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中国女排在球场上的最大收获毫无疑问是19岁的主攻手朱婷。
这个只有6年球龄的河南周口姑娘,在世界女排大奖赛澳门站第一次代表中国女排出场后,就牢牢锁定了一个主力位置。
从澳门到香港,从武汉到日本札幌,从泰国呵叻到郴州,朱婷所到之处,总能用一锤定音的超手进攻迅速掀起一股热浪,让对手、行家、媒体和观众第一时间记住她的名字。
这一年,初出茅庐的朱婷收获了一系列赛事的个人最佳。
曾经在国青队带过朱婷的名将冯坤、看着朱婷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河南女排老将王婷一致认为,朱婷打球很有天赋,为人朴实,处事低调,未来可期。
2013年对于你来说是不是梦幻般的?
朱婷:其实开年不顺,全运会青年组预赛我们差一分没进前八,挺郁闷的。但是有的时候命运也挺有意思的,如果全运会预赛打好了,那也就不会参加女排第二期集训了,也就去不了大奖赛了。所以我说,这就是命。
命运的转折是什么时候?
朱婷:我觉得是两次。第一次是瑞士精英赛,之前我打球没那么稳定,发挥时好时坏,结果瑞士精英赛五场球,我发挥特别稳定,而且从那以后一直比较稳定,可能是信心起来了吧。第二个转折是肯定被郎导看上,进国家队,还打上主力了。打世俱杯的时候我还问小葵姐(沈静思),你说怎么好事都让我赶上了呢?结果她让我回家问问我爸,看看祖坟上是不是冒青烟了。
后来回家真问你爸爸了?
朱婷:真问了。我跟他开玩笑,让他有空去祖坟上看看。(笑)
瑞士精英赛前的你,大家不是很了解,那时候你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朱婷:撑死算是中流队员,在我这个年龄段的队员里也就是中等水平,进攻可能好一点,状态不稳定,有时候很好,有时候打得很烂。我感觉就是打完瑞士精英赛那几场球以后,突然就找着感觉了。
怎么就突然改变了呢?顿悟了?
朱婷:只能这么解释了。实话说这一年我很多次想过这个问题,想不通。打瑞士精英赛时就想过,因为青年队员打成年队,按理说不可能一直那么稳定,我们队友也问我怎么一直那么稳定,我说不知道,想不明白,就算到时候了吧,顿悟了。(笑)
然后你们就冲着世青赛冠军去了?
朱婷:之前是说力争前三,因为前几次成绩不太好。不过打完瑞士精英赛以后我们教练说,看我们打这个比赛状态的话,或许有机会夺冠。结果真让教练说中了,现在想想主要是跟成年队交过手以后再打青年队的比赛,信心起来了。
7月底进国家队,因为你是世青赛MVP,媒体特别关注你。还记得第一堂公开课,电视台要采访你,郎导去拉你,你直摇头。
朱婷:嗯,紧张,不想说。一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二是刚出来,不知道怎么说。
可是看你第一次代表国家队亮相,在大奖赛澳门站打保加利亚,很放得开,一点儿都不紧张的样子。
朱婷:出场前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是你们没看出来。(笑)毕竟是第一次代表国家队出场,郎导说我们对这个队也不太了解。赛前郎导交代我说国外接应会扣球比较多,注意拦中斜线,还告诉我对手有变化时怎么去拦。我记得第一分是我扣球,她们拦出界了,我还在想她们拦网点还挺高的。后面打着打着感觉还行,慢慢就不紧张了。
去澳门也是你第一次跟国家队出门,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朱婷:到澳门那一天,那欢迎的阵势我是第一次见,感觉眼睛都不够使了,脑子也顾不过来,有点迷糊,感觉总是被提醒“朱婷,跟上”,怕我丢了。我以前没怎么出去过,就在郑州那一片儿,见的也比较少。对了,在澳门是我第一次住那么好的酒店,小葵姐还带我去了一个特别特别大的商场……
是威尼斯人吧?
朱婷:对!威尼斯人!里面太大了,要什么有什么,不过东西对于我来说太贵了,那时候我还没有钱,买不起。
那时没钱,后来你就有钱了吗?
朱婷:嗯,比完澳门站就有钱了。(笑)因为拿了最佳扣球和最佳拦网两个奖项,那天晚宴时就把奖金发给我了,那可以说是我打球以来拿的第一笔巨款。
“巨款”拿在手里什么感觉?
朱婷:说实话吗?没有拿人民币那么爽,虽说那个钱是挺有分量的,对我也很有纪念意义,但是拿在手里感觉有点少,我觉得换成人民币可能比较显多。
那有了钱以后,又去威尼斯人了吗?
朱婷:没有,都攒着,前段时间回家,我给爸妈拿了三万块钱,这是我今年最有成就感的事,因为是我第一次给爸妈一笔大钱。
现在家里什么情况?
朱婷:我们家孩子多,条件很一般。我妈说我的两个姐姐把苦都受了,到我这儿条件才好一点。我家里有三亩地,我爸是焊工,他还修车,生活主要要靠我爸的手艺。这些年我打球也没什么收入,都是在管爸妈要钱,所以终于能回报他们一点了,特别开心。等以后有能力了,我希望能帮爸妈改善一下生活。
今年你打得这么出色,爸妈肯定是最开心的。
朱婷:他们挺高兴的,不过我们家收不到中央5,所以我的比赛爸妈都要上网看。前段时间我回家,他们还在网上找我比赛的视频一起看,我给他们当解说。
和偶像金延璟见面,是不是也可以排进今年你的TOP 5 ?
朱婷:差不多吧。其实本来马姐(马蕴雯)说是在泰国打完比赛带我去找她的,后来输了就没去。在郴州打完比赛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去她房间她在洗澡,后来她又招呼我们,我说要不我就不去了,让马姐给我要来签名也行。马姐鼓励我说这么想见的人,有机会一定要去,我就跟她一起去了金延璟房间。金延璟和那个12号一间房,她俩都特热情。我拿了两张明信片和七八张稿纸让她签名,有一张是我想要的,剩下的都是答应国青的队友还有朋友的。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郴州了,她一边跟我们聊天一边收拾东西,结果又是给我她的衣服,又给我她带来的吃的,弄得我特不好意思,空手去的,满载而归。
跟她聊什么了?告诉她你很崇拜她了?
朱婷:嗯,说了。她问我爸妈的身高,家里几个小孩,结果我俩一比,她爸妈没我爸妈高,而且她也不是独生子女。她说我打球挺好的,还跟我说当运动员最重要的是身体,一定要注意伤病,好好加油。
听说你见过她以后很开心,回房间很晚了,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坐在床上傻笑。
朱婷:(不好意思)没有那么夸张了,没傻笑吧。不过确实挺高兴的,因为我本来就是想找她要签名,没想到她对我那么热情。
那这一年,最开心的事,TOP 1是什么?
朱婷:那肯定是郎导看上我,把我招进国家队,然后不管在球场还是生活中都对我特别好。我发现郎导现实中和原来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她是两个样子,我以为她那么有名,肯定是个很严肃的人,但实际上她给人的感觉特别温暖。你看昨天,郎导又把我叫过去,给了我两大袋蛋白粉,让我拿回河南打联赛的时候喝,还给了我两条紧身裤,说我腿太长在国内不好买。这几个月郎导的蛋白粉我都喝了好几包了,我这人吃东西不长肉,蛋白粉真有用,补充营养加上训练,我来的时候70公斤,现在都73了。
说起你的身体,我想起亚锦赛三四名决赛你被换下场,当时好像体力不支,后来有个镜头给到你,你站在场边好像有点恶心的样子。
朱婷:这个问题好多人问过我,其实没有身体不适,只是感觉有点累,腿发沉,跳不起来,我也没有要求郎导把我换下去,是郎导看出我累了,把我换下去调整一下。后来不又上场了吗,没有问题。
现在让你回头想想,我们亚锦赛为什么没打好?
朱婷:这是我今年感觉最有挫败感的事,因为去亚锦赛的时候是冲着冠军去的,目标很明确,也很有信心的,现在也不相信怎么一不小心弄到第四去了,真有那么惨吗?我觉得连输两场不太应该,特别是跟泰国,那也是我今年印象最深刻的一场球。一是结果,不该输,二是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现场气氛,第一局的时候还好,后面人越来越多,喊声越来越大,喊得我脑袋发胀,感觉心里毛毛躁躁的,摸摸耳朵和脸都是烫的。其实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一直坚持着,可惜关键分没有把握住。总结起来是被泰国队的快打乱了,被现场观众喊乱了。
在国家队不到四个月时间,大多数时间都在比赛,技术上有进步吗?
朱婷:有。我现在的后攻比以前会好一些。前排攻扣直线有提高,因为我以前扣球很少扣直线,郎导一直在教我。还有就是敢吊球了。现在比较头疼的就是一传和后排防守,差得还比较远。
现在可以说外界对你赞许声一片,这半年来你也听到了太多的赞扬,半年时间迅速蹿红,感觉心里有压力吗?
朱婷:其实我不太关注这些,以前带过我的教练就说过,你做好自己,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讲。假如你是个帅才的话,别人说你将才也不对,你是将才,人家说你是帅才,那也是敷衍你。所以自己有多少东西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教练和队友知道,注意听听他们怎么说就够了,至于外界的褒和贬,都不重要,不要太在意。
那你一来国家队就打主力,担不担心和队友的关系?
朱婷:所以我说我特别幸运,什么好事都让我占上了。一进国家队就打上主力,每场能拿那么多分,没有队友的支持和保障,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的。生活中郎导对我好,大队员们对我也都特别好,星期天休息,她们出去都带着我,比如说晚上有聚会,谁请客,她们也不跟我说清楚,就说朱,晚上有饭局啊,然后到时候我就跟着去了。
2013年你还有什么感觉幸运的事吗?
朱婷:跟恒大女排去打瑞士苏黎士打世俱杯的时候,我们去了国际排联的总部,那地方对于打排球的人来说,还是要去一趟比较好。今年是我第一年入选国家队,我觉得在这一年到国际排联总部看看挺有意义的。
你在打排球方面的梦想是什么?
朱婷:(笑)能先不说吗?等我实现的时候再告诉你……