球,所有NBA的队友们欢迎我,跟我说,有机会就出手吧!我投了第一个,不去想更多的事情,我只是看到球一个个传过来,队友和教练们都给我递来鼓励的眼神,告诉我,继续出手,投下去。”
5投4中,每一个都引发了全场的欢呼,在他最后一次走上罚球线的时候,全场响起了震天的“MVP”呼声,上一个被这里如此厚待的,是已经归隐许久的科比。而黑曼巴也在网上转发了他的故事,简单写着,“我喜欢。”曾创造过林疯狂童话的林书豪也对英格拉姆赞誉有加,“任何有篮球梦想的人都应该心有触动,真的是太棒的故事了!”
湖人主帅沃顿说:“我们签他不是做好人好事。而是他一直活出精彩,一直在实现梦想。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机会,全国直播,大家都看到他有多出色。他照亮了这座球场。”
沃顿管他叫“年轻人”,英格拉姆回称他做“大人物”,32岁的英格拉姆第一次走进NBA的训练场,还腼腆着不知道如何和那些比他小了快十岁的球队“老成员”们打招呼,沃顿先过来跟他开玩笑,喊他的名字缩写“AI”,把队员们召集过来一一介绍,“跟你们说,这哥们可准了,记得有球就传给他!”
他果然没有辜负期望,耐心地学习基础的跑位和战术,就像这些年在发展联盟教会年轻人的一样。10年生涯,从没和NBA有过任何流言瓜葛的安德烈-英格拉姆,就这样毫无畏惧地站在了斯台普斯的聚光灯下,面不改色地投进一个又一个远射。用行动捍卫了NBA最亘古不变的哲理:“能投进球的永远有饭吃”。
32岁,首次NBA亮相。他的19分同样缔造了一系列神奇纪录:1964年以来最老的美国本土新秀;1993年拿下23分的尼克-范埃克塞尔之后,湖人队新秀首场NBA比赛最高得分;还有,全明星周之后首次亮相NBA的球员,他是55年来得分最高的。
但这并不足以描述他内心深处的喜悦,更多的自豪来自家人:妻子和两个女儿从东海岸坐了3个小时飞机来看他比赛,他开车去接机。一天前,得知签约的第一时间,英格拉姆当场打给了妻子,听到的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他微笑着摇着头跟佩林卡和魔术师开玩笑,“看你们把我家宝贝弄崩溃了,”几分钟后,他调整了情绪,再次打电话回去,“好了,你们可以来看最后两场湖人比赛了,快来吧。”
“我在投篮训练的时候,孩子一直围着我疯闹,我想这应该是我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候了。”英格拉姆依然面带微笑,“但比赛开始的时候,我得专注,不能看她们,但我永远相信,她们会为我骄傲的。”
没错,他的妻子马瑞丽-英格拉姆也成了受访者,“我知道他可以做到的,他一直投篮都很准的,他会拼劲全力,所以我们为他骄傲,我们家乡的人们都会为他骄傲的。”
英格拉姆带走了那颗令他铭记一生的篮球,也把这件20号球衣工工整整地折起来珍藏。她说,投篮是他的本能,在任何场面都不会影响到重复了千万次的接球出手。诚如解说员所说,“即便他3次出手都是三不沾,那也是一段美好的故事。但他做到了,他真的能胜任NBA,他就是稳健,能把每个投篮命中”,NBA是美梦成真,但投篮得分,习以为常,十年了。
那么,有没有什么时刻,突然手抖不再稳健了呢?“有啊!”英格拉姆大笑着,“签合同那瞬间,我手抖得笔都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