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切尔西：“秃鹰”与阿布(9)

　　至于他是怎样看上切尔西，而非曼联，就有了更多传奇版本，不可否认的是，扎哈维的意见至关重要。阿布不是没对曼联动过主意，不过曼联在1999年春就遭遇过默多克收购失败案例。切尔西地处伦敦，是在阿布投资观念中强于曼联的优势。一个最离谱的版本就是：阿布坐直升飞机在伦敦上空闲转，忽然看到离泰晤士河不远处的一个球场，然后问曰：“这是什么俱乐部？”马仔答曰：“切尔西”。阿布然后说道：“好，这地方我买了。”

　　阿布阵营对这次投资的解释，从来都是“罗曼喜爱足球”、“罗曼希望接受这项新挑战”。可是另外几位幸存寡头的分析却没有这么好听。“这是一次历史上最廉价的保险投资”，一个寡头对阿布投资切尔西的评论。

　　阿布非常清楚，不论他为普京做了多少事情，在普京面前他永远都是不堪一击的。为了自保，这个曾经无比神秘的亿万富翁，能够在一夜之间成为全世界家喻户晓的名字，在他的祖国俄罗斯，他的社会形象也将大为改观。最简单的一种保险策略就是：如果普京要收拾阿布拉莫维奇，阿布出逃英国，英国首相会拒绝为他提供政治避难吗？不论首相态度如何，斯坦福桥那几万球迷就足以为他争取到政治避难了。

　　不过投资切尔西的政治目的，不足以抹杀阿布拉莫维奇的足球热情。1998年法国世界杯和2002年韩日世界杯，这个从军期间就组织过足球队的人都曾亲临现场。子2003年7月之后，只要他在现场，斯坦福桥的摄像镜头都会随时捕捉阿布，从那些兴奋、激动和沮丧的表情，都能看出他对足球的热爱。他或许不懂职业足球的经营，但这也不是怀疑他热爱足球的理由。很多人都不知道，完成切尔西收购后9天，阿布拉莫维奇就专程飞到米兰，和国际米兰主席莫拉蒂共进早餐，求教一些足球管理问题。莫拉蒂和阿布拉莫维奇是老相识，因为莫拉蒂家族就是一个石油家族。这次早餐，阿布还想试试从国米购买维埃里的可能，但莫拉蒂毫不留情地予以拒绝。

　　切尔西，一定意义上从成为了阿布拉莫维奇的政治避难符，只是这个俱乐部也在改变他的生活。除却和穆里尼奥关系紧张的一段时期，阿布拉莫维奇几乎没有缺席过切尔西主场比赛。不论他在楚科塔、莫斯科、纽约、古巴还是法国，他都会调动自己各种交通工具，从游轮、波音767私人飞机、直升飞机到劳斯莱斯，以准时赶到斯坦福桥。他也经常出现在各种客场比赛，不论英国还是欧洲。

　　在伦敦编织新网

　　他不能不关心俄罗斯国内对切尔西收购案的反应，消息传出之后，俄罗斯公众极为不满，无数抱怨被媒体报道出来，“阿布拉莫维奇偷窃了国家财产，然后浪费在他的英国玩具上！”这样的标题，成为了2003年夏天的声音。

　　政敌也不会放过这个攻击阿布的机会，以卢日科夫为首，他的原话是“阿布拉莫维奇在俄罗斯脸上吐了一口痰”。为了平息国内抱怨，阿布不得不再次解囊。他首先承诺将投资6500万美元，为莫斯科中央陆军俱乐部修建一个全新现代化球场，随即又让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和莫斯科中央陆军签订3年每年1800万美元的赞助协议——这是当时全球足球俱乐部赞助协议的新纪录，高于沃达丰和曼联每年1600万美元的赞助金额。

　　让肯·贝茨彻底退位，是阿布拉莫维奇不假思索的决定，哪怕“秃鹫”在离去前还要大发一番牢骚。任命律师搭档布鲁斯·巴克成为俱乐部主席还只是整编切尔西的第一步，随后整个俱乐部管理层被更换一新，以120万英镑年薪从曼联挖来CEO彼得·坎尼恩被认为是和曼联竞争的釜底抽薪招术。坎尼恩还不能及时到任，因为他和曼联合同未到期。与此同时，尽管切尔西在2003年夏天利用石油卢布大量收购球星，主教练拉涅利也被认为是需要更换的。

　　坎尼恩还没到位，就急着寻找拉涅利接班者，他和扎哈维约邀其时的英格兰主教练埃里克森，成为了切尔西一大丑闻，因为埃里克森走进阿布在伦敦公寓的画面，被狗仔队拍了下来。迫于舆论压力，埃里克森迟迟不做决定，迫不及待的凯尼恩在2004年春天决定联络欧洲教练新星穆里尼奥。穆里尼奥没有让阿布们失望，2003年他带领波尔图夺取联盟杯，2004年加盟切尔西之前，他又带领波尔图夺取了冠军杯。冠军联赛决赛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阿布邀请穆里尼奥登上他在地中海的大游轮，最富有的老板和最优秀的教练，似乎是一次最完美的足球婚姻。

　　就在切尔西成为阿布拉莫维奇代名词的同时，他的老师别列佐夫斯基的逃亡生涯已经进入了第三个年头。别列佐夫斯基在伦敦的寓所，距离阿布的伦敦公寓只有15分钟车程，不过两人自2001年春天在瑞士见过一面后，都宣称再也没见过对方。别列佐夫斯基逃亡前，将他在西伯利亚石油公司以及其他项目上的股份，全都出售给阿布，此后只能提心吊胆地在伦敦当寓公，对普京辣手的恐惧恐怕会伴随其余生。

　　在接受调查记者哈金森采访时，别列佐夫斯基说自己是一个开明政治的主导者，“罗曼却和我不同，他更喜欢从事幕后政治的筹划，从来不愿意公开宣布自己的立场。当然，他的运作要比我成功得多。”

　　这对师生是否真的已经分道扬镳？实情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每年别列佐夫斯基和妻子的生日，阿布都会送上巨束鲜花，他俩的关系，恐怕从来都没有断绝过，恐怕永远也断绝不了。

　　不忘旧友的同时，阿布在英国广结新朋。切尔西老板的身份，让他能从容悠游于西方名贵之列。罗斯柴尔兹勋爵，西方金融界大名鼎鼎的人物，和阿布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老勋爵的密友包括查尔斯王子，他也是入狱寡头霍多尔科夫斯基曾经的商业搭档，其子小罗斯柴尔兹年龄和阿布相近，关系十分密切。在斯坦福桥主席包厢里经常出现的名流，不仅有这些商业巨人、皇亲国戚，希腊、冰岛、以色列等国家的总理也常常会出没其间。较莫斯科而言，伦敦的斯坦福桥，在一个相对更自由宽松的社会环境中，更适合阿布拉莫维奇网罗新的社会关系。

　　阿布阵营的人多次透露过，说阿布希望他的孩子能接受英式教育，这也是他安家英国的理由之一。他的两个儿子阿尔卡蒂和伊利耶，都是伊顿公校注册的学生。

　　成功的代价

　　金钱能换来自由，这是贫者的梦想。

　　金钱会剥夺自由，这是富者的悲哀。

　　阿布拉莫维奇的余生里，恐怕再也无法享受在莫斯科街心公园独坐，或者在伦敦摄政街购物，或者站上切尔西普通看台的乐趣，因为不论他身在何处，不论他正在干什么，他身边都离不开保镖。不仅他个人如此，他的家人也是如此。

　　在英国，阿布拉莫维奇的保镖队伍，几乎都是来自赫尔福德、英国皇家军警集训地。他的保安头子，就是约翰·卡特，一位反恐部队的退役少校。每次在切尔西看完球，尤其是退场的时候，会是阿布拉莫维奇保安队伍最紧张的时候。从1994年开始，就有过针对别列佐夫斯基和阿布拉莫维奇的爆炸威胁。因此在切尔西村酒店顶层，2003年年底就改建出了一个直升飞机起落点，这样比赛一结束，阿布和家人能在10分钟内离开斯坦福桥。

　　这支40人的保安队伍绝对是优秀高效的，因为英国最厉害的私人侵犯团体，不是恐怖组织而是狗仔队，过去6年时间，狗仔队在和阿布拉莫维奇的战斗中次次无功而返。虽然2007年阿布拉莫维奇和伊莲娜离婚，是狗仔队和小报们如获至宝的巨大新闻胜利，可是除却飞短流长的绯闻，他们找不到一张实景图片来做出主题报道。他去客场观看比赛，每一次的进退都有保安队伍的详细安排，安保措施比在主场还要到位，而且每一个接待阿布的俱乐部，都会主动配合他的来访——所有英超对手都需要阿布的存在，他提升了在英超生存的价码，但他也给所有英超对手们带来了更多财富。在俄罗斯，阿布拉莫维奇得到的保护更加严格，用军队来形容他的保安队伍一点都不过分。

　　自由的失落，不仅在人身安全上，当他一夜成名后，所有财产的并购似乎都想要和阿布拉莫维奇扯上关系，这样就能确保升值。切尔西俱乐部收购球员时，价码被极大提高，已经是职业足球圈的现实，直到阿布扎比收购曼城后，这种格局才被打破。其他社会领域中，类似的现象更为离谱，以至于伦敦中心区每一个奢华住宅项目，都想和阿布扯上关系。

　　2007年，阿布在和媒体好友维内迪科夫聊天时，抱怨道：“……这里的报纸每天都在说我买房子，好像我连白金汉宫也要买下来！”

　　2004年，阿布应F1巨腕埃克莱斯通去摩纳哥看了一站F1大奖赛，随后造访埃克莱斯通在肯辛顿的豪宅，马上流传出两大新闻：阿布要收购F1，以及阿布要以8500万英镑的价格买下埃克莱斯通的豪宅。

　　只是阿布的出现，确实也养肥了一大批在他身边走过的人。“秃鹫”贝茨是一个，富勒姆俱乐部老板阿尔·法耶德是另一个。法耶德是哈罗兹的老板，同时他还是伦敦直升飞机租赁行业的老大。这意味着阿布每次在英国看球后乘坐直升飞机，只要飞机升空，法耶德就会赚钱。于是“阿布收购名店哈罗兹”也自然成为新闻了。

　　这样的名声，给阿布真实的经济运作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各种经营成本的直接上升。不过多花钱不是阿布的问题，他永远不能解决的困境，就是失去了一个普通人的自由。

　　寡头从此不自由

　　在多次分拆和套现后，阿布拉莫维奇的经济帝国主体，变成了Millhouse投资公司，一个英国风格的投资公司。全球性经济衰退，是阿布遭受的一次惨重经济打击。根据《福布斯》2009年3月11日公布的全球富豪榜，他的财产缩水50亿美元，现为85亿美元，从2008年同一榜单的全球第15位跌至全球第51位。

　　他在楚科塔州州长的任期，在2008年结束，根据俄罗斯媒体的分析，8年时间阿布拉莫维奇在这里投入了13亿美元资金，楚科塔面貌一新，如今已经是俄罗斯出生率最高的地区，生活水平大为提升，新的投资者也源源不断地尾随而至。事实上，在2005年阿布就说过他不想当这个州长了，因为“成本过于昂贵”，可是普京担任总统时取消了地区州长竞选产生的条例，在2005年10月21日再次任命阿布为楚科塔州长，他只能再干一任。因为楚科塔，他还从总统手中获得了一枚荣誉奖章，其成功当然也是“过于昂贵”。2008年7月，俄罗斯总统梅德韦德夫接受了阿布的辞呈，不过阿布在当地的各种慈善机构还会继续运营。

　　2008年，别列佐夫斯基和阿布拉莫维奇的关系又生新篇章，别列佐夫斯基指控阿布运用“威胁和恐怖手段”，逼迫他出售两人共同拥有的财产，并且要求索赔20亿英镑。这桩在英国打的官司，终于扯上了阿布，根据《泰晤士报》报道，阿布在法庭承认，为了获得在俄罗斯石油和铝业资源上的经济和政治利益，他曾经支付过“数十亿美元”。别列佐夫斯基这次和阿布对证公堂，起因是他俩的一个合作伙伴帕塔尔卡特西斯维利，2008年2月在他英国家中被谋杀。曾有传闻显示，在那场百人丧命的“铝业战争”中，阿布向帕塔尔卡特西斯维利承诺5亿美元以确保自己的利益。

　　生意场上的失败，似乎和足球场上的失败同步。穆里尼奥的到来，开创了一个短暂的新时代，可是穆里尼奥的足球风格，在阿布眼中仍然不够说服力，战绩上也缺乏欧洲冠军杯这座最高奖杯。2004—06的联赛两连冠没能在2006—07赛季延续，2007年9月，穆里尼奥突然被解职。

　　切尔西对转会市场的影响是极为直接的，因为这几乎是一个不讲价的买主，直到金融危机影响到阿布财力后才略有改变。2006年以英国新纪录3000万英镑收购舍甫琴科，就被认为是严重搅乱转会市场的失败投资。2006年12月，阿布表示过希望切尔西转会支出逐年下降。穆里尼奥之后，格兰特将切尔西带入了冠军联赛决死啊，点球输给曼联，在英超联赛也只有亚军的命。2008年5月24日，阿布拉莫维奇又解雇了格兰特。2009年2月9日，格兰特的继任者斯科拉里又被解雇，临时顶替的希丁克多次表示，他只是一个临时过渡主帅。

　　2005年，另一支和阿布拉莫维奇关系密切的球队，莫斯科中央陆军夺取了欧洲联盟杯。2005年10月，阿布最重要的一次变卖资产发生：他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股份卖给能源公司Gazprom。Gazprom随即取消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和莫斯科中央陆军剩余的两年赞助合同——Gazprom赞助的是圣彼得堡泽尼特。这支球队在2008年夺取了欧洲联盟杯。

　　阿布拉莫维奇对俄罗斯足球的赞助行为还在发生着。希丁克成为俄罗斯主教练，据说就是阿布提供的经济支持，因此当切尔西2009年年初跌入低谷时，他能搬来希丁克救驾。此外太还是俄罗斯一个足球青训项目的赞助者。

　　婚姻生活上，最近三年，阿布也经历着巨大的变动。2006年10月15日，英国小报媒体取得了对阿布的唯一一次胜利：《世界消息报》报道说伊莲娜·阿布拉莫维奇雇佣了两个英国顶级离婚律师，因为阿布此时已经和26岁的超级模特达利娅·朱克娃关系密切。达利娅来自一个寡头家庭，曾经是俄罗斯著名网球明星萨芬的女友。这个离婚案被猜测将成为历史上最昂贵的离婚案，不过当2007年3月离婚案在俄罗斯结案时，伊莲娜得到的财产保障据说是3亿美元。

　　2008年5月，他还成为了国际艺术品市场上的大买家，弗朗西斯·培根1976年创作的《三联画》被阿布以8630万美元的天价买走，这又创造了一个二战以后艺术品的最高拍卖价。新女友朱克娃的艺术爱好，被认为是阿布对此投资的原因。

　　今天的阿布，仍然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奢华至极的生活方式。他在伦敦骑士桥有自己的公寓，在瑟萨克斯郡有着自己的庄园豪宅。2008年5月，他在美国度假圣地阿斯平以1800万英镑买下200英亩地，同年9月又出售了他在西班牙的一处房产，1150万欧元。豪华游艇上的投入，他也是世界之最，前后有5条豪华游轮在他的名下。

　　他的私人飞机有两架，波音767和波音737.他可以随时飞向世界上任何一个他想去的地方。

　　只是他并不是一个自由的人。永远都不会是。

　　上一篇：切尔西-秃鹰与阿布 颜强《金球》专著连载(三十九)

　　下一篇：切尔西-秃鹰与阿布 颜强《金球》专著连载(四十一)

　　更多内容点击颜强《金球》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